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时间

　　【24】
　　第二夜，我站在镜边，敲了两下。
　　陆迟野靠在门边。
　　路白伸出手，我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被拉到了镜中。
　　我再次回到了2015年11点多的那个晚上。
　　脚刚落地，我就在寒风中快步走去，准备与凶手相见面。
　　听到了声喊叫后，紧接着便是尸体砸向水泥地沉重的声音。
　　经过了两次后，我的内心很平静，等到了凶手的视线，便飞快转身往小区门口跑。
　　我觉得连狂风都是为我而呼啸。
　　报警后，我一如既往，买了瓶水，就往海边赶去。
　　不知道为什么陆迟野要将见面地点约在那里。
　　因为工地还在施工，这里的海浪无人问津，路人也不会知晓。这或许是给两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最好的地方———不，我现在是路白，只有陆迟野不属于这里。
　　海风给了他最好的自由。
　　刚才有些兴奋，热的出了些汗。我傻愣着吹了会海风，感觉有点冷了才裹紧身上唯一一件大衣。坐下来，揉了揉冻红的鼻头，就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很匆忙。
　　陆迟野正在朝我奔来。
　　我们再次相拥，我盘腿坐在沙滩上，他蹲下身抱我。
　　拿水给他，他没有接，脸埋在我肩膀上，说：“你先喝，等了我这么久也没喝点水。“
　　他松开抱住我的手，我拧开瓶盖，尽量没有让瓶口碰到嘴唇，喝了两口。
　　我将水瓶递给他，他接过，仰头喝下了半瓶。
　　“穿这么少，在这傻站着吹海风，也不怕着凉。”陆迟野无奈道，拉着我冻得冰冷的手，放到他的大衣口袋里。
　　“你不也只穿了个大衣？”我忍不住笑了。
　　“我身体硬朗着呢。”
　　他拉着我，走进了A大图书馆。
　　【25】
　　早上我被电话吵醒后，就和陆迟野商量好，除了不吃那两个人给的食物外，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我接了电话，前往公安局，在路上买了瓶水，也买了包零食当早饭，没再去那个路边摊。
　　接受了一系列枯燥无味的谈话后，我终于走出了公安局。
　　一上午的事，我都跟行尸走肉似的，早已习以为常。
　　“其实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正当我坐在便利店等待电话时，路白突然说话了。
　　“怎么了？”我疑惑。
　　“那个快递员，人看着很老实，实诚，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知面不知心…不过总有一天会清楚真相的，现在不管是下好坏的定论，也不会有结果。”
　　电话铃声响起来，路白也没再说话了。
　　挂了电话，我前往路白父母家中。
　　一进门，我我敷衍着老太太的各种问候，视线却没有离开那个男人一次。
　　前两次都没有怎么注意，这次通过观察后，才发现这个男人一直在暗中打量我，而那平日里十分温柔的眼神，似乎也在隐藏着什么。
　　我打了个寒颤，提前走进了卧室，他又是端了杯水走过来，想递给我。
　　我立刻从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在他面前灌了一口。
　　那人的动作僵住了，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将水放在旁边的书桌上，没再动过了。
　　这十几分钟里，我除了与他谈话，也没有更多的肢体接触。经过一番再不过正常的交流后———虽然我觉得这都是废话罢了。他终于离开卧室，踏出房门时，又转头说了句：“哦，对了，我觉得你，可能有点洁癖？”
　　“…”我沉默着，没有理睬他。
　　我躺上床，把头埋在枕头里，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下，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可能这次睡得早，醒来的时候离两点还差10分钟。
　　口中还是苦涩，谈话开始后便没有喝一口水。
　　叶倾正吃着那包软糖，见我醒过来，说话与行动与前两次如出一辙，同一时间，我被叫出去吃饭。
　　我抱着一包上午从便利店买的饼干，在那个女人面前大摇大摆地吃起来，而碗里的饭却一点没动。
　　我吃着饼干，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女人的脸因我脸都气得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十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破口大骂道：“你就是不想吃我做的饭是吧？我他妈给你脸给多了是不是？”
　　我咽下饼干，一脸无所谓。
　　她气得说不出话，见我懒得理她，她直接走到我身边，想将我从凳子上提溜起来，而路白的妈妈阻止了。
　　于是又是一场吵得不可开交的战争。
　　小孩在这种氛围下也气哭了，屋内暖气本来就足，再加上这样的气氛也确实让我感到不舒适，拿上自己的手机就想离开。
　　这个时候小孩又缠上我，拽着我的手说要和她一起。
　　我无法，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只好任由她的妈妈和老太太怎么吵，自己拉着她走了出去。
　　可能回来的时候，我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26】
　　好在这次没让小孩挨打，已经是很好的改变了。
　　我和她坐在路边，闲来无事，在小丫头提出建议前，我先问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玩着手指，含糊道：“悦悦。”
　　我揉了揉她脑袋，没再继续问了。
　　这会吹着风，正是最悠闲的时刻。
　　小孩正把玩着我的手指，似乎在思考接下来去哪。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突然，那股干呕劲又从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涌出。
　　我捂住嘴，低头看向地面，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好在只是那一霎那，几秒后便消失了。
　　但我的震惊没有跟着几秒钟随之而去。
　　又中毒了？
　　此时，悦悦已经拉着我的手，央求我去游乐园了。
　　我知道不能阻止一件必经事件的发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小丫头在风中跑起来。
　　刺骨的寒风灌到鼻腔里，使我反胃的感觉愈演愈烈。
　　我带上里面棕色卫衣的帽子，又将披散着的长发顺到前面，可以遮掩一些神色———万一陆迟野注意到了，又不好解释。
　　跑到路口时，我们再次停下来，我弯下腰，拍了拍有些上不来气的胸脯，喘着粗气。
　　缓过气后，我再次抱起小孩，掏出来手机，等待警察的电话。我紧盯红灯的倒数，想起来这次穿越前我问陆迟野的话。
　　“你为什么要去找呢？我可以直接让大货车开出去之后，再过马路。”
　　陆迟野听了，皱起眉，摇摇头道：“肯定不行，既然是愧疚，怎么可能只有路白一人。”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司机是酒驾，我去我们这边的家电厂找他时，那辆大货车刚到，司机下车搬货的时候，我看到副驾驶位置上摆了几罐啤酒。”
　　“在车上？”
　　“对，有几个已经空了，一看就是明知故犯，至于为什么，原因不详。”
　　绿灯亮了。
　　我抬起脚，踩上斑马线。
　　左旁的大货车缓慢行驶过来，停在了离斑马线两米的位置。
　　110的电话如约而至。
　　驾驶位上的陆迟野，还是趴在方向盘上，抬眼看着我。
　　我绷着神经，怕继续干呕，回避了他的视线，也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了，过了马路匆匆离开。
　　那辆大货车，停留了一会后，也继续缓缓前进。
　　我接电话，将小孩放下来，让她带着我走，嘴上应着警察的话，心里早已想好了对策。
　　到了地方，电话已经挂断，我将她带到旋转木马前，买好票，蹲下来对她说：“悦悦，我这会有点事情，没办法陪你，你玩完旋转木马，去摩天轮旁边的路边摊等我，好不好啊？”
　　小丫头握着票，不声不吭地点头。
　　我揉揉她脑袋，头也不回地往厕所跑去。
　　我很清楚，我等不到陆迟野了，但也不能直接在这一群孩子身边死亡。
　　里面的队排得很长，而且环境也不好，恶心腐烂的味道使我想要呕吐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我只好往游乐园旁边一处荒废的树林跑去。
　　“别挣扎了，没有用的。”路白感受到我的状态越来越差，无奈地劝说我。
　　“…妈的。”我跑进去，扶着一棵枯树，没命似的吐在了地上。
　　吐完后腹部又开始剧烈疼痛，我咬唇，靠在这棵树上右手捂住肚子，垂下去的手用力抠着树皮，扎进了手指里。等待着时间的耗尽。
　　“好吧，这次至少没有围观者了，我觉得舒心很多。”路白难得感到放松。
　　“死亡才能让你赶到愉快吗。”要命的疼痛使我没了力气，嘴唇都快咬出血，我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那你为什么要我穿越回来拯救你。”
　　阴沉的天气终于下起了小雨，我抬头，任凭它浇灌我。
　　路白笑了，道：“拯救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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