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春花

　　幸好口罩挡住了脸，但是慌乱的眼神还是把春舒出卖了，赶紧看了眼前方，已经中场休息没有人在排队。
　　她不好意思说：“别乱写！我……去外面看看，稚玥学姐应该到了。”
　　梁嘉词手搭在凳子后，转身向后，长腿随意乱放，笑了声：“跑慢点儿。”
　　春舒差点被绊倒，估计男人又要笑话她了。

　　春舒很快接到梁嘉词的师妹稚玥，都说传媒学院盛产气质美女，今天一见，确实如此。
　　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不像是大学生，一身正气凛然，莫名让人觉得可靠，奈何气质淡漠，不敢正眼多看一会儿。
　　不由得想到校园论坛最近的八卦。
　　难道稚玥也交了新的男友？
　　看得出梁嘉词和稚玥关系很铁，两人躲在角落勾肩搭背地聊了好一会儿，只是男人脸色越来越黑，春舒尽量缩小存在感。

　　等到下半场签售开始，春舒好奇问：“刚才和稚玥学姐来的是她男朋友？”
　　“你也好奇这个？”梁嘉词打开笔盖，“我以为学霸对八卦都不感兴趣。”
　　春舒：“怎么会，都是人。”
　　梁嘉词勾勾两指，示意她凑近，春舒犹豫一下，低下身。
　　几秒后，春舒心悬到最高处，梁嘉词嬉皮笑脸：“她没告诉我。”
　　被耍的春舒把书合上，凌厉地瞪他一眼。
　　逗她玩啊！
　　梁嘉词：“应该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她最近回老家做实习老师，应该是在那边认识那个男的，和你听到的八卦不是同一个男生就对了。”
　　春舒听明白了：“她是和前男友分手了？”
　　梁嘉词：“我没问，按照稚玥的性子，碰到前男友出轨，一定会分手的，绝对不留着过夜。”
　　春舒没想到真的是一出大戏。
　　除了八卦外，最佩服的是梁嘉词能左右逢源，好像走到哪都有朋友，大家对他也友好，他更是人情达练、平易近人。

　　下午的来签售的人不多，春舒穿梭几个展厅给梁嘉词采购，当纸上的几十行字变成实物，需要整整一个蛇皮袋才装完。
　　把东西放到车后座，春舒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回互动舞台后等候。
　　看着前面配合读者拍照的梁嘉词，春舒拿出手机查了他写的小说。被惊讶到，没想到不正经的男人其实是写诡异灵怪的畅销书作家，七年一直在写一个故事，目前只出到第四部书，但广受大家的喜欢。
　　又带给她带来不小的震撼，对他的敬佩又多了。
　　终于结束签售，梁嘉词脱掉眼镜和口罩，拧开水喝去半瓶：“没想到这么累人。”
　　“以前没参加过？”春舒给他递上纸巾。
　　梁嘉词：“嗯，以前几乎是签售，类似漫展的互动签售，今天是第一次。”
　　春舒：“怎么突然想来了？”
　　“雇了小助理，得努力赚钱给她发工资啊。”梁嘉词笑着耸肩。
　　春舒瞪他一眼，反而惹得他笑得更灿烂，似乎就是来她这儿讨骂的。
　　梁嘉词笑容变得有些讨好，解释说：“我新书最后一个单元故事没写好，我编辑顶着上面的压力工作，怎么也得出面营业了，要不然他要三天两头来问候我。”
　　春舒把湿纸巾塞到他手里，示意他把沾到的墨水擦干净：“你知道还不赶紧写。”
　　“好好好，今晚回家就写。”梁嘉词一副听训的耙耳朵模样。
　　本来被戏弄攒了一肚子气，他又态度端正地说好话，态度温良谦卑，春舒再有气也消了，难怪别人会对他的吊儿郎当不屑又敬佩他的品格，磊落大方的性子真的很难得，会照顾他人情绪，又能调动活跃氛围，做正经事特别的靠谱。
　　在春舒眼里生出一丝温意，梁嘉词笑：“是不是要夸我？我喜欢听！”
　　春舒冷下脸：“收拾好走了，浪费时间。”
　　走出几步，她返回把他手里拿着的小包纸巾扯走。
　　不给他了，本质还是个混球。

　　吃完晚餐，梁嘉词送她回学校，问：“考虑得怎么样？”
　　指的是兼职助理的事。
　　春舒视线从窗外的风景收回，看着前面，繁荣的街景、多彩的霓虹灯、暗沉却不再闷人的苍穹，坐了这么多次车，第一次生出身边的一景一物都是如此的特别美好的感觉。开心地参加一场有趣的漫展，再开心地返程，没有堵车，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晚风温柔地吹，这一切全是因为认识梁嘉词后才有的，她好似站在飓风之中，过去生灰的所有被吹散，心里的绿地重新变得生机盎然。
　　春舒淡雅笑了笑：“下次再去是什么时候？”
　　梁嘉词明白是答应的意思。

　　-

　　春舒回到宿舍，给梁嘉词发送已经抵达的消息，然后去洗漱忙手里的工作。
　　差不多十一点，春舒把弄好的数据拷贝到U盘，亲自出门送到数统学院。
　　邱凯炜亲自出来接春舒。
　　春舒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关心问：“今晚又要熬夜？”
　　邱凯炜：“是啊，最近老师有个项目要验收，师兄师姐都在忙，我也不好意思走，留下来还能学到东西，挺好的。”
　　不忘问上一句：“你呢？要不要来看看！”
　　春舒把U盘递过去：“不了，你早点休息。”
　　邱凯炜：“我给忘记了，你不喜欢熬夜，能早睡就早睡。”
　　高中熬夜备战高考，邱凯炜和物理最后一题死磕着，一直算不出来，给春舒发消息求助，以为高考在即，大家都会熬夜学习，直到第二天她才回消息，那以后便知道她有不熬夜学习的习惯。
　　春舒：“和你说一声，这一单结束，我就不接了。”
　　邱凯炜：“啊？为什么啊？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春舒抱歉说：“我最近找了一份兼职，可能会占用到大量的课余时间。不好意思啊，也谢谢你一直来的帮助。”
　　邱凯炜不喜春舒的语气，虽然知道她一直来都是这样，说话慢吞吞的，不咸不淡，所以很容易让他主观误会是要和他生分。
　　邱凯炜在春舒要走前，叫住她：“小舒，截止前你会和教务处提交换专业申请的，对吧！”
　　春舒：“不会的，我挺喜欢我现在的专业，如果以后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可以找我。”
　　邱凯炜看着春舒远去的背影，黯然神伤，一直以为她是同类人，他们懂彼此，是最好的朋友、战友，进入大学后也会一起在数学领域有所作为，他不怕被她的光芒压住，不怕成为不被注意的陪衬。他比任何人都能看到春舒的闪光点，早在她名声大振前，他就已经是她的第一个观众了。
　　所以，春舒的选择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以前共同构画的理想道路只有他一个人。

　　春舒回到宿舍，眼前偶尔浮现邱凯炜的眼神，明白他的用心和对她的期望，可惜她不想永远停在一个领域，她想啊，可能会很短暂的人生再丰富一点吧，接着想到了梁嘉词。
　　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收到了他的信息。
　　梁嘉词：【周四下午你没课，陪我去办个事。】
　　春舒：【嗯，我提前在哪等你？】
　　梁嘉词：【你下课我直接去接你，顺便吃个午餐。】
　　春舒：【好。】
　　梁嘉词：【时间到了，去睡觉吧，小心长不高。】
　　春舒想回一句你才长不高，想到男人直逼185cm的身高，收起手机去洗漱睡觉。

　　回来时，他发来新消息，满屏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梁嘉词：【长得高高的春舒睡了？】
　　春舒差点笑出声，被他误解是生气了：【准备了，刚才洗漱去了。睡了。】
　　梁嘉词：【安！】
　　不得不承认，春舒碰到梁嘉词后，不知道是他太会逗人，还是自己笑点变低了，几次笑得脸僵硬。
　　春舒认真打下回复，发送。
　　【晚安，周四见。】

　　-

　　周四上午是体育课，最近都在测八百米，春舒早申请免考，别人考试她帮老师登记。
　　小七和春舒抢到的是一门体育课，测完立马打着遮阳伞过来，贴心地拿纸巾给春舒擦汗，问她：“累不累啊？”
　　江都的初夏正午阳光晒，春舒脸上出现两坨粉红，在她病态白的肌肤上特别明显，担心会中暑晕过去。
　　春舒在观察最后一组考试情况：“还好，有点热。”
　　小七拿过成绩表：“我来登记，你去屋檐下休息。”
　　春舒有些低血糖的眩晕，是因为刚才练瑜伽消耗能量了：“这个我还是可以做的。”
　　小七虎得很：“我来！舍长都说了，你弱不经风的，要多照顾，回去要是看到你这样，我肯定要被罚连续拖地一周。”
　　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听话地站到操场外一排树的阴凉处。

　　“春舒。”
　　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叫她，侧头，脸颊碰上冰凉的铁皮，还带着水，好在温度没有真的刺骨，但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她。
　　梁嘉词从她身后出来，戴着鸭舌帽，手里提着两听果汁，露出贝齿，笑问：“草莓还是桃子？”
　　一身潮牌穿搭的男人手里拿着两听粉嫩包装的果汁，怎么看都有点滑稽的可爱。
　　春舒擦干净脸上的水，指了桃子味：“你怎么来这么早？”
　　梁嘉词替她开好，插好管子递过去：“不早了，差不多下课了。”
　　春舒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正好适合急需糖分的她。
　　梁嘉词：“跑了多少秒？”
　　春舒：“我免测，身体不好。”
　　梁嘉词：“哇——春舒，今天你们班的人最羡慕的人就是你，免测啊！我当年测试最渴望的就是下大雨，最好每周那天都下，就不测了。”
　　春舒不留情揭穿：“我们有室内体育场。”
　　梁嘉词咬住吸管，斜乜一眼，气压低沉，脸黑。
　　大手似乎要将手里那罐被他衬托得小小的粉嫩包装果汁捏碎，听到铁皮微微凹陷的声音。
　　春舒噗嗤一笑，也学着他常哄人的语气：“你会梦想成真的。”
　　“不了。”梁嘉词欠揍说，“我没有体育课了，也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春舒笑得不行，压了下肚子。
　　“不笑了，你们老师叫集合。”梁嘉词拿过她手里的果汁，“赶紧的，我在停车场等你。”

　　春舒补充能量后，好了许多，回到队伍。
　　一直暗中观察的小七奸笑：“春舒——外面真的有男人了啊，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春舒本就顶着红晕，不担心脸红被看出什么：“是同个社团的好友，你别多想。”
　　小七望着男人离开的地方，摸了摸下巴，柯南式低头思索：“好熟悉啊……这人是不是见过……”
　　老师讲话打断了小七探索真相。

　　结束体育课，春舒又向小七解释几次才成功脱身，在宿舍快速洗澡，换一身干净的短袖和裙子，赶去停车场找梁嘉词。
　　春舒敲了敲窗，梁嘉词打开门。
　　他正坐在车后座，手里捧着电脑，开完门，继续十指飞快地输入，估计是在写剧本或者赶稿，如果是一脸沉重，多半是在写剧本。
　　梁嘉词发了条语音，应该是给稚玥的，说的是：“摇完骰子了，我最大，我先选任务。”
　　对面稚玥不服气：“上次赢的人制定规则，这次是小的先选！”
　　梁嘉词不管稚玥给出什么理由，直接说要写最简单的综述，然后把手机灭屏。
　　春舒瞠目结舌，难怪都说白莓作为团队最小的师妹却要为全家操心，两个不靠谱的师哥师姐写个作业都在抢最轻松的活，怎会不令人操心。
　　春舒问道：“我们去哪？”
　　梁嘉词云淡风轻：“我家。”
　　春舒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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