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内烟尘·花恋尘(2日更新)

作者:尘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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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醉眼朦胧里,吾名怀着甜蜜的心情想到溢漫红色的新房,那是他亲自布置的,红的绸子,红的纱帐,红的烛,还有红色的新娘,他的血儿,褪去了一身的白,映着红色,在等他。

      婚礼虽然热闹,可是没人敢放肆的闹洞房,大家说笑几句,无忌告辞时,各门派也就纷纷散了。金刀门的掌门喝多了,直嚷着要看新娘子,没喊两声就被拉下去了。

      杨坚摇摇摆摆的自己嘟嘟囔囔的走了,吾名的身边静下来,他推开上来扶他的丫鬟,一个人,带着那种红色的醉意,向着那一片火红的迷幻走过去。

      红色,弥漫的红,散发着香气,浓浓的香,红的纱绸云雾一般,飘漫整个房间,龙凤烛闪闪烁烁,于是那红更加放肆起来,灵动起来。

      吾名轻轻的推开门,不自觉的带着微笑迎接张扬的扑面而来的红色。
      喜娘和丫头们都不在,不知去了哪,房间很静。吾名有些诧异,但是随即很满意,这样就没有人来打扰。
      他转头,去寻找穿着红嫁衣的血儿。

      很容易就看到她,因为她是火红的房间里唯一的白色……她没有穿嫁衣,还是穿着白色的雾绸衣裙,插着玉兰簪。
      吾名感觉像是有一桶冷水辟头浇下来,红雾退下去,新房里只有白衣的血儿。桌上的东西乱作一团,像是被扔过,本来是用来交杯的酒也被喝过,血儿一身素衣,伏在桌上。

      强作镇静的,吾名走过去扶住她的肩,温柔的问道:“怎么自己在新房里喝酒,还脱了嫁衣,是不喜欢红色么?”极温柔,吾名知道,他小心翼翼想护住的是自己温暖的梦想。
      血儿抬起头来,眼睛清亮冰冷,原来她没有喝醉么?吾名下意识的去摸摸酒壶,空的。吾名的心开始沉下去,一个人只有在想借酒消愁的时候才会喝了这么多还不醉。

      “先去休息吧,一切明天再说。”几乎是恳求了,吾名不想这个婚礼破碎的这样彻底。

      可是血儿冷笑了,她绝望的冷笑:“你看不出我没有醉么,夫君,我在等你洞房。”
      吾名觉得尴尬,他有些恼怒,可是低头,他看到血儿满脸的泪痕,宛如那个听笛的晚上,他的心像是被什么融化了,他还是不忍心责怪她,究竟是什么折磨她折磨的这样厉害。

      吾名脸上露出的怜惜的表情让雪儿觉得刺痛,她觉得像是心里有什么地方被抓痛了:“不许这样看我,你同情我么?你也认为我很可怜么?我不要你这样看着我。”
      吾名也不接话,只是静静听她喊闹,血儿闹够了,精疲力竭,恢复那种凄楚的缓柔的声音,她悠悠的说:“对不起,吾名,我不该嫁给你的,我会害你和我一样不快乐……”很疲惫似的,她说:“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就好了。吾名。”
      吾名觉得看到她这个样子真让他心碎,他想告诉她从今天起他会为她背负一切,可是他没有开口,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的哄她:“你只是喝醉了,去睡吧。我……出去一下,你不要等我。”

      吾名迅速的抽手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害怕再看一眼自己就会失去控制的大叫起来。
      夜里很凉,吾名一步不停的走到后花园,在一个极冷僻的地方停下。然后摊开手,他看到手中的纸条。那是血儿团在新房桌上的。
      打开那个纸团时,吾名感到害怕。
      展开的纸上,反复写着一个名字“非忍”

      心,开始象火一样燃烧。
      吾名很奇怪,他的四肢那么冰冷,心里却热的难过。于是他去已经寂静无人的厨房拿了酒,回到那个僻静的角落,开始慢慢的喝。酒,也很凉,却无法浇熄火。
      “你喜欢兰花?”
      “我叫血儿,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我也不知道,大概因为那支玉簪。”
      “还来看我什么,过得够不够苦,他可满意?”
      “只要你能娶我,作我的良人。”
      吾名只是喝酒,只是喝酒。原来想醉,真的很难。

      吾名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一直到周遭一切都开始泛出红色,他意识到自己开始醉了。
      朦胧中,一个清清亮亮的青色影子出现在视线里,那个影子似乎对这里有人很吃惊,不过似乎没有恶意。
      吾名不记得婚礼中有这么以为客人,因为那种青色的布衣,是不会有人穿到这里来的。
      奇怪的是,这个人把本来平凡的青色穿的风度翩翩,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的气质,无法拒绝。

      吾名努力的睁睁眼睛,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面前,很苍白,格外的清俊,云淡风轻,充斥着沧桑似的带出一点成熟。有一双很英气的剑眉,可是眼睛很朦胧,氤氲着什么,很像血儿。
      他看到他有些清醒,就递过那张写了“非忍”的纸,清冷的问:“你掉的,你认识这个叫做非忍的人么?这又是哪里?”

      吾名看到那白色的纸,又是一阵眩晕。他没有去接,只是咬牙低声的说:“我恨他,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那人困惑的挑起眉毛,吾名发觉他挑眉的时候一种危险的气息开始蔓延。吾名想去摸佩剑,可是动不了,他真的喝太多了。

      青衣人帮吾名把脉,随即又冷漠的站起来,他的声音淡漠,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我想告诉你,第一,以你的武功,是绝对杀不了非忍的。第二,我就是非忍。”
      青色的影子开始远去,吾名觉得可笑,遥遥的他的声音又传过来一句:“你,想必就是皇甫吾名吧,原来飞涟是引我来看血儿的婚礼。你好好待她,我不会再来了。”

      吾名看着那个影子消失,他头痛得厉害,没有办法思考,于是只有继续喝酒。
      血儿,血儿,只有白衣的她,晃来晃去。
      吾名伸手,抓住出现的一个白色的衣角,喃喃的说:“血儿,别走,不许走,你是来找我的么?”
      “公子,我是来找你的……可是……夫人呢……你怎么……”
      吾名看到一个美丽的红唇,他挣扎着在一双手的帮助下站起来,随即紧紧抱住那个白色的人,“血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
      他把自己的唇贴上去,感到一种冰凉的慰籍,于是他不顾对方慌乱的惊叫,紧紧抱住了她,他觉得好热好难受,他渴望着那个冰雪一样的女子,他要把自己的热覆在她的身上。

      醒过来的时候,吾名第一眼看到的是水兰色的帐子,阳光很刺眼,他还有些头痛,他记起自己喝了很多,接着意识到,这不是在新房里。
      吾名坐起来,他看到血儿站在门口的阳光里,穿着新娘子应该穿着的颜色娇嫩的水兰色,他高兴起来,原来昨晚梦里亲吻的血儿,不是梦。

      可是恶梦般的,他听见她说:“费林,既然你已经是公子的人了,那你以后就是这里的二夫人,怎么可以走。”
      他再仔细的看,看到费林跪在阴影里,一脸的茫然和失神。
      他惊讶,然后开始心痛,开始恨自己。
      第一次醉,代价就这样大么,毁了两个女子。

      血儿,肯脱掉白色的裙子,是不是本想开始接受他?
      而,费林,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他含着血儿的名字毁了她的贞洁。

      费林察觉到有声音,她回头,用一种坚定的声音对着他说:“费林想过了,想离开这里,去大雪山学艺,杨坚公子也答应了。”
      那种坚定,还有她那种坚强的要保护自己的眼神,还是吾名在她是个孩子的时候见过。
      吾名毕竟是冷静的,他苦笑,知道一切不可扭转,他点点头,只回答:“保重。”

      血儿没有一丝的动容,还是恍惚而且淡然的表情,不过吾名现在已经知道她是为了谁。在吾名说“保重”的时候,她有一点惊讶,但是她没有如吾名希望的说什么,她只是苍白着说:“随便你们。”
      转身的时候,水兰的衣袖飘飞起来,吾名记起昨晚红色的飘飞的梦,只看到层层盘起的乌发间,一成不变的玉兰簪,像是挥之不去的诅咒。

      在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以后,费林离开了冷家,离开了吾名。吾名还是孤独且光鲜的留在这个宅子里,和白衣的冷漠的血儿。
      那个晚上,吾名有些落寞的呆在自己的书房里,想着当年那个小小的坚强的女孩,岁月如歌,已经是另一支曲子。

      蜡烛烧了一半,门被推来了,血儿穿着大红的新娘衣裙,像是影子一样飘进来。到了吾名跟前,血儿盈盈的蹲下来,红的烛火和衣裳,她的脸也依稀有了血色。
      气若幽兰,血儿把脸贴在吾名的膝上,吾名下意识的用手揽住她的肩,两个人默默的,谁也不说话,看着蜡烛的泪一滴滴掉下来。
      良久,血儿那沙沙的清凉的声音缓缓浮响:“吾名,对不起,我误了你,和费林。”

      吾名心酸,原来她明白,他的嗓子很干,涩涩的开口:“原来以为我可以给你幸福的,可是,我……误了你们两个。”
      血儿悠悠的叹口气,伸手拔了自己的头发上的簪子,一头乌发倾泻而下
      “吾名,我是个不祥的人,可是………我会努力作个好妻子。”
      吾名拉了她的手,脑子里记起那个俊朗的青衣人,他握紧她的葇荑
      “你这个小傻瓜。”
      一朵残败的兰,悄悄的盛开。

      几个月后,武林盟主夫妇的恩爱成为武林佳话。
      杨坚来看过一次,是为血儿庆生的时候,整个冷家热闹极了,婆子丫鬟们个个喜气洋洋。
      进了吾名的书房,他执着笔,正在为血儿画眉,血儿很难得的带着一丝笑。
      杨坚看了不由有气,他对吾名一向心直口快,“你们倒是快活,费林那丫头有多可怜你可知道?”

      吾名手一抖,脸上的颜色就变了。
      杨坚知道失言,吾名这样得人,料想日子也有许多苦楚。费林那么倔强,也是她自己打定了主意不肯留下。这样一喊,扫了血儿的面子。
      血儿倒不介意似的,对杨坚得体的回答:“费林是自家人,就算她心里有不痛快,还是该接回来,吾名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那么她现在就也是我妹妹。麻烦你告诉她,回家来吧。”

      杨坚听了回家两个字,心里的愤恨少了大半,只是酸楚还是翻涌不止,沉默一会,他似乎下了决心,咬牙开口:“你不合费林计较,一家人安心过当然好。别见怪,吾名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想代他问你,你能完全放下非忍么,要是将来双方有冲突,你会做一个称职的盟主夫人么?”

      血儿听到非忍,脸色就已经不对,听完了全部,脸色黯然,也沉默一会,凄苦的笑笑:“对不起,杨坚,吾名,我努力了,无论我们纠缠的是爱还是恨,我放不开。”
      杨坚没有再往下问,因为吾名拉了她的衣袖:“杨兄不必为我发愁,血儿想说的我都懂得。如今我能留她在身边,不是因为情。可是就是这样,我已经知足。”

      话音落了,回头去看血儿,一双明眸漫溢泪水,无限楚楚的望他。
      如何割舍,如何甘心。她只是歉疚他,却不在乎他,否则为什么对费林的事这样大度,对非忍一个名字都不能坦然对之,到头来还是他输了,,输了一颗心。

      吾名不忍再看,拉了杨坚离去,走到门口,背对血儿,他说:“那支簪,总觉得不吉利,别再带了,替我好好收着。

      进了花园,杨坚的性子开始发作,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责备的话,什么红颜祸水,改邪归正,一直说到实在没什么可说,吾名才得到机会发表看法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去找非忍。”
      杨坚呆住,随即大叫:“你疯了!!我们正要躲他,你还……想杀了他,不可能。就算杀的了,想就此换回血儿的心,还是不可能。就算可能,你们的命也不会长,无忌就是不理,那个魔星飞涟还会放过你么?”

      吾名轻松的笑笑,他很少这样笑,很轻松,胸有成竹的带着危险“杨兄,别急,血儿会一辈子记住我的好,而且飞涟和无忌都会站在我这边。相信我一回,你只需要帮我约他,其余都交给我。”
      杨坚惊讶吾名今天的镇静,这是认识血儿后从没有过的,多年前那个衣着华丽表面和善的小公子拿着簪子说要报仇时也是这样的肯定和自信,吸引了他。

      “你真是疯了……”杨坚摇摇扇子“可是没办法,只好帮你,一起疯吧。”
      吾名笑笑,拍拍杨坚的肩膀,“去令狐小磊那,他可以帮我们约到人。”
      “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个家伙很久没有消息了。”
      “飞涟,是令狐小磊感兴趣的人,我一直知道,不单单是剑的问题。”

      他们身后,血儿的房间,一直没有人出来。

      一个月后,吾名果然如愿的在回头崖见到了那个冷傲淡漠的青衣男子,佩着一把美丽至极的青色长剑,层层的风里,孤独高贵的立着。
      吾名想,败在这样的人手里。也不算亏。

      非忍看到吾名,略皱眉,吾名今天得以专注的观察他,发现他皱眉的动作显得英挺且忧郁,不像是责怪对方,倒像是一种失望,让人寒冷的失望。
      吾名笑笑,现在还怕甚么?
      “非忍是么,你久等了。约你还真不容易,杨兄好不容易找到令狐小磊,又辗转到不二观音,才终于约到你。”

      非忍似乎不怎么在听,可是说道不二观音,他烦恼的又皱眉“那个小丫头,总是拿他没有办法,那天约我的飞涟又是她假扮的,否则我是不会来的。”
      “我知道,因为我是血儿的夫君。”
      吾名看到非忍不答,又说:“血儿也是个很麻烦的人吧,你希望她和我能从此幸福,这样她就不再是你心上的负疚。”

      “我没有负她,我一开始就没有喜欢她,她现在的心结,只是她的命,就像我生来就是要伤害别人的。”
      吾名又笑:“血儿应该早点听你说这些,可是晚了,她放不下你,正如我放不下她。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非忍不耐烦的看看吾名,又摇摇头,叹息似的说:“我要走了。”

      吾名不去理他,自顾自去握非忍手中的长剑:“叫做莫倾璃是么?我要你把剑陪给我,作为补偿。否则,我会杀你。”
      非忍不语,厌烦的抽回长剑,吾名握得紧,于是新红绽开在剑身,映亮一方碧青。
      非忍住手,不解的看着吾名:“放开,我不想伤你。”
      吾名还是笑“你知道么,其实我武功很差,冷家靠的是心计得以称为盟主。我只是半个冷家人,可是我还是聪明得过头。”
      他的镇静和微笑,配着浸满鲜血得手,很诡异。

      非忍愣了愣,他说:“你杀不了我,我等你松手。”
      “我这就松手。”吾名说着,放开手。

      可是突然,他用身体撞上去,非忍没有防备,他下意识得以为是突袭,把剑送出去,于是青色的剑贯穿得吾名得身体。

      吾名又笑,更加诡异,但是极快活:“你会因为这一剑而死,而血儿,她会因为这一剑永远记住我。”
      非忍愣住,又是皱眉,没有立刻抽剑,用一种绝望的声调问他:“你会因此而死,你是这样打算得么?”

      吾名笑,最后一次笑:“非忍,这次是我赢。”
      闭上眼睛,原来这次得成功可以完结得这样安详。

      当年母亲用玉兰簪自尽,一定是知道吾名可以为她手刃仇人,而吾名也用了同样得方法得到本来得不到得一切。

      吾名闭上眼,感受世界逐渐沉寂,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

      几天后,血儿接到杨坚得飞鸽传书,“吾名死于非忍剑下”。
      另一个故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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