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

　　沈千云和林清诗知晓来得不是时候，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退出。
　　卫梁：“……”
　　姜艺：“让你那么大胆，以后还敢不敢了？”
　　“敢。”
　　“……”

　　林清诗知道姜艺有了好归宿，也不自觉得替她开心。
　　卫梁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善战，位高权重，听沈千云说，他只娶姜艺一人。
　　“昨天顾拂风说你住在学校宿舍，是因为方便吗？”沈千云旁敲侧击她。
　　林清诗听出来了，说：“在外面有间房子，但是要来来回回的，确实麻烦，所以干脆就在学校住下了。”
　　沈千云点头，这说明她的经济条件还可以。
　　“那件衣服，我还没有还你。”
　　“衣服？”沈千云微微蹙眉，装作不知道。
　　林清诗帮他回忆：“就是去年……你给我的那件。”
　　他真的忘了那一晚吗，满天繁华的星灿，照得他整个人都在她的心上明亮。
　　沈千云见她的眼中有些失望，他急忙说：“我记得，记得很清楚。当时只觉得你会冷，女孩子不能受冻了，会难受。”
　　林清诗又低下头，嘴角浅浅扬着，心说，记得就好。
　　沈千云看着林清诗已慢慢爬上绯红的耳尖，失声笑了，她好像有点喜欢自己？
　　刚好，他也喜欢她。
　　可这会是他的痴心妄想吗？会是他的单方面爱恋吗？

　　他淡淡地想着，与林清诗一同走在大街上。
　　此时的街道正人声鼎沸，他在人群中不经意看到了一个少年，冷漠、卑微，皮肤惨白，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却不便宜。
　　沈千云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危险的颜色，他转头温润地对林清诗说：“清诗。”
　　林清诗听他第一次念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诱惑，是黑夜里的一盏橘色温暖的灯芯，散发的颜色让人想要融入，藏入心中。
　　林清诗抬头，看到沈千云低头看她，她能看到沈千云鼻翼上细小的绒毛，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他的眼眸有她的影子，清澈明净。
　　他本身是少年，其实他的外表再成熟稳重，他的眉眼也脱不了少年气，活脱地如四月芳菲，冬日暖阳。
　　她不自觉地也念出他的名字：沈、千云？”
　　沈千云笑了，像孩童一样清澈的笑意：“终于不是沈先生了？这说明，我们在慢慢熟悉。”
　　林清诗愣了，然后心头徐徐覆上一层暖意，比万物复苏都明朗，青天、白日、清水、泉流都仿佛比不过这句。
　　“走吧，清诗。”
　　说完，拉着林清诗的手，走进人潮。
　　林清诗没有拒绝。
　　直至他们穿过人群，路过一个少年旁边，错身而过，沈千云松开林清诗的手。

　　不渝在去寻找沈千云的路上，路过一股人潮涌动，他突然捕捉到了一股清气，那是普洱茶的香味，总是清幽得几乎消散，但他还是感受到了。
　　他最是忘不掉的、日思夜想的人。
　　不渝回头，望向人群，人头攒动，他根本望不到边。
　　心脏像是猛烈跳动一下，他深知，他遇到她了。她没有死。
　　“林清诗。”
　　他默默在心里念着。
　　“我会找到你的。”

　　林清诗感觉手上消逝去了一片温柔，心里也失去了什么。她跟着沈千云走出了人群。
　　“沈先生，你是打算去哪里。”
　　林清诗发觉他们在背离学校的方向走，而更靠近……她的住处。
　　“没打算去哪里，随便走走。”
　　林清诗没有怀疑，她说：“前面不远就是我家，请您进去喝口我泡的普洱吧。”
　　“你会泡茶？”
　　林清诗莞尔：“手艺一般。”
　　沈千云不会拒绝，他正有此意。
　　其实他方才注意到了那个叫不渝的少年，似乎对林清诗有不一样的情感，眼底的痴迷、贪念和虔诚卑微，在一年前的白色灯光下他就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沈千云能够感觉那个少年，心底的想法如同虎狼，要吞噬了林清诗的气势。
　　很矛盾。

　　到了林清诗的住处，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普洱茶的气味。
　　沈千云问：“你在里面种了普洱？”
　　“沈先生说笑，这里的土壤不适合。”
　　“但你的院子里种了竹子，我方才在外面就看到了。”
　　“嗯。”林清诗应着，推开了大门，是个四合院。
　　她的屋子里种了不少竹子，劲挺，有力。
　　恰值黄昏，叶子的疏影横斜水清浅便也跃然在那一面留白的墙上。
　　沈千云知道了这面墙的用处。
　　寻空白中的斑斓与精彩绝伦。
　　这也便是她，是林清诗。
　　“林清诗，你真的很像。”
　　林清诗听着这不着调的话，很是纳闷，她转头，看向沈千云，沈千云正也看着她。
　　她问：“像什么？”
　　他慢慢走近她，林清诗也没有后退，看着沈千云走到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
　　然后听到他如玉一般温润地音色响起：“像你的名字。
　　“清雅的诗篇，不带世俗的烟火。”
　　林清诗真的顿住了，她看着沈千云在眼前，却说不出话。
　　心里想着，我唯一的烟火气，就是你啊。
　　沈千云追问：“刚才我握你手的时候，你有想过放开吗？有让你不舒服吗？你想过拒绝我吗？”
　　“我……”林清诗脸上热起来，她有些错愕，她不知道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像是一下子跳进海洋，周围无处依靠。
　　但她定了定心神，对上沈千云的眼睛，坦荡无私：“没有想过。我没有拒绝你，是因为，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沈千云听了这话，又问：“那你……喜欢我？”
　　林清诗：“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我第一次见你，你知道在什么时候吗？”
　　林清诗蹙眉：“难道，不是那家茶馆吗？”
　　“不是，比你想的还要早。”
　　沈千云低头，看她，两人间像是还有一层纱窗。
　　“不过，幸好，你还记得。”
　　林清诗眼眸一怔，看着沈千云温柔的笑意更深，像是要把自己刻进她的心里。
　　“那年，我遇到了一个小女生她与那里的环境完全不同，我不知她为何一个人跑进巷子，那巷子黑漆漆的，于是我怕那小女生会有危险也跟着进去。
　　“然后没想到，那女生居然紧张得全身僵硬，不过，我拉她跑了。”
　　林清诗眼中的疑惑变为了惊讶，她声音迟钝，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几个字——
　　“那人……”
　　“是我。”
　　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千云接过去。
　　“其实，那天在茶馆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要认出你，但是又觉得这样太突然了，你会不适应。后来，与你才刚开始接触，安城就发动了战争。
　　“知道为什么我要寻你吗？我想要找到你，与你相识，让你知道我们之间多有缘分，三次重逢，让你知道，我……很在乎你。
　　“这种感觉，你觉得，它配叫做喜欢吗？”

　　林清诗彻底呆住了。
　　她接受过的唯一的喜欢在此之前只有不渝对她的感情，但是，那份爱卑微且隐忍，她的期待一日一日消沉在时光的流水里。
　　但是，沈千云的心意，日月可鉴，像光热一样无法忽视。
　　他的直接让她知道，原来喜欢也可以很热烈，很明显。
　　而不用偷偷藏在心里，就算表现出来也只是止于一条线。
　　沈千云越过那条线，走到她的面前。
　　“那你对我的感觉呢？”
　　林清诗想了想，认真说：“见到你，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线，你的每一呼、每一吸，我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你的人生，我想要去了解。”
　　“不觉得很突然？”沈千云问她。
　　林清诗笑着抬头看他，回：“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为什么要犹豫？”
　　沈千云捧着她的脸，玉白修长的手磨砺着她的唇瓣，笑了下，最后却没有吻下去。
　　他俯身，拥抱她。
　　“原来不是我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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