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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那么温柔
顾严出差了,还有三四天才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人在。
顾应识吃得心不在焉,他看着面前红色的番茄都觉得像极了那喜被。到现在,他才有种真的和顾逢安结婚了的真实感。但问题是,顾逢安真的把两人的关系看成伴侣吗,现在是盖一张被子,那以后……
“先生。”顾逢安喊他。
顾应识回神侧头看他,措不及防地被香甜的虾肉抵住嘴。顾逢安半挽着袖子,举着手,简单明了,“吃。”
他实在是太过自然,顾应识甚至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着他的手把虾吃了下去,才突觉头皮炸裂。又被这厮套路了。
他自己又剥了一个虾丢到顾逢安碗里,礼尚往来。顾逢安望着碗里的飞来之虾,低低笑了一声。
陈桦英私心想给他们更多独处的空间,吃晚饭就找了兰嫂到外面散步去了。
顾应识知道过几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专门问顾逢安:“你有没有工作要先弄的?”意思就是不用总在这看着他了。
顾逢安没有半点神色变化,“我请了婚假,先生不用担心。”
他信他个鬼。顾应识怎么会不知道他请没请假,不过他现在也拆穿不了。
他谨慎地挑选词句,“新闻说,最近你和马氏集团那边在竞标项目。”
顾逢安神色莫名,“所以先生有在关注我的事情?”
“……我是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是在和先生说正事。”他坐得离顾应识更近,“这几年,先生是不是也是在乎我的?”
在不在乎,顾应识还能当他的面说出来不成,这小子迟早顺着竿子往上爬。
他避重就轻,“新闻老是播你,就看见了。”
顾逢安沉默了片刻,“先生爱骗人的毛病还是没变。”
他说得轻,顾应识没听清,只觉得身下一轻,顾逢安突然起身,“我去给先生准备换洗的衣服。”
顾应识抬头一看,居然九点多了。所以顾逢安都是几点睡,他现在走来得及吗。他扶额,冰凉的戒指却磕在皮肤上
他抬头看了几眼浴室那边,顾逢安还没出来,赶忙使劲拔了两下,那戒指偏偏纹丝不动。所以顾逢安到底怎么那么轻松套进去的。
他盯着这石头一样的戒指,莫名觉得和顾逢安很像,忍不住骂道:“忘恩负义、没大没小……”
“先生骂谁?”顾逢安黑色的裤腿出现在眼下。
顾应识气愤地站起来和他面对面对峙,“顾逢安你阅读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顾逢安毫无反应地嗯了一声,瞟了眼他的手,说:“先生要我帮你洗澡吗?”
都什么跟什么,顾应识无语望他,“你自己洗去吧。”
他烦得很,根本不想洗澡,而且洗完澡顾逢安会拉着他干嘛,他不想知道。
他话音刚落,顾逢安长臂一捞,把他整个人都拖到沙发上去,两人瞬间跌坐在一起。
顾应识措不及防,被硌得腰差点闪过去,忍不住嘶了一声,“顾逢安,你再胡来试试!”
顾逢安把手搭在他腰上有节律地按着,盯着他随着气息略带起伏的腰间,声色喑哑,“我没有胡来。”
呵,顾应识无话可说。
顾逢安的手法是和顾应识学的,以前刚学的时候时常荼毒顾应识,有段时间顾应识怕极了顾逢安,看见他过来就说有事要忙,直到顾逢安答应再也不拿他做实验了。
他那个时候关系刚和顾应识缓和亲近了不少,带着些许冷漠的倨傲:“那以后都不按了。”
他扭头就走了。顾应识那时对顾逢安的存在仍然无法完全释怀,其实很少主动和他交流。
顾应识少出门,也很少见外人,几年下来也只见过了顾家三口。他自认对着陈桦英他们时也是鲜少开口的,和对待顾逢安没什么不同。
直到有一天顾逢安很突然地在外面敲他的门。以前他都是定期隔一段时间才过来,这是和顾家约好的。
顾应识开门的时候,顾逢安一句话也没说。顾应识盯着他看了半天,从脑海里搜遍了度过的几十年人生,才在极其久远的记忆里记起那些童年不值一提的纷争来。
他虽然读的是私人学校,家境比同龄人仍然优越许多,身体又差,性格又并不讨喜,常常被同学排挤。或许他们曾经看过自己的父母对着陈桦英他们好声好气的模样,或许是顾逢安永远拒人千里之外,对他们的接近友好视若无睹。其实顾逢安对这些早已忘却了,带来的唯一的烦恼,是那些擦肩而过时毫无预兆的挑衅和陌生人不定期的堵截。
但是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顾应识早忘了具体细节,他内心毫无波澜,像看陌生人主演的电影,问:“顾少爷今天怎么过来了?”
他问了话,顾逢安到这里来好像才有了理由,依然有些倨傲,理所当然地说:“我生病了,不回家了,今天在你这里住。”
顾少爷转性了。顾应识意外地偏了偏头,他最了解顾逢安了,看似早熟,其实脾气骄矜,要求高,不愿意将就,包括居住环境。其实他看不起这种少爷特性,以至于在后来极度厌弃自己。
他没有回答,顾逢安突然语气有些生硬,“你说过的,拿钱办事,我家又不是没有给你钱。”
顾应识确实说过这些话,当时顾逢安看着他说:“你是那天想杀我的人。”
顾应识没有反驳,只说:“我答应了你父母替你治病,就不会害你。”
顾逢安却道:“我不会和他们说,如果你是骗我们的。”
他的意思是如果顾应识是为了害他才接近他的话,顾逢安不会和陈桦英他们说的。
顾应识听懂了,却突然隐约生怒,他不过才几岁,知道什么。可是当他想教育对方两句的时候,回神的瞬间看到对方的脸,才觉得很荒谬。所以曾经的顾逢安,在这个年纪也懂得什么是死亡吗。
他略显狼狈地起身背对顾逢安,“我说过了,收钱办事,以后不会害你。”
顾应识记得这些话,但没想到顾逢安也记得。他望着站在门旁边的穿着制服的顾逢安,才猛然记起顾逢安不过还是学生,甚至还要一两年才上初中。
所以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和一个孩子计较吗?顾应识突觉无力和卑鄙,他提起顾逢安搭在门边的书包,侧身,“进去吧。”
顾逢安坐下后抱着他丢过来的书包,看着他说:“你讨厌我,为什么?”
顾应识矛盾地在观察他有没有被人欺负或者受伤,心不在焉地反问:“讨厌还需要有理由吗,又不是一万个为什么。”
顾逢安抱着书包的手收紧,“你讨厌我,为什么还让我进来?”
他说的为什么是指这一点。顾应识看见他因为动作而收缩的袖口里微微露出点乌紫,边不由分说撸起他的袖子,边回:“收钱办事,顾少爷刚刚不是说了吗。”
他们这几年很少说话,但顾逢安早就习惯了他查看身体,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毫不排斥。他听见顾应识的回复,不再说话了。
他果然受伤了,而且很严重。因为自小体质原因,一点擦伤都会让他皮肤渗满血点。这几年虽然情况好了些,但就顾应识现在看到的满手臂青黑,筋脉微凸,恐怕今天确实遭遇了什么。
时至此刻,顾应识才模模糊糊地浮现几分回忆来。这种回忆与往日不同,像喧嚣澎湃的海水冲击而来,毫无道理。
他几乎毫无反应地接收了这一切,然后才在过于延长的后知后觉中意识到曾经到底是怎样的。他喉咙微微干涩,却什么都没说。
顾逢安问:“你怎么了?”
他答非所问,“你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还过来?”
顾逢安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种突兀的话题返场,“我不想回家,而且你收了钱……”
“跟钱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回家?”
“……”顾逢安没说话。
顾应识突然放下他的手臂,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了角落里的木柜。陈旧的木头的香味弥漫开来,像古朴的黄色篇章。他翻找药物,却越找越乱,最后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所以是他忘了,是顾应识只记得顾逢安犯的那些错,却忘了他也有过笨拙的表达,笨拙的为父母着想,笨拙的爱意。他只记得顾逢安多让人不省心,忘了顾逢安也曾试着让陈桦英和顾严以为他健康平安。
反正顾应识讨厌顾逢安,顾逢安受不受伤,毫无差别。这里是最好的去处,这是顾逢安做出的抉择。
“所以说,顾逢安,真的很讨厌你。”顾应识又关上了柜子,转而去倒桌子上的水,却手抖,把水泼得满桌都是。
身后顾逢安把袖子捋下去的动作微顿,“你,干嘛突然这么说话这么温柔,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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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干嘛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