词不达意

　　“毕业之后我打算搬出去住。”
　　路以珩平静地抛出这句话，饭桌上其他三人均是一顿。
　　路湘放下筷子问道：“怎么突然要搬出去呢？”
　　路以珩的余光能看到季宁同样疑惑地注视着他，他放下碗筷道：“签了公司，想离公司近些。”
　　很合理的解释，但路以珩签的那家公司离家并不算远，坐地铁只要三站。
　　路湘想了想道：“先吃饭吧。”
　　路以珩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罢转身回屋。
　　季宁看着路以珩上楼的背影，听到路湘笑了一声，对季国平道：“其实以珩搬出去也挺好，万一有什么情况，在外面比较方便。”季宁转过头，和路湘对上眼神，表现出一些不解。
　　路湘慢悠悠地说：“儿大不中留啊。”
　　季国平了然地点点头：“莫非以珩有女朋友了？”
　　“谁知道呢，这孩子什么也不跟我说。”路湘不满地摇头。
　　季宁又忍不住朝路以珩的房间看了一眼。
　　女朋友？路以珩有女朋友了吗？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路以珩身边会出现别人，毕竟他实在想象不到路以珩喜欢上别人的样子。
　　路以珩回到房间，轻轻呼出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喜欢季宁的那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不能让季宁知道。
　　在他波澜不惊的23年人生里，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产生喜欢的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他迟来的初恋，在他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季宁就像他做的一场梦，这场梦一开始瑰丽缤纷，让他眼前一亮，还不待他沉浸其中，便突来一场风雨，让他瞬间清醒。
　　这场梦夹杂着冷风细雨，将他裹挟其中，梦已经醒了，可他却感觉自己永远被困住这场雨中。
　　路以珩收拾好行李搬出去的那天，全家人一起送他。
　　路湘看着这间远不如家里的两居室，有些心疼地对路以珩说：“儿子，以后工作不忙常回家来。”
　　路以珩点头，看着季宁拎着他最后一件行李进门，沉默着接过。
　　“我会的。”
　　不会的。他看着季宁在房间里四处转悠的身影，在心里想。
　　如果路湘知道他对自己的弟弟抱着怎样的想法，或许就再也不愿意让他回那个家了。
　　他有些自虐地幻想那一天，一切丑陋的心思都被摊开来的那一天，也许他就能真正得到救赎。
　　“哥哥，你不在家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季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
　　听到季宁对他说话，路以珩飘忽的眼神不得不聚焦在他脸上。
　　想看而不敢看的眼睛终于有了落点。
　　他看着这双因为笑起来而弯弯的眼睛，和也是因为笑着而显露的浅浅梨涡，面前这个人，正在心无芥蒂地、温柔地注视着他。
　　如果季宁知道他的心思，还会毫无保留地对他这样笑吗？而他真的能承受季宁得知真相后的目光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让季宁知道。
　　路以珩搬出去没多久，迎来了他的毕业典礼。
　　季国平和路湘两个人，一个一身西服，一个身穿黑色礼裙，非常正式地来参加典礼，路湘还捧着一束鲜花，在台下骄傲地看着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路以珩。
　　路以珩下台后，他们二人迎了上来。
　　“恭喜你毕业，儿子！”
　　路以珩接过路湘递过来的鲜花颔首：“谢谢妈，谢谢叔叔 。”眼神却不自主地向他们身后看去。
　　路湘和季国平让出身前的空地，同样捧着鲜花的季宁走上前来。
　　“珩哥，毕业快乐。”
　　季宁难得地穿上了白衬衫和西装裤，拿着一束明亮的向日葵，整个人明媚耀眼。
　　路以珩注视他的眼睛两秒，伸手接过来：“谢谢。”
　　“来来来，我给你们拍照。”路湘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招呼着季宁和路以珩站好。
　　“哥哥我帮你拿一下吧。”季宁凑过来，指了指他怀里的两束花。
　　路以珩将路湘准备的花递给他，左手里牢牢握着季宁送他的向日葵。
　　季宁接过来，对着路湘的镜头微笑，路以珩却在下一秒用空闲的右手揽住了季宁的肩膀，并将头稍微向季宁这边靠拢。
　　“咔嚓——”
　　路湘看着照片，满意地点点头：“宁宁，帮我和你爸拍一个。”
　　季宁走过去接过相机，找好镜头按下快门。
　　那一刻他觉得路以珩看向镜头的目光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但是他手上按快门的动作没有停顿，那一瞬间的异样也就被他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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