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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芮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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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播陈子明透过玻璃窗,焦急地看着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控制播音装置,正在播音室播音的蒲敬婷。
      临播音前几分钟,蒲敬婷突然胃痛,因为有前次停车场昏倒的经验,陈子明认为应该马上送医院。可蒲敬婷却说不碍事,坚持准点播音。看着她痛得嘴唇发白,连声音也开始颤抖,他真替她捏了把冷汗。
      播音室的灯终于在七点三十分灭了,蒲敬婷痛得弯下腰来。陈子明连忙冲进播音室:“敬婷,你怎么样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说着,连忙打通急救中心的电话。
      “敬婷!”焦急而熟悉的呼喊声传来,让蒲敬婷诧异不已:“顾逸?!你怎么来了?”
      “今天听你播音时,声音有些不对劲,所以特意来看看。你到底出什么事了?”看着她痛得冷汗直冒,他心疼不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胃痛,好痛啊。”她倒在他怀里,痛得咬紧了双唇。有他在,她突然安心了许多,连自己也不明白这份安心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感到顾逸似乎很紧张,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她被送往了医院,许多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为她忙碌着,她看着顾逸焦急的神情,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微笑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珞儿流泪满面的脸。
      “珞儿……”她无力地叫出声来。彭珞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这家伙就是不听人说,是不是又喝咖啡了?又没注意休息,又没来医院检查,你是病人,不是铁打的身体,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呢?如果不是顾逸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敬婷知道珞儿是心疼自己,她笑了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顾逸的踪影。“顾逸呢?”她寻问道。
      珞儿擦擦眼泪,道:“顾逸可真是没话说,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连口水都没喝。他现在去帮大家买中餐了。你呢,暂时先不要吃东西,好好休息吧。”
      “什么,已经中午了吗?”蒲敬婷想到今天来台的Marina,不由惊叫:“我来及去接Marina了,我的采访……天呀,该怎么办?”
      “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工作的事?”一进门就听到蒲敬婷大叫的顾逸忍不住斥责道:“你就是工作太拼命了,整天工作到深夜,吃些完全没营养的东西,才会病发的。”
      “可是,这个采访很重要耶,如果采访不成功,我准会被老总骂的。况且Marina那么忙,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上我的节目,接受我的采访呢?”蒲敬婷越想越担心:“不行,我必须去见她,看她愿不愿意上我的节目。如果她愿意,还要看她什么时候有档期,有许多细节问题要和她商量。好多事情要忙呢!”说着,她连忙起身,却忘了手上插着的输液针管,拉扯之下,不由痛得叫出声来。
      顾逸连忙放下手中的午餐,将她扶上床:“你什么都别管,好好休息。”他叹了口气,说道:“Marina的事,我帮你解决。”
      “啊?!”蒲敬婷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帮我解决?”
      “你放心,你的采访一定会顺利完成。”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蒲敬婷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叫道:“你去哪里?”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有事要办。”便消失于病房门角。

      顾逸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拔通了董莎莎的电话。
      “Acheson?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打你电话又不接,我们已经接到Marina,正在吃午餐呢。”
      “好,你告诉我,你们在哪,我马上来!”顾逸坐上他宝蓝色的奔驰,开车去了董莎莎等人吃饭的地方。
      从走进饭店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失去了平稳地跳动,他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期待又害怕。算一算,他们也有七年没见了,现在的她不知道有没有改变呢?
      Marina这个名字一直是T型台上的亮点,服装界的翘楚,可是关淑怡却喜欢别人叫她中文名,尤其是她亲近的人。所以,当顾逸见到她时,只淡淡地叫了一句:“关小姐。”
      关淑怡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关小姐?!他和她几时有这么陌生?已经七年不见了,阿逸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那么帅气迷人,他天生就是众人的焦点,只是,他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冲动的少年,他已经惭惭成熟了。如今再面对他,不能把他再当成孩子一样地看待,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原本以为再次见到她,他会有七年前的冲动,就算没有,最起码他也会心乱如麻、心绪翻腾,可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反而很平静,连先前的紧张也全部消失无踪。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们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时间总会向前走,当时间流逝的那一刹那,就注定有些事情会随着而消失,不可能再回来。
      他们安静地吃饭,没有太多的话语。当提到服装秀时,关淑怡说:“这次回台,希望能和Acheson合作——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有的计划,我希望能够实现。” 顾逸一震,他其实已经猜到淑怡这次回台湾,和天模恰谈服装秀的计划,肯定提出了由他当主秀的要求,否则凭天模的实力,实在没有必要特意请他——如果真的想他加入天模,早在他获得“新世纪超级模特”头衔时就会请他加入,何必等到现在?
      他沉默了,没有再多说,虽然是淑怡的邀请,可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当初进入模特儿界就是为了她,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可是能够完成这个心愿,也算是为他们无疾而终的爱情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以后便了无遗憾了。
      接下来,他们谈了一些服装秀的细节问题。下午六点左右,双方谈话结束,顾逸提出送Marina回酒店。
      “不要急着回去嘛,我们去玩一玩再回酒店。”莎莎极力挽留。
      “关小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马不停蹄地商讨服装秀的事,到现在也没有好些休息,我想她也累了,还是由我送关小姐回去吧。”顾逸似乎想单独和关淑怡谈点事,董城发现了这点,便拉着女儿:“莎莎,Marina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你就让顾逸送她回酒店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请他们玩。”
      董城和Marina客套了一番,便开车离开了。
      顾逸开着车,旁边坐着他曾经爱过、现在却已成为他大嫂的女人。
      “大哥没和你一起回台湾吗?”顾逸心不在焉地聊家常。淑怡知道他并不是想和她聊这个,但她也没有开口说别的,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几天你有没有空?我有一个朋友是台北电台的金牌主持人,想邀请你上她的节目。”他终于说了出来,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想和她单独相处——他们的感情虽然已经过去,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而且他们这么久没见,也实在没什么话题好谈。
      关淑怡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台北电台?是什么节目?”
      “共浴晨光中。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节目,不过是早上七点播出,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关淑怡看着他:“你是在帮你朋友邀我?”
      顾逸忙道:“我朋友突然生病进了医院,所以不能亲自来邀请你,可她真的很有诚意,生病了也没有忘记这件事,坚持要来,我看她病得厉害,所以答应帮她。”顾逸急着解释的样子让淑怡笑了起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并没有说她什么,我只是好奇——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帮她。”
      顾逸有些不自在:“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而且是好像有仇的那种,动不动就怒目相对,到最近才好一点,不过,她很泼辣,我以前被她弄得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走秀。她和你完全不一样。”一说到蒲敬婷,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气氛似乎也活跃了起来,虽然都是些埋怨的话,可听来并没有埋怨的成份,就好像父母亲虽然常常抱怨孩子顽皮,可心里尽是疼爱,并不是真的在抱怨。
      不知道为什么,淑怡竟有些妒忌这个“金牌主持人”,也很想见见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阿逸有这样的改变呢?
      顾逸以前虽然爱过她,但她总觉得他的爱并不可靠,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人、去关心人,他没办法给她一份安全感,这可能也和年龄有关吧,他比她整整小了四岁。所以,即使她爱他,却无法选择他,正好当时,他一个人来了台湾,她在孤独一人、毫无依靠的情况下选择了一直默默在她身边照顾、关心她的顾严——顾逸的哥哥,她一直到结婚前夜才知道顾逸竟然是她丈夫的弟弟,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似乎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记得顾逸告诉过她——他还有个哥哥,可是,她在顾逸家当家教时,他的哥哥正好在外地求学,一直没有回来,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没想到这个她原本毫不在意的人物一下子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还成了她的丈夫,只是,这样却害了他们两兄弟——整整七年没有见过面。
      这次回台湾,顾严本来是想和她一起过来,看看他的故乡、他的弟弟,可惜……
      “过几天,你把你朋友约出来谈谈吧。”顾逸一听,高兴不已:“太好了,谢谢你。”
      淑怡不由苦笑,他们之间生疏了好多,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阿逸也变了,他变得成熟了,也知道如何去关心一个人、爱护一个人,这是不是和那个女孩子有关呢?
      “阿逸,你有七年没回家了,如果有空,想不想回去看一看?大家都很想你。”淑怡试探着问道。
      顾逸突然沉默了。他的确有七年没回过家,他也的确很想念家人,过去是因为心结,现在,他是不是该回去看看呢?他没有回答,静静地开着车,把淑怡送到了酒店。
      “关小姐,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顾逸说着,便准备开车离开。
      “阿逸。”淑怡叫住他:“如果可以,你可不可以还和以前一样——叫我淑怡?”
      顾逸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淑怡。”这一句话,代表的是原谅,也是放下。

      蒲敬婷因为溃疡病发住院,电台节目暂停,她一个人无聊地坐在病床上。
      “蒲敬婷,吃药。”彭珞穿着白大褂,看上去挺严肃,蒲敬婷有些怕怕地看着她:“珞儿,你可不可以笑一下,你这样子去做新娘子的话,准会把客人吓走的。”
      彭珞冲着她咧牙假笑:“你少开玩笑。对别人,我可以笑脸迎人;对你就不行——你先前的表现太令我失望了,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结果呢?如果你的溃疡恶化,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你不要这么大意,好不好?”
      “是,是!”蒲敬婷举双手投降,她这个朋友别的没什么,就是太爱“管”人,这大概只有光扬可以忍受:“我看你还是早点结婚吧,赵太太。”
      珞儿又好气又好笑,不由白她一眼:“你男朋友怎么没来看你啊?”
      “男朋友?”蒲敬婷诧异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怎么我不知道?赵太太,麻烦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谁是我的男朋友?”
      “就是……”珞儿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声音便传来:“蒲敬婷。”
      看着手捧鲜花,笑得有些“贼”的顾逸,蒲敬婷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不由叫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珞儿捉狭地笑道:“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哦。你自己不要越描越黑才好。”
      蒲敬婷有口难言。待珞儿一走,她不由吼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
      “上次你不是说要拒绝一个人的追求吗?我觉得只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他才可能死心啊。”顾逸看上去有些危险,蒲敬婷不自觉地拉紧了领口,舔舔干枯的唇瓣,强装镇定道:“你不要乱来哦。我可什么也没答应,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开玩笑,她才不会自跳陷阱呢。这个人的“不良记录”太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顾逸不由笑起来:“你干嘛那么害怕?放心,我是不会对病人怎么样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花插入花瓶。
      “对了,你说帮我邀请Marina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蒲敬婷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她说约个时间出来详谈,我想应该没问题的,只是你的病……”他有些担心——她这种情况还能不能主持节目?
      “没问题啦,你不知道那些医生,就爱夸大其词,一点小事就要人住院。我身体好得很,没事。”蒲敬婷似乎还生怕他不信,连忙下床压压腿,表示身体没事,这反而把顾逸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你别乱动,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采访的事不急,反正淑怡也没这么快离开台湾。”
      “淑怡?”蒲敬婷讶异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叫得好亲热啊,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本来就怀疑顾逸和关淑怡的关系,现在听到他对Marina的称呼,就更加确定他们之前一定是认识的,而且还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她是我大嫂啊。”他不想瞒她,可是他们之间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也没有提的必要,所以,他说出了他们现在的关系——叔嫂关系。
      “大嫂?”这个答案让蒲敬婷挺意外,如果是大嫂,他也不应该这样称呼她吧,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绝不是叔嫂那么简单。
      “喂,你该不会认为她是我以前的床伴而吃醋吧?”顾逸捉狭的眼神让蒲敬婷颇不自在,她明明不是吃醋,只是好奇,可被他一说,她居然还真的有些心虚,真是莫名其妙了。
      她不由大叫:“本小姐向来不喜欢吃醋,你少扯了。”顾逸不由笑起来:“好了,我扶你上床休息。”顾逸搀扶着她,两个看上去有些亲昵,正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捧着一大束鲜花的杜晨风看到这种情景,不由愣了一下。
      “晨风?”蒲敬婷满意外地看着他。自从那天他表白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和他联络,没想到他居然会到医院来找她。
      “好几天没看见你,打你电话又不通,后来听广播才知道你住院了。怎么样,有没有好些?”杜晨风的关切之意尽显,蒲敬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那几天她是在躲他,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杜晨风正准备把花插起来,却看到桌上摆着的另外一束鲜花,不由愣在原地。
      顾逸瞥他一眼,故意帮敬婷盖上被子,道:“我女朋友该休息了,杜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他说着,接过杜晨风手中的花:“谢谢你给我女朋友的花,请吧。”
      他左一个“女朋友”,右一个“女朋友”,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杜晨风不由有些尴尬。蒲敬婷觉得有些不忍,不由扯了扯顾逸的衣角,让他不要那么过份。
      “晨风,谢谢你的花,我已经没什么事了,等我出院之后,我们再联络吧。”蒲敬婷希望能把伤害减到最小,她明白——她又一次伤害了他。高中时,她是因为客观原因拒绝了他;现在,她却是因为自己无法爱他而拒绝,虽然原因不同,但结果却一样——都伤害了这个无辜的人。
      看着杜晨风失意的背影,她不禁叹了口气。
      “不要叹气。有我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有什么好叹气的?”
      蒲敬婷不由瞪着旁边一脸嘻皮笑脸的顾逸,这家伙的脸皮真的有城墙那么厚:“你少自鸣得意!谁让你冒认我男朋友的?说话还那么过分……”
      “如果不说绝点,他能死心吗?长痛不如短痛,像你这样逃避,不是办法,只会让伤痛更加刺骨。如果我当初能有一个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帮我,我就不会……”他越说越激动,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说到“我就不会”时,突然惊觉,连忙打住。
      蒲敬婷狐疑地看着他。顾逸没有再说什么,坐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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