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要浪子回头

　　（八）

　　晚上回家时，阮明思看着身边的弟弟，犹豫再三，问他：“你怎么又去找孟燮了？”

　　阮明臻有点紧张：“我给他送土特产。”

　　“有什么土特产好送的，他也不一定喜欢。”

　　阮明臻辩白：“但他收了。”

　　阮明思不说话了。

　　阮明臻想了想，问阮明思：“哥哥，你知道他现在搬到哪里去了吗？”

　　阮明思：“什么？”

　　“他搬家了，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儿吗？”

　　阮明思诧异：“搬家了？我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阮明臻停顿一秒，闷闷：“哦。”

　　睫毛上下两下，他又说：“他说之前的房子卖掉了，能不能查到卖给谁了？”

　　“查这个干嘛？”

　　“我想买回来。”

　　阮明思动作很大，西装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车里格外明显，他紧紧看着弟弟：“买二手房干嘛。”

　　阮明臻：“想要。”

　　阮明思：“家里缺这一栋房子吗？”

　　阮明臻摇头，又说：“我想要。”

　　阮明思好一会儿没说话。心里那点不对劲越想越奇怪。

　　很快到家，两个人下车。
　　没有司机，阮明思看着弟弟，问：“你和孟燮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和阮明思说过了，自己也接受了这件事，但真的要说出来，阮明臻还是有些沮丧：“我惹他生气了，他不理我了。”

　　阮明思又看了一会儿弟弟，一个念头在心里滚来滚去，最后还是放轻声音问出来：“你对孟燮，是什么意思？”

　　阮明臻又开始绞衣角了：“我想哄他别生气了。”

　　阮明思不想逼问弟弟，看他这样，沉默好一会儿，说：“走吧，回去吃饭。”

　　阮明臻被问了这么一通，想到下去碰的软钉子，整个人都沮丧下去，蔫了吧唧的走在前面。
　　阮明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烧得他再也坐不住。

　　他停下脚步：“我好像还有个应酬，你自己先回去吧。”

　　阮明臻听出他声音不对劲，转头看他：“怎么了吗？”

　　阮明思摇摇头，拿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你快去吃饭吧。我晚上回来。”

　　坐到车上，他原本想给孟燮打电话的。但拿起手机，意识到不应该去找孟燮。

　　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一向宠着珍珍，不用他成才，不用他懂事，就只要留在家人眼皮子底下当小孩就行。当时高中毕业后他一门心思出国读书，那时候家里轮番劝都没劝住。
　　孟燮都能为了珍珍打乱计划留在国内，珍珍要出国读书，他却没有来劝。

　　后来是大一，家里人轮流陪珍珍出国照顾他。但珍珍头一年还是吃不好睡不好，开学第三个月就生了场重病。那时候是自己在珍珍身边，没什么办法，就联系孟燮。
　　孟燮来的那一天，他们在家里吃了饭。自己国内还有工作，晚上在书房开会。再出来时，珍珍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孟燮已经不在了。

　　珍珍说他骂了孟燮，惹孟燮生气那一次，就是那天。因为后来孟燮再也没去看过珍珍了。
　　从小和孟燮关系好，没道理不知道孟燮家里的事，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自己也嫌弃孟燮私生活混乱，但作为朋友，最多只是调侃。珍珍反应却那么大……

　　大二珍珍和孟燮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了。
　　珍珍手忙脚乱的哄，孟燮三两下挡回去。阮明思之前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孟燮颇有微词。

　　可如果是真的。
　　如果珍珍对孟燮真的有什么想法。那他们……

　　阮明思颇为头疼的抓了两下头发。

　　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孟燮，叫孟燮出来喝酒。
　　孟燮在电话里毫不留情拒绝。

　　阮明思烦，但知道孟燮没错，忍住脾气问：“你平时下班不也喝酒吗？”

　　孟燮冷笑：“我喝花酒，不喝闷酒，你找其他人吧。”

　　阮明思低声骂了句脏话。

　　=

　　阮明臻最后在市中心开了家便利店。

　　家里一手给他选址、进货、招人。
　　便利店就在市中心的商业大楼一楼，附近都是公司，不愁顾客。阮明臻什么都不用做，就无聊的时候去看一眼。

　　他最近很喜欢店里的半成品肉串，每天都会去店里看一下，拿个肉串吃。

　　这天算着时间，思考要不要去找孟燮。
　　透过玻璃窗，就看到正在想的人。

　　孟燮身边跟着个笑容娇媚的女人，从旁边大楼走出来。

　　木签狠狠戳在口腔嫩肉上，铁锈味弥漫开来。
　　阮明臻愣愣看着两个人走远。

　　肉串的调料打在伤口上，疼得阮明臻几乎忍不住。

　　他坐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朝两个人走的方向寻过去。
　　没一会儿，就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找到两个人。

　　孟燮背对着门口，他只能看到孟燮对面的女人。
　　黑长卷发，化着精致妆容，黑色长裙加风衣，还有婷婷的高跟鞋。和孟燮说话时，穿着高跟鞋的脚伸到孟燮小腿边。

　　孟燮意识到从背后传来的目光，有一瞬不耐烦，冷冷看对面女人：“你的人？”

　　女人笑：“什么？”

　　随后看孟燮身后，看到那个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她笑得勾人：“一个小男孩，我不认识。”

　　孟燮回头，对上门口的阮明臻。
　　他正站在咖啡店门口，手还扶在门上，和玻璃一样，几乎是透明的。白色外套，和外套一样白的皮肤，只眼眶和嘴唇带着粉。

　　对上孟燮视线那一刻，阮明臻有点想逃。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慢慢走过去：“哥哥。”

　　他站到孟燮身边。小腿直直碰到女人的高跟鞋。
　　女人感觉到后，自然收了收脚：“不好意思。”

　　孟燮垂眸看过去，发现鞋尖在阮明臻黑色工装裤上留下一道白色浅痕。
　　他当没看见，问阮明臻：“要喝什么吗？”

　　被木签戳到的伤口还在疼，阮明臻摇头。

　　孟燮就笑着赶他：“那过来干嘛。”

　　阮明臻看他对面的女人，小声：“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女人笑容更深，只看着孟燮。

　　孟燮自然：“嗯。”
　　于是女人说：“小弟弟，你打扰我们约会了。”

　　阮明臻脸色一白：“对不起。”

　　孟燮：“没事，玩你的去吧。”

　　阮明臻有些慌乱的点头，转身离开。

　　女人看着阮明臻的背影，笑意渐浓。
　　孟燮看着女人，看她收回视线，明白阮明臻离开了，于是收回眼神。

　　女人笑：“孟总还有能和谐相处的弟弟？”

　　孟燮：“不是。”

　　女人笑笑：“阮家小公子？”

　　孟燮没什么表情：“知道就别动他。”

　　女人看着咖啡店门，感慨：“真让人羡慕啊。”

　　阮明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再也忍不住，在路边蹲下，缩成一团。
　　他蹲了很久，才起身，慢吞吞回到自己的便利店。

　　第二天他又早早来便利店，坐在门口看了很久，从前来上班的众多人里看到昨天的女人。
　　她依旧漂亮，换了件深棕色半身裙，手里拿着咖啡，走路时发丝飘动，摇曳生姿。

　　阮明臻跟着走出去，发现她在旁边大楼上班。

　　阮明臻在便利店坐了一天，直到看到女人下班，也没见到孟燮。

　　哦，她是孟燮昨天的女朋友，不是今天的。

　　饭桌上阮父问起阮明思的感情状况。

　　阮明思两年前和前女友分手，之后一直单身。

　　阮父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都三十多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如果在外面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赶快断掉。

　　阮明思嘶了一声，觉得棘手：“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我等着你们给我介绍呢。”

　　阮母看阮明思，颇有些嫌弃：“我不敢，听说父母给你们介绍对象，你们会觉得是包办婚姻，觉得是要拿你们联姻。”

　　阮明思：“我不会，我等着相亲。”
　　又说，“联姻也可以，你们觉得行就可以张罗着给我介绍了。”

　　阮明臻想了想，抬头：“是要和有合作的人联姻吗？”

　　阮母本来也就是说说。
　　她们家不需要牺牲孩子婚姻幸福来保证财富地位，就算是给阮明思介绍相亲，也是要找阮明思喜欢的人。

　　现在听阮明臻询问，摆了摆手：“别人家是为了合作，咱们家不需要那些东西。”

　　阮明臻戳着米饭。

　　他们家不同意，但孟家可能同意吧？

　　孟燮从不在他面前说家里的事，但他还是听过一点。孟燮父母就是联姻在一起的，孟燮小时候跟着爸爸在国外，所以中学才回来。
　　他现在接手孟家产业，又和阮家有很多合作项目，如果要联姻的话，可以找自己吧？

　　应该可以吧……
　　自己家里很有钱的。而且家里人都很疼自己，和自己联姻，就能牢牢和阮家绑在一起了。
　　只要断掉外面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好了。

　　晚上睡前，阮明臻给阮明思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要去联姻。

　　阮明思回答他说可能吧，如果合眼缘的结婚对象家里很有钱，有利可图的话，怎么样的婚姻都像是联姻。

　　阮明臻缓缓打字：“好哦。”

　　那就算不喜欢自己，自己应该也是有利可图的吧？
　　而且自己什么都不要，他不要像这样每天带一个女朋友在自己眼前就好了，他多陪陪自己就好了。

　　阮明臻又给孟燮发消息：“哥哥，你会结婚吗。”

　　孟燮没有回他。

　　阮明臻缓缓打字：“可以和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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