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牛兔不相及2

　　暑期，身边好多的小朋友都学会了游泳，朋友圈，都是他们畅游泳池的照片，我在刚放暑假的时候就想着让小脑袋去学游泳，学会了游泳，具备了这项技能，那么面对一些突发事件，她肯定会比不会游泳的人多一点胜算。
　　但，小脑袋不愿意游泳，甚至，她不喜欢泳池，她觉得那发蓝的水的味道怪怪的，那么多人在里面，男女老少，她的洁癖症就犯了——坚决不游。
　　“老娘，我不要游泳，我买个救生衣就好了，我不喜欢玩水，有了救生衣，我就跟会游泳的人一样了。”这是小脑袋劝我的说辞，我不强迫她，不游就不游吧，我到现在还是旱鸭子，确实，我在家里给我们三口人准备了三身高级的救生衣，关键时候，这个救生衣效果更好些吧。
　　对水的概念，我还是小时候的一些记忆：浅浅的小溪，潺潺的流水，自由的鱼儿，几个孩子提着水桶，随意地抓鱼摸虾......或者，电视里的海岸边，碧蓝的海水轻轻卷着柔柔的浪花，最后像一层薄薄的绸布一般细碎地打在沙滩上，惬意的人们光着脚提着鞋，沐浴海风，轻踏细浪......
　　至此，我觉得，水，是我们能掌控的东西。
　　真巧，前几天大脑袋的公司组织旅游，选的线路就是浙江沿海地区。六号台风在东海边徘徊着，憧憬海边的我们不顾及什么，坚信台风会绕道别处，就按时从家里出发去了浙江。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海。到舟山群岛的当天晚上，便是海边的烧烤。那时候，台风已经逼近东海了，加上晚上涨潮，十米宽的沙滩上，翻滚卷来的浪浑浊不堪，这时候的海浪一点没有美感，反而，盯着它看久了，它竟然有种狐媚的感觉，诱惑你，激发你的好奇心与好胜心，去靠近它，挑衅它，与它对抗，然后，它一口吞下你。
　　天越来越黑，浪越卷越近，越卷越靠近岸边。烧烤的浓烟被海风一口气吹散，那种夹杂水汽的凉爽感，让岸边的烧烤客人更加亢奋。然而，我却是很紧张的。
　　明亮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灰黑的海面。台风云大片大片地翻卷来，天，时明时暗。已知的地方只是摆满桌子板凳的小小烧烤区，侧脸不敢看大海，你觉得你知道大海你认得海水，实则，此刻，我心里生出了畏惧之感，我觉得烧烤区的狂欢是很轻浮的，压根不知道海的威力，它再稍微一用力，海浪就可以直接掀到烧烤台。
　　我的眼睛除了盯着手里的烧烤摊，给喝酒的男人们烧烤，剩下的时间，我都盯着我女儿。我畏惧啊，若不经意间她乱跑，到海边，好奇海浪，只需要一个海浪，她就会消失......可以说，我是忧心忡忡。
　　海水拍岸的声音更加恣肆了，它没有大怒，但已经显露它的野性与脾气了，一刻钟的功夫，它便能扑上烧烤区旁边的礁石上，唰！再如侦查员一般迅速撤离，而后，再翻卷着大部队向前，一点点，直到那片礁石被它占领。
　　爱拍照打卡的朋友越来越兴奋，她们摆着各种姿势，站在离海浪最近的地方，在大浪即将掀过大腿的时候迅速大笑着跑开，然后，抢着看拍摄者手机里的照片，是否能捕捉到自己与海最美的画面，如此反复。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时，一个朋友过来想带着小脑袋去海边拍照片，我笑着果断地拒绝了。那片海，无边无际，越是灰暗越是有浪花就越是吸引人，它的挑逗，动着好奇者的神经，让按捺不住的人一点点去靠近它，想象一下，当一个人真的被海浪卷走，仿若一个人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水世界，那应是怎样的惊恐啊！若会游泳呢？呵，会游泳，会在那水波不惊的游泳池里游泳，只能是嬉戏玩乐而已啊。
　　“你想拍照吗？记住，不可以去礁石边。只能站在烧烤区。”我喊过来小脑袋，她是一个很谨慎的孩子，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妈妈，我们一起拉着手在栏杆处看看海吧。”小脑袋拉着我，我放下手里的事情，交代给另一个人，便与小脑袋走到烧烤区的护栏边；
　　“你看，这时候月亮真亮啊！”头顶的月亮扒开台风云，像一个大灯泡挂在天空，但，海水还是浑浊嚣张的样子；
　　“妈妈，大海变得有点不好看，不像书里的图片那样，碧蓝碧蓝的，小小的浪花。我们再离得远一点吧。”小脑袋挽着我的胳膊，有疑问有失落有害怕；
　　“这是因为台风来了。台风把海水搅得浑浊了。没有台风的话，涨潮退潮有浪花，其他时候，应该是很美丽的。你往远处看，能看到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就感觉远处肯定有大的浪花往这边翻，人如果掉进这样的海里，会不会回不来？”
　　“嗯，最好别掉进这样的海里。这个时候掉进这样的海里，想救都没法救，黑漆漆的，而且，大海里的浪头肯定更大。”说着，我搂着小脑袋；
　　“妈妈，海水这样是不是说让我们不要去，很危险？”
　　“应该吧。好奇的人会去。”
　　“啊？我觉得很可怕啊。”
　　“我觉得大海让人敬畏。它是自然重要的一部分，有自己的脾气，不是任何时候都友好。在它发怒的时候，我们还是尊重它远离它，它愿意我们靠近，自然就会很友好地打开大门。”
　　......
　　我不知道该怎么传递自己的思想。刷到的手机视频，被海浪卷走了，被山洪冲走的......自然无常，非常时期敬畏它远离它就是保护自己啊。
　　在离开烧烤区时，我与大脑袋牵着小脑袋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海浪海风一吹一吸，上坡路让人觉得进程很慢，我的脚心好似发麻般，按捺不住，我还是加快了脚步，沿着陡坡的水泥路一直向上，大部队的人马仍旧缓慢在后面有说有笑，到了大路上，走到停车场边，坐上车子，心才略微定下来，随后，弯曲的盘山路，上上下下，耳边的海的声音慢慢消失了，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搂着小脑袋，小脑袋玩着夜光环，一会儿组合成这样一会儿组合成那样，而我，像极了蹲在她身边的鹰隼，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就要带着她远离危险。
　　仔细思考自己的心，无非就是面对这样的景色，自己的内心也容易被吸引和蛊惑，只是自己多了一点理性和克制，而这些，孩子是没有的。记得以前爬黄山，导游曾感慨地说，每年，都有人爬到山顶，俯瞰山下，会控制不住好奇与向往，跳下山去。他警告我们，爬山不要到山顶俯瞰山下，眼睛要往前往上看，让山下之景的魅惑失去效力。我想，看海，或许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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