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店の危险世界

　　流依对着野友弘深深鞠了一躬：“一直以来对野友店长态度这么差，我真的很抱歉。”

　　野友弘被流依这突如其来的抱歉弄懵了。明明刚刚离开的时候态度还这么差，这下确如此得真诚。旁边的赛斯蒂安扶了扶眼镜，补充道：“少爷之前一直对店长有误解，现在误会解除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野友弘拍拍弯着腰的流依的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了流依君的真诚。”

　　流依站好，咳了咳：“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心肝情愿地给你打工，要是赚不到钱我绝对会马上带着赛斯蒂安离开的。”

　　流依这口不对心的样子和某人出奇得像，野友弘撇撇狂夜，收到了狂夜“有事？”的眼神。

　　流依的性子不再别扭后，出奇地话多爱笑。他经常追着彼方问一些搞怪的问题，讲一些荤段子。把彼方弄得面红耳赤后，流依还对赛斯蒂安说：“好怀念这种感觉……”流依还经常趁着野友弘不注意，对他搞恶作剧：比如在他的杯子里倒盐；在他结账的时候伸出脚绊他一下。在野友弘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时，他又用他那张娃娃脸露出最无辜的表情。野友弘只能再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只有在野友弘弹唱的时候，流依会认真地坐他旁边倾听。当野友弘唱到某些桥段时，流依会跟着他一起唱。但是流依丝毫没有音乐天赋，他总是能把野友弘带着一起跑调……

　　还有一个人流依是绝对不敢惹的。那就是狂夜。据流依说：“狂夜衣服下的肌肉看起来可以一拳捏碎好几个他。”野友弘（怒）：那我就看起来好欺负吗？

　　明天是每周惯例的休息日——星期四。（这是大家商讨出来的。）流依说今天晚上下班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野友弘冷笑：“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流依露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明明我只是想请大家吃顿饭，为什么店长你要对我有这么大恶意？”

　　好嘛，现在他成了针对流依的恶人了。野友弘指着自己的外套：“你先把我外套上的那些毛球弄掉再说。”

　　“哎呀，这是我在网上买的‘痒痒球’我只想看看店长被痒到的表情嘛……”

　　野友弘嘴角一抽：“你是变态吗？那有什么好看的？”

　　流依脸上的委屈一收，勾起一抹邪笑：“能让我看到是你的福气。”

　　“别把你接待的那一套拿出来！”

　　狂夜冷不丁地插上一句：“店长和流依的感情真是好啊，明明刚开始还是势如水火呢……”他悠悠地扫了一眼对峙的两人，便移开了视线。

　　那种酸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对，肯定是他的错觉！野友弘努力把莫名的想法赶出脑袋，他一脸谄媚地坐到狂夜旁边，搓搓手道：“狂夜依然是业绩第一呢，不像某些人永远也超不过你。”说完，野友弘瞟了流依一眼，看到那张娃娃脸终于崩了，不由心底暗喜。

　　“嗯哼，虚伪。”狂夜嘴上这样说着，但身体摆动的幅度透露出愉悦的信息。

　　接下来，大家坐上赛斯蒂安的加长型丰田准备去流依说的烤肉店。

　　车上，野友弘抓住机会损流依：“看看人家赛斯蒂安已经买车了，你的车在哪里？”

　　“买车有什么好的。”流依不屑地伸了伸懒腰，“我要的是及时享乐，存钱什么的对我来说太痛苦了。”

　　“那老了没积蓄怎么办？”野友弘好奇地问。

　　“等我过了35岁再存钱吧。”看着野友弘欲言又止的表情，流依问：“你不会觉得过了35岁就老了，吃不了牛郎这碗饭吧？”

　　“我爸爸就是干到45岁才退休的。”

　　“有一位牛郎已经五十几岁了，叫二阶堂什么来着……反正人家现在还在干，人气还不输于我呢。”

　　“五十几岁……”野友弘咂舌，一旁的狂夜适时补充道：“那个人叫二阶堂秀介，人们都叫他秀爷。我曾经和那个人共事过，确实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

　　“你竟然和他共事过……你到底呆过多少家店啊？”流依吃惊地问。

　　“加上现在的，七八家吧。”狂夜不在意地说：“我反正没兴趣了就换下一家。”

　　没兴趣就换下一家……野友弘不经思索地开口问道：“那你也会离开这里吗？”

　　“……”狂夜看着野友弘半晌没有说话。半晌，他烦躁地将视线移开，看向窗外。

　　野友弘开始后悔了。他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狂夜是去是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明明他就是因为欠诚哥钱被迫来这里。只是心里那一股不舒服是怎么回事？野友弘安慰自己道：你只是因为狂夜是你走到现在的引路人，所以对他产生了依赖……

　　“哈哈……”流依打着圆场：“狂夜，在我没胜过你之前，你不准走哦。”

　　席间，大家的欢声笑语，哦不，流依一个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烧烤的烟雾中。赛斯蒂安偶尔回上一两句。彼安则是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烤肉，一边回避流依的骚扰。唯有野友弘和狂夜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打破的沉默气场。

　　“今天晚上，不醉不休。”流依拿着一瓶清酒给每个人倒上，等倒到狂夜时，野友弘制止了他：“狂夜喝不了清酒。”

　　狂夜略有些吃惊地看着野友弘，野友弘挠挠头嘿嘿笑道：“我记得开业的第一天，有个客人说你不能喝清酒。”

　　“……对。”狂夜低声回答，然后继续低头刷手机。

　　“这样啊……”流依打了个嗝，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狂灌自己清酒。

　　野友弘端起清酒喝了一口，感受那抹苦涩在舌尖慢慢散开。其实他很少喝酒，之前出去玩的时候，小雪都是给他点果汁，牛奶啥的。

　　宴毕。赛斯蒂安架着已经烂醉如泥的流依先行离开了。彼方看了看狂夜，又看了看野友弘，然后说自己要回家照顾弟弟妹妹也走了。这下这剩下野友弘和狂夜了。

　　野友弘先开口：“对不起。刚刚在车上问的问题太突兀，让狂夜君感觉不舒服了。”

　　狂夜栗色的眼睛紧盯着野友弘，一直盯着，直到盯得野友弘浑身不自在，他才泄气般靠在椅子上，语气缓和下来：“是我的问题。是我心情不好，对你发脾气了。”

　　“我能走到现在，离不开狂夜君对我的帮助。”野友弘诚挚道：“我不会用我们的交情把你捆绑在这里，等你还完欠款，你什么时候想走都行。”

　　“你觉得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近人情，唯利是图的人？”狂夜的眼神变得危险，他紧抿着唇，像是要在野友弘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当然不是。狂夜君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野友弘连忙解释道：“狂夜君……”

　　“够了，别说了。”狂夜打断野友弘的话，然后站起身。或是知道自己的态度实在不好，他努力让自己温柔一点：“对不起，让我冷静一下，先走了。”说完，狂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狂夜到底怎么了？明明自己已经跟他道歉过了，为什么还是这种态度？野友弘感觉鼻子酸酸的：死狂夜，你以为你赚的多了不起啊？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开好牛郎店，大概……

　　野友弘失魂落魄地回到集舍。房东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野友君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野友弘连忙扯出一个笑容，“不用担心。”

　　回家洗澡时，野友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次贴壁纸，他千钧一发要掉到地上的时候，是狂夜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接住了他。要是普通朋友也见不得会那样做吧？况且狂夜只是爱嘴上逞强，心里软的很。或许今天确实是他心情不好……

　　洗完澡，野友弘感觉自己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拿起手机给狂夜编辑短信：“店里快没货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进货吧？我再请你吃大福。^_^”点击发送，野友弘想：这算是给狂夜一个台阶下了吧。

　　另一边，狂夜正任由冰冷的水从头上浇下。今天的气温偏低，狂夜冻得直打哆嗦，但是却用冷水洗澡。因为这样才能浇灭他心中的旖念，浇灭他心中的那股占有欲。

　　明明第一面见到野友弘时，只觉得野友弘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是个各方面都不能和他相比的普通男人。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在意那个小孩。可能是小孩第一次弹唱时，那专注的神色；亦或是小孩听他教导时的认真真诚；也可能是买大福时，小孩脸上的狡黠……
　　总之他又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初恋开始的那种感觉。

　　无关性别，心在一点点地沦陷。已经到了彼方和流依靠近小孩一点，他都觉得烦躁的程度。他想把小孩关起来，只看着他一个人。这种感情是危险的，内心有一道声音不断告诉着他：

　　“他一看就是直男，他怎么会接受一个男人？”

　　“你独占到变态的感情没有人会受得了的。”

　　是啊。趁现在还能抽身的时候离开，没有人会受伤。狂夜一边用浴袍裹住自己的身体，一边下定了决心。反正野友弘的店已经开起来了，少了他，也只会少一部分营业额，不会影响后面的发展。而且诚哥交给他的任务本就只是带野友弘走上这条路，还欠的钱，他在哪里都能赚吧？

　　想到这，狂夜正准备拿起手机给诚哥说一声，却看到了野友弘发的短信：

　　“店里快没货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进货吧？我再请你吃大福。^_^”

　　狂夜拿手机的手顿了顿，手机差点没拿稳。

　　还是不放心，再呆一段时间吧。

　　快要睡着的野友弘终于得到了狂夜的回复：“好。”一个简单的字却是让野友弘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野友弘打电话给狂夜：“喂，起床了吗狂夜？”

　　狂夜的声音沙哑异常：“咳咳，我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感冒了？”

　　“嗯，有点。”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野友弘挂了电话，心想听狂夜的声音可不是轻微感冒的程度啊……放心不下，野友弘去药店买了几种通用的感冒药，然后买了一份热粥，往牛郎店赶去。

　　狂夜只觉得身体一会儿像是被放入冰窖，一会儿像是坠入火海。轻轻翻身，肌肉都会酸痛异常。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冒得这么厉害了……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额头，野友弘喃喃道：“好烫……”

　　“咳，咳。你怎么来了。”狂夜艰难地问道，嗓子像是吞了刀片一样疼。

　　“别说话。”野友弘示意狂夜好好躺着，然后去卫生间找了块狂夜的毛巾。把毛巾浸湿，野友弘把它搭在了狂夜的额头上。

　　狂夜瞬间感觉好受了一点。野友弘一边回想着自己发烧了妈妈是怎么做的，一边去接了一杯热开水，“喝点水吗？”

　　狂夜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点了点头。野友弘便俯下身把狂夜的身体稍微支起来，然后喂了他一小口水。狂夜通红的脸露出委屈的表情：“嗓子疼……”

　　野友弘感觉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他从来没有见过狂夜这样的一面。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狂夜的脸。

　　好软……

　　我在干什么呀？野友弘连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接下来，野友弘为狂夜换了几次毛巾，狂夜才恢复了一点意识。

　　“好点没？趁粥还是温的，快喝点，喝了好吃药。”

　　“好。”狂夜低声回答，然后挣扎着坐起身。

　　野友弘打开粥盒，拿出勺子舀起一瓢粥伸到狂夜的嘴边，不顾狂夜的震惊，野友弘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啊——张嘴。”

　　野友弘的表情平常极了，丝毫不知这个行为有多暧昧。狂夜呆呆地咀嚼着粥，连吞咽而造成的喉咙痛都忽视了。

　　狂夜就这样吃完了一整碗粥。野友弘把感冒药一样一样地比对说明书，然后取出狂夜应该吃的分量放在狂夜手上：“快吃吧，吃了药就好了。”

　　狂夜咬咬牙：“别像对小孩子一样啊，喂！”

　　“别像对小孩子一样？那好，我就要报昨天的仇了。”野友弘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在狂夜的脸上戳了起来：“让你昨天那么凶，态度那么糟糕，反正你现在没力气，我肯定要趁人之危……”每说一句，野友弘就戳一下。

　　“好啦——我的脸快被戳出洞了，咳咳，昨天的事是我不好。”狂夜只是嘴角抽搐了片刻，便纵容野友弘的行为了。

　　野友弘也意识到把病号欺负惨了不好，他咳了咳：“那么把衣服脱光吧？”

　　“什么？！”狂夜震惊地把额头上的毛巾弄掉了。

　　“给你用热毛巾擦身子啊，小时候我妈妈就是这样做的。”野友弘打趣地说，“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不用。”

　　“快点来。”

　　最后两人互相让步野友弘决定只擦狂夜的上半身。擦拭的过程中，狂夜保持着仰头看天花板的姿势，本就红的脸更红了。

　　野友弘一边用毛巾擦过狂夜的胸肌，腹肌……一边感叹：“啧啧，大帅哥的身材真好，真羡慕。”

　　他对我没有意思，他对我没有意思……狂夜默念着。他生怕自己忍不住沉溺在野友弘的“温柔乡”中，说出一些会吓到野友弘的话。

　　“好啦。”擦拭完毕的野友弘把毛巾洗干净后重新搭在了狂夜的额头上，“现在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店铺里。”野友弘说完，关上了狂夜房间的灯，走时带上了门。

　　太过分了，这样自己怎么忍心离开……狂夜想着，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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