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如星君如月

　　记忆中的梦魇像扎了根一样，缠绕在李世言的心上，淬了毒般开枝散叶。
　　“你没长眼睛啊，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躺地上碰瓷儿阿”说话的男生哂笑道，他歪着肩，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世言，言语间挑衅的意味十足。
　　李世言用手拖着冰凉的地板，借着腰上的力量，努力地想站起来。他觉得面前这个挡住光的男子不是什么善茬，他带着的耳钉在被挡住的阴影里，显得异常刺眼。
　　“怎么着，撞了人不用道歉吗”那个二十来岁年纪的男子眼里写满了戏虐和轻蔑，就那么把手抱在胸前看着还没有站起来的这个男生。
　　李世言没来得及反应。他被撞得昏昏沉沉，视线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李世言现在已经利索地让男人道歉了。
　　“这就完了吗，我还没见过坐地上跟个大爷一样的道歉方法，这么不尊重人阿”那人把拟声词拖得很长，甚至倨傲地抬了抬头。
　　“哎呦，我刚才怎么看见是这位大哥您先不小心踏进了新手区呢，这场上线划得不够明显吗，我瞅瞅，还是您白内障看不清颜色阿。”
　　李世言看着从场地那头赶过来的林晚星，想必是没注意到自己特意过来找了。
　　“呦，还有个帮手呢”男子觉得这个小妞是嫌自己无聊，特意来给自己钓凯子的。
　　“手给我”林晚星穿过他，径直滑到了李世言面前。
　　“倚老卖老阿，大哥，我还真没见过您这样厚脸皮的，道个歉，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林晚星紧了紧李世言的手，感觉自己手心的温度在被那人一点点吸走，她背对着那男子，声音里说不出的冷。
　　那人像听到了什么趣事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跟你道歉？”
　　“那就别废话了，老规矩，谁输谁道歉”，林晚星转过身来，对上他戏虐的眼神。
　　输了可别哭鼻子哦，小妹妹。男子站在起点线前，甚至还给林晚星抛了个媚眼。
　　李世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医院，刚才突然的慌乱让他还没有缓过神来。林晚星本不会输的，只是赛道旁，突然横插过来一只手，大抵是谁摔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小心！”李世言的话音未落，林晚星来不及反应，只好选择了跳起落地，这本已经是林晚星最拿手的活儿，只是一切太快，快到自己甚至大脑空白了几秒后，便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疼痛。因为角度不对，她力量全部放在脚上，腿部没有蓄力，李世言甚至听到了骨头和地板硬碰硬的摩擦声。
　　——林晚星！
　　李世言跪在林晚星旁边，手颤抖着把林晚星转过来。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喉咙里像卡住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鱼刺，疼得他说不出一句话。麻木完全支配了这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温文尔雅的少年。
　　李世言甚至不知道怎么接通了林母的电话，那个独自把林晚星拉扯大，总是很放心地把林晚星交给自己的人。当自己说，让她来医院的时候，他听到电话那头，手机摔到地上被迫挂断的，嘟嘟的声音。
　　李世言本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想林母如何苛责自己，都是自己应得的，这是自己欠林晚星的。可偏偏，林母冷静得可怕。她平常那般理智可亲，总是带着笑脸的温柔的人，坐在空荡荡的急救室的走廊里，用手埋住的，大概是李世言这辈子都不愿面对的，心疼。
　　可李世言被父亲领走的时候，她还说强撑着，用一种极轻的口气，像吓着他般，说没事的，我们小言不用怪自己。然后支开李世言，和父亲说，是我们晚晚不懂事，你们好好安慰小言就好。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从此再不能踏入旱冰场。你总是开玩笑的说，不玩就不玩了，不就是骨折，我林晚星怕吗？
　　再说了，我林晚星就算瘸了，也能罩得住你。说完还刻意揽了揽我的肩，像看小孩一样。可我看到你站在旱冰场外，看到自由穿梭的人们，眼中的羡慕，怎么也掩盖不掉的。
　　可偏偏，这个世界就这样和你再没有关系了。就像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却嘲弄地抬起手，向你挑衅，然后成为多少时光都风干不了的遗憾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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