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艺术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炎热。

　　被打碎的阳光在河面上汩汩流动，水边的植物随着风的方向轻轻摆动着，彼岸上两个少年如同往常一般进行切磋。

　　这时是宇智波斑先占了上风，他抓准时机，扣住千手柱间的脚裸，按到对应的穴位后千手柱间的反应出现了极短暂的、一瞬间的迟滞。于是他没能及时拆招，被宇智波斑甩出数米远。

　　“哇——好痛啊。”

　　千手柱间狼狈地坐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虽然口上这么说着，身体上的伤痕却已经在愈合了。

　　宇智波斑见状“切”了一声，每次他和千手柱间切磋都是这样，尽管大多时候是以平局为结果，但两人伤口恢复的速度却不一样，他还在裹绷带的时候，千手柱间就已经好全了。

　　就算这次他能略占上风，下一次千手柱间就能研究出应对的办法。

　　“刚才那个是你研究的新的体术技巧？”千手柱间跑过来问。

　　“差不多，那个时机刚好可以配合一下穴位……”宇智波斑解释道。

　　这难免想到之前美子因情报任务打扮起来的时候：

　　首先，按照最近的流行风尚，吉原的游女们即使是在冬天也不会穿足袋，在妓楼里更是流行光脚。为了扮演太夫，美子那时是在尝试驯服那种鞋跟很高的木屐，据说这种木屐叫做“三枚歯下駄”，还有专门配合它的步法——穿上它的时候，美子看起来快比他高了一个头。

　　脱下木屐后的美子，看着自己白皙的脚裸，突然心血来潮地给他介绍起脚这个部位的穴道。

　　「打架的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用力按住这几个地方，有奇效哦。」

　　虽然没有言明，宇智波斑却隐隐约约觉得她这是以另一种方式表现着她对任务对象的怨念。

　　最后还是认真记下了，还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柱间，你输了，所以这次是你去抓猎物。”宇智波斑因此拿到这次胜利的特权，并且毫不客气地使用了它。

　　千手柱间消沉了一会，还是认命地问：“烤兔子？还是野猪？”

　　“够了，有得吃就行。”宇智波斑没好气地说，“快去。”

　　一片树叶轻飘飘地停在水面上。

　　树丛被拨开的时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都下意识瞥向这声音的来处。

　　黄色和服衣摆上画着粉色碎花的图案，她的头上盖着一顶草帽，肩上挂着竹编的鱼篓，一只手则是拿着鱼竿。大概是嫌天热，区区一顶草帽还挡不住日光的灼烧，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撑着一把伞。

　　单论视觉效果，是有些滑稽在里面的。

　　宇智波斑欲言又止，呼之欲出的名字被他硬生生塞回嘴巴。

　　他没说话，不代表对方就没有反应。

　　“斑，你也在这里啊。”她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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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温和的方式被发现。她什么都没有问，仿佛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诶，那你是斑的姐姐？”

　　“不是哦，只是朋友啦，而且按年龄来讲他应该算哥哥？虽然我都把他当弟弟来看……”

　　“喂！”

　　美子和千手柱间交换过名字后，就非常投缘地聊了起来。而千手柱间则高兴地表示“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树影变动，昭示着时候渐晚。

　　宇智波斑刚才就又和千手柱间打了一架，天气本来就热，现在当然是满身大汗。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很快就变得粘稠，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决定先拉着千手柱间一起去取水来洗把脸。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美子还在这里。

　　“今天还吃鱼吗？”她这么问道。

　　千手柱间躲在美子的伞下，并且尽职尽责地承担了帮她撑伞的工作，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记得这河里是有鱼的。”

　　空空如也的鱼篓被摆在旁边，美子还是锲而不舍地握着鱼竿盯住河面，说道：“诶呀，那就太好了。”

　　“如果不是河里没有鱼，那就是你没有钓鱼的天分和运气。”宇智波斑擦了擦脸，也坐在美子旁边，在伞下享受遮阳的待遇，然后抛下一句冰凉的话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你钓上鱼也来不及吃。”

　　三人凑在一起共撑一把伞，只会让体感温度更高。

　　被挤在中间的美子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

　　宇智波斑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他的头发长得快，发量又多，每逢夏天总要苦恼这么一时半会。

　　她找到一根发带，递到宇智波斑面前，说：“把头发扎起来吧，会凉快些。”

　　于是宇智波斑回忆着弟弟的模样，也为自己扎起一个小辫子。感受到后颈传来的凉意，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不愧是泉奈，这是如此明智的打扮。

　　美子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手里的鱼竿忽然一重：

　　“诶！有了！”

　　她扬起鱼竿，带起一串晶莹剔透的水花，长长的鱼线末端挂着的是一只乌龟，在半空中盘旋出一道漂亮的轨迹。

　　是的，乌龟。千手柱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丈量，估摸着这只乌龟还不够他半只手大。

　　真的好小啊。

　　千手柱间说：“这样的乌龟，你要忍心把它放进鱼篓里然后吃掉吗？”

　　美子和乌龟大眼瞪小眼，她莫名其妙地从这双漆黑又呆滞的眼睛里读到了几分惊恐。

　　塞牙缝都不够的吧。

　　“当然不忍心。”她挑着眉说，“它太小了，这么年轻就要被吃掉的话，以后要怎么办呢，捕捞狩猎都尚且有不能赶尽杀绝的规矩……”

　　这下千手柱间没有接话，他只是看着美子手里的乌龟。

　　“噗通”一声，乌龟又掉回了河里。

　　“但是哦，这说明我运气还不错。”

　　美子终于决定收手，鱼竿被她收拾妥当，放在依然空荡荡的鱼篓旁。

　　“这也能算运气不错？”宇智波斑发出质疑。

　　她煞有介事地说：“乌龟还是很受人崇拜的哦？那些贵族们给长辈送礼时总会送上龟的象征物，是因为它代表长寿呀，现在我钓到乌龟，说不定是个好兆头。”

　　……还挺像这么一回事的。宇智波斑抽了抽嘴角。

　　美子拿过千手柱间手里撑着的伞，站起身，说道：“谢谢你们，今天我很高兴。”

　　“你要回去了吗？”千手柱间也跟着站起来，问。

　　“嗯，因为最近斑天天往外跑啦，叔叔开始有点担心了。”美子冷不丁地说。

　　宇智波斑一惊，敏锐如他，“叔叔”指的是谁，“担心”实则是“怀疑”，他很清楚。

　　千手柱间的神色沉下来。

　　这句话是对他们两人的提醒。即使两人都谨记守则，没有透露任何有关家族的事情，但只要大人插手，很快就能获悉对方的底细。

　　到时候，他们就很有可能不再会是朋友了。

　　“这次我会告诉他，斑是在和我一起钓鱼。”

　　“你就拿着个空空的鱼篓回去告诉……告诉他我们在钓鱼？”

　　虽然美子的确是在钓鱼，也确实什么都没有钓到。

　　“我们一会去集市上买了再放进去不就好了。”她说，“今晚想吃什么鱼？怎么吃？”

　　宇智波斑抿了抿唇，说：“……香鱼，用炸的。”

　　美子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暂且抛开“不要随便摸男孩子的头”这一不管哪个时代都通用的道理，宇智波斑会轻易容许美子的各种行为，说明已经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真羡慕美子可以随便摸斑的头发。”千手柱间弯起眼睛，佩服地说，“要是我的话，说不定已经被他踹进河里了。”

　　实际上，再抛开其他因素，作为忍者的本能都会使他在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做出反应，只要对方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他就会考虑是否要立马控制住对方。

　　“那柱间会随便给斑摸头发吗？”她说。

　　“当然不会。”千手柱间秒答，“虽然我和斑是超级好的朋友啦，但是男人的尊严也很重要……”

　　“原来你还有尊严这种东西。”宇智波斑轻哼一声。

　　千手柱间故作惊讶：“诶——难道斑没有吗？”

　　“你这家伙……！”

　　美子挽起袖子，把草帽放在他的脑袋上，乐呵呵地说：“那我们去买鱼吧？”

　　宇智波斑摸着帽檐，忽的不那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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