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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亦鸢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可又睡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在经历不同的人和事。现实与回忆来回交错,迷惑了她的眼睛。
镇凌崖半山腰的空地上,年岁尚幼的她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胡乱绑着,端坐在一块青石头上,脊背挺得直直的。她笨拙地学着师父打坐的样子,胖乎乎的小胳膊在空中画圈,严肃地皱着眉头盯着师父的一举一动,一副持重老成的小大人模样。师父捋着夹杂白须的胡子笑她是个小胖墩。
天旋地转,她来到了葳香谷。青碧川边只有莞尔一个人在,五年前还未离开时莞尔只是一个略显稚气的小丫头。
她正在打水。先是将笨重的水桶扔进溪水中,再费劲地握着把手想将桶拖出来。结果没使对劲儿,木桶被水势一冲,连带着她人也被拽到河里,膝盖以下全没水里面了。
莞尔狼狈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火气上涌,忿忿甩手。
“可恶!”
她抬头看见站在河边不远处扎马步的亦鸢,眼珠滴溜溜一转,大喊道:“亦鸢,帮我拎水吧,我一个姑娘家拎不动这么重的东西。”
“我也是姑娘,怎么我拎得动。”亦鸢说道。
接着莞尔嘴一瘪,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因为你习武的呀。我们这些不习武的女孩子胳膊上力气很小的,做不动这些粗活。”
亦鸢收势走过去,伸手接过她的水桶。
莞尔委屈的神色一下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副狡黠的笑脸,煞有介事道:“以后但凡是重活你都要主动帮我啊。我们女孩子力气比较小,干重活是会要命的。”
亦鸢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莞尔十分诚挚,“所以你平时就要多照顾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主动帮我拎东西。”
“唔。”亦鸢闻言点点头表示赞成。
拎着水桶走了一小段路,眼前的一切就都碎了。破碎画面一点一点地往下掉,莞尔不见了,手上的水桶也消失了。
面前所有掉落在地的碎片又都腾空而起,在她眼前拉伸、旋转,亦鸢陷入痛苦的眩晕中,眼画面也在回忆与现实之间交错。一会儿是雨芙惊慌失措的脸,她泪眼朦胧地让自己醒一醒;一会儿是冯百槐凝重的神色,他手里的银针不停地晃;一会儿又是雪荷,还有顾叔,很多张脸在她面前晃,却没有公子的。
亦鸢被折磨得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猛然一黑,眩晕终于结束了。
又是一阵强光闪烁,她出现在了一个院子里。梦中的她被两个穿着中尉丞武官衣服的人押着,肩膀和胳臂被绳子缚在身后,沿着走廊走向一间囚室。
想起来了,这是公子刚来昭国不久,亦鸢因为帮人出头被押到中尉府关禁闭。
那天亦鸢接了任务出门办事。经过一条小巷,发现一个年轻男子正殴打一个老者,旁边被牢牢制住的中年人愤怒到了极点,目眦尽裂地叫骂着。
亦鸢看着中年人和老年人均是一身麻布衣裳,应是务农的农户。那个打人的青年男子倒是穿着一身不错的青色绸衣,应是哪户贵族家里的高级随从。只是此时看起来颇为凶狠,没有半点清秀知礼的模样,手中拿着折叠起来的皮革带子狠狠的抽打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老者。后面五六个年轻力壮中尉府士兵只管拿住中年人,麻木地看着这一幕。
叫骂的中年人面色赤红、嗔目切齿,怒极嚷嚷出“奴才”“狗仗人势”之类的难听话,年轻男子立刻转向中年人正着反着来回狠狠抽了他几个嘴巴,打的那人脸颊红肿。年轻男子出完气后,转而更狠的殴打地上的老者。
亦鸢看不下去,出手制住了年轻男子打人的手。不料那个年轻男子就跟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要踢她挠她。亦鸢十分嫌弃的皱了皱眉,翻扭住青年男子的手臂,将他推开。也许是亦鸢嫌弃的表情激怒了男子,这样一弄男子疯得更厉害了,非要旁边的中尉府士兵抓了她法办。于是她就和那个中年人、老年人,一起被抓进中尉府。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亦鸢在公子身边也呆了半年,虽然年轻气盛见不得不平事,但也知道国都内势力盘根错节,她不能给根基未稳的公子惹麻烦。是以三人被关进囚室时,亦鸢还认真的反思了自己,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对。想来想去自己只是不让青年男子打人并稍微推了他一下,没有打人,也没骂人,算得上很客气了。现在禁闭也关了,相当于受了罚,应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梦里的时间进程快得很。亦鸢站在院子里,看着梦中的自己被关进了囚室,转眼就从日上中天到了月明星稀。有人开门给里面的人送食物,进屋没多久屋里一阵吵嚷声,接着亦鸢就看见自己从囚室打了出来。几招揍倒门口的守卫,趴在地上的守卫哼哼着大叫起来。其他手持刀剑的士兵冲过来想要阻止她,她借着漆黑夜色和曲折回廊将近身的几人一一撂翻在地。
屋内囚着的其他人见势也都四下里乱窜起来,还有想爬墙翻出去的。士兵们慌忙去追赶其他人,整个院子乱作一团。有人见势不好要去通报,亦鸢疾步上前抡起其他士兵掉在地上的刀鞘,一刀鞘扔出,敲晕了要去通报的人。
站在院子中的亦鸢实在不忍再看当年愣头青一样的自己。从现在的角度看,当年大可以趁守卫松懈时制住守卫,然后背着老人翻墙出去找医馆,怎么头脑一热就从囚室一路打到大门口了。
后来回想那时的心情,与其说是为老者开路,其实是自己心里憋了一口气想发泄出来。
跟老者、中年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亦鸢了解到他们是附近县城的农户,打他们的是公孙家少主公孙烨的小随从文执。因被公孙家占了祖上留下来的田地,父子二人便寻县令讨说法。县令没说什么,派人将二人领来国都找府尹。正在等候的过程中,被以文执为首的一群人蒙了眼睛,掳到小巷中便打。
老者白日挨了打,又被关进中尉府,这一路经受了一番折腾,到晚饭时明显挨不住了。嘴角不停地涌出血沫,浑身抽搐不止,一双干枯褶皱的手死死地抓着中年男子。嘴不停地颤动,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来声音的样子。中年人哭爹哭得凄惨,亦鸢本是想同送饭的商量,通融通融让老年人先就医。
想不起来送饭的士兵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当时那些话让她非常生气,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勇闯中尉府的一幕。
当年的自己只顾打得酣畅淋漓,揍翻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一闹,把中尉府和公孙烨都得罪了,结下好大的梁子。
亦鸢跟在梦中的自己身后,迈过地上哼哼叽叽的士兵们时。心中哀叹连连,如果是公子的话,从一开始就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公子他那么聪明,不会像自己这样鲁莽,搞砸一切。
接下来发生的事与现实有所出入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理想化。
梦中的亦鸢见到文执,当即把文执按在地上痛揍一顿,文执嗷嗷惨叫。然后她在前方给背着爹的青年人开路,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出了中尉府的大门,直奔医馆,老者得到了救治,坏人受到了惩罚。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
若是当年的事也这么简单圆满就好了。只可惜世事不会皆尽如人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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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鸢同学能变成一个助人为乐的好青年,离不开莞尔同学的悉心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