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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城
宁初作为太玄宗客卿,教习宗门弟子法术的次数并不多,一年也就三次。而前来修习的自然不会是那些低阶的小弟子,教完便问一句“可是会了”,得到肯定答案后便算是教会了。
许是怕子潇仙君对无量宗弟子的资质产生更大的误解,文柏干笑着道:“阿免姑娘天资聪慧,想必这位小道友也不会差多少的。只是我听闻阿免姑娘是修的符阵之术,不曾想剑术也这般厉害。”
阿免从安肆怀里接过猪猪,浅浅点头道:“剑术略通一二,初也会。”
程甜甜道:“我只听闻仙君擅长法术,没想到仙君连剑术也会啊,您和我们传闻中听到的有点儿不一样”
安肆问道:“剑术和法术不能同修吗?”
宁初思索片刻,道:“倒也不是不能同修,只是人的精力有限,专修一种更为便利。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们听到的传闻中,我是什么模样?”
“深居山林的世外高人!”程甜甜说着还做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模样,“闲时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偶尔跟山下的老大爷下个棋,然后危急时刻又能有排山倒海之能,化险为夷!”
安肆听了,轻笑一声,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像老头。今早起来,我还看见他拿着把扇子,躺在摇摇椅上乘凉,跟老大爷一样。”
猪猪也来凑热闹,道:“走路慢,做事慢,说话也慢,有时还很啰嗦!”
阿免补刀道:“杯子里,经常放枸杞。”
说完,四下一片起起伏伏的忍笑声,连带着最守规矩的文柏都抖着肩膀捂着嘴笑了。
宁初倒是不介意被小弟子们这样讨论,道:“倒也没有说错,按世人的年岁来算,我怕是比你们祖爷爷辈还要老。”
程甜甜嬉笑着安慰道:“哎呀,不是真说您老啦!我们是说您亲切,不像宗门里那些倚老卖老的峰主,左一个本君右一个本座,好像多了不起似的,他们辈分还没您大,哎——我不是说您老啦!”
说了半天话,终究还是转到了“老”字上,安肆饶有兴致的问道:“所以他是真的很老了?”
文柏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在现有的三位渡劫期修士中,子潇仙君是最年轻的一位,而且还是渡劫中期,差一点点就能位列仙级了,许多元婴期和金丹期修士都比子潇仙君老,啊,不——大的。”
他这话若是正常说完,倒也没什么。但这“大”字一改,反而像是带了些故意的成分,于是众人又是一阵憋笑。
宁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半开玩笑道:“再说下去,我都要怀疑你们是故意挑的这个话题了。”
不过最后,宁初也没有真的阻止他们继续聊下去,“你们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此时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大家有些反常的没觉着饿,就像是中午饭刚吃完,这会儿又吃,还真有些撑不下。
文柏回道:“不用了,这天已经很晚了,再吃东西不好。”
顿了顿,宁初示意他过来。
文柏愣愣的走到宁初身旁,道:“仙君?”
宁初放下秦修远,唰地打开扇面,轻声道:“天色并不晚,只不过,你们看到的天色晚了。”说完,宁初抬起持扇的那只手,从左上方斜斜划到右下角。
顷刻间,眼前的黑夜似是一张幕布,顺着他扇边的轨迹划开了一道口子,之后越开越大。幕布里耀眼的光亮甚是刺眼,众人下意识抬手遮眼,逐渐适应了这些光亮。
率先看到眼前景色的小弟子立马反应过来,道:“竟还是黄昏时刻!”
“不是晚上吗?”
“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众小弟子嚷嚷着询问答案。
就在这时,猪猪猛的后脊一寒,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同大人出门最怕的是什么?
当然是他们突如其来的关爱,让人毫无防备,受宠若惊。
猪猪蓦地抬头,措不及防的跟宁初对视上,心底暗道不妙。
宁初直接笑着点名提问道:“猪猪,看到怪物和眼前这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连不知情的阿免,这会都能感觉出怀里的白团子在冷汗直冒,猪猪干巴巴道:“踏……阘非,海经里的妖兽?”
见猪猪实在憋不出一个字了,阿免及时帮忙补充道:“以群聚之,可凝结界,以恐惧为养料,好食人肉。”
想了想,阿免又补上一句道:“可入药,肉质鲜美,需加桂皮炖之。”
宁初这才满意点头,连带着一旁的安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结界外的世界虽不是晚上,但太阳也快落到远处的海面上了。
头顶不知名的飞鸟在附近盘旋着,又沿着海岸线向前飞去。众人朝那处定睛一看,那鸟儿飞去的地方竟是一座浮在海面上的“船城”!
之所以说是船城,是因为这座城由一组组或大或小的船只构成。虽是杂乱无章的放着,却也足够结实。再往中心一些的地方看去,竟还停着三只与城墙一样高的大船,无数的船只就这样静静的停在海面上,组成了一座这般震撼人心的船城。
“好壮观的城!”程甜甜惊叹道,“这比我见过的所有城镇都要大,他们居然在水上建了一座城,太厉害了!”
“是镇,不是城。”
一位双手抱胸的小弟子纠正道,他下颌微仰,似是极看不上程甜甜那大惊小怪的模样。
程甜甜冷哼一声,回道:“我当然知道是镇,昭月国若是将这镇同一般城镇平等看待,指不定都直接迁都过来了。”
双手抱胸的小弟子很是不屑,道:“罪民之后罢了。”
宁初摩挲着扇柄的指尖一顿:罪民之后么……真是耳熟。
他收回扇子,扶起秦修远后,看向那名小弟子问道:“小道友怎么称呼?”
突然被点名,这位小弟子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忙将手放回两侧,恭敬道:“回仙君话,小辈秦优。”
宁初道:“你的剑术很不错,方才在同阘非的战斗中,你周边的弟子都被你保护得很好。”
秦优心里高兴不已,面上却谦逊着道:“多谢仙君夸奖,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望仙君指教。”
“倒也谈不上指教,”宁初望着那座船城道,“你觉得那座城如何?”
秦优没有立马回答,熟悉宁初脾性的阿免猪猪二人对视一眼,拉上直直立着的安肆预先离开,但后者完全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
宁初不急不慢又问了一遍道:“若是抛开你心中的偏见,你觉得那座城如何?”
片刻后,秦优才道:“很壮观,但我没有带偏见……”
宁初道:“偏见有时不一定是坏的东西,但是么,大多数时候,它依旧会遮住你的眼睛。”
秦优惊讶道:“偏见还能是好的东西吗?”
宁初道:“看情况。在刚刚的战斗中,若是你能稍稍注意一下秦修远,就能发现他非常善于观察战场局势,知道寡不敌众,便往对方最薄弱的一块避去,侦查力很强,你们都该向他学习。”
话题突然转到秦修远身上,还意外得到了子潇仙君的认可,秦修远有些底气不足的道:“也……也没有的。”
“有的!”程甜甜道,“你就是很厉害,谦虚什么!还有,我早就看出来了,秦优他们就是在刻意孤立你。”
众小弟子听了纷纷摆手,略微尴尬道:
“程甜甜你胡说什么呢!”
“就是,你们姑娘家就是想太多。”
“女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么。”
程甜甜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秦修远看着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最终,程甜甜狠狠地擦着秦优肩膀,越过众人独自往前走了。
宁初回头看向众人,半开玩笑道:“你们这样以后怕是找不着道侣了,都没有小君子去哄哄吗?”
话音一落,秦优和他一旁的几个弟子率先追了上前,后面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视,也一同走了。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宁初他们几人。
宁初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几位小朋友,笑道:“为何这样看我,好看?”
秦修远表情极为认真的小声答道:“仙君自是顶好看的,多谢仙君。”
安肆调侃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凶了点,以后怕是也找不着好姑娘了。”
猪猪咧嘴一笑,道:“别说以后,一千三百岁了还没找着,已经没戏喽!”
就连最可爱的贴心小棉袄,阿免也跟着揪心地点点头道:“令人担忧。”
顿时,空气一阵沉默。
宁初轻叹一气,吓唬他们道:“担忧什么,若是真找着你们后娘,就让你们成天吃不饱穿不暖,不干完活就罚禁闭,到时候过年了饺子都没得吃。”
阿免僵住,忙道:“那还是,不要后娘了。”
猪猪很快便反应过来,愤愤道:“跑这给谁当爹呢!旁边的小萝卜头都不要你。”
旁边的安肆轻笑一声,不作回应。
宁初问道:“有这么糟吗?按理来说,安肆没我好看,修为也没我高,天资看来也是十分一般,指不定他也没姑娘要。”
安肆:“?”
岂料,猪猪和阿免异口同声的道:“但他年轻啊!”
宁初顿住,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安肆笑着跟上安慰道:“没事,好看又厉害的仙君我还是很愿意赡养的。”
“……”宁初道,“多谢,但我暂时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城门处。
在凼家镇,连城门也是立在水面的船只上。城门之下,中间的木甲板上坐着一个敲着烟斗打哈欠的老叟,他穿着一身白底蓝纹的短打,恹恹地向他们看来。
这位皮肤黝黑的老叟似是眼睛不大好,眯着眼睛看了许久。
随后,猛地放下手里的烟斗,冲岸上众人招招手。
众人不明所以,宁初笑笑,带着茫然的小弟子们登上甲板,熟练的打招呼道:“老齐,前天晚上收获如何?”
老齐嘿嘿笑了一声,一改那副懒散模样,站起身哑着嗓子道:“那不得杆杆的,瞧我这嗓子,就那晚上喊号子喊的,年纪大了嗓子就是没年轻时好使,哈哈!前天留你吃饭还偏要走,赶回去吃什么山珍夜宴啊?”
宁初笑回道:“哪有什么山珍夜宴,回去带小孩。这不,一没看好就崴了脚,还请您老给看看。”
老齐从甲板一边的鱼篓里掏出一本子一笔,刷刷地开始记录着什么,道:“不看不看,我又没学过医,小娃儿们报上名姓修为,待会进去找徐老头看去。”
闻言,文柏立马上前作揖道:“小辈文柏,筑基初期。”
老齐扯着烟嗓:“下一个。”
“程甜甜,筑基初期。”
“秦优,炼气巅峰。”
猪猪鄙夷地视线瞬间扫了过去,表情很明显的在说:你怎么一小姑娘都比不过。
“阿免,金丹中期。”
“猪猪,金丹初期!”
猪猪报完修为,还嘚瑟的左右扭着肥屁屁,一副藐视众人的模样。
排在它后面的安肆道:“安肆,无修……”
宁初淡声道:“安肆,练气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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