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8 章
“你对许树有好感?”
“许树是谁?”
季朗又一次沉默了。
我顿了顿,突然记起白天送信人说的那个名字,急急忙忙地三连否认,想要撇清关系自证清白,“哦,不是,没有,我都不认识他。”
“那你为什么生气?”
又被绕回到起点,我很无奈,却也仍不肯对他解释。
“不为…,不想说。”
“明明很生气、很不高兴,为什么不想说?”
季朗不知被这循环问答、还是我始终不愿正视问题的态度搞得有些烦躁,声调无意间拔高了些。尽管也未比平时高多少,但在暗夜里就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我起先有点被吓住,却转瞬,憋了一天的愤懑郁闷也当即被点燃,满心委屈地顾自碎碎念道,“你对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又不是不能好好说话,你对别人说得都好好的,为什么对我就那么不爽、不耐烦?我是有多不入你的眼。”
季朗今晚不知第几次的又沉默了,比上次更久的时间过后,他才有些茫然地追问道,“你乱想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没跟你好好说话了?”
“今天上午在教室外面,你对我说话就跟训犯人一样。”
“我没有。”
季朗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却激起我更强的斗志。
“还有上次我找你,你也是这样。”
“没有。”
“你就有。”
“那我为什么不训别人,只训你?”
“是啊,你为什么只训我,只凶我?就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女同桌,比别人更熟?比别人更不会生气?”
此前的季朗大概怎样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眼中的温良恭顺的三好生,态度也会如此地倔强和不依不饶。受到冲击的他胸口起伏剧烈,不过还是尽量压下了与我争辩的欲望。
“你…,算了!自己想去吧,真是蠢透了!”
说完,他背过身看向来处,不再试图与我分辨。而我则又被他的嫌弃伤到,闷闷地瞪视着他的背影不吭声。
于是,静悄悄的暗夜里,风拂人面,月照人影。我和季朗,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被昏黄的路灯光线所笼罩,莫名就生出一种“整个世界似乎只剩我们两人”的微妙感觉。
再渐渐地,心中的郁愤消浅,为欲要开解的念头所取代。
好像我其实也没那么生他的气,好像他对我也不是真的嫌弃,好像彼此都在想着的是要怎么消除误解……
“已经很晚了……”
“我那不是在训你……”
高低声线同时打破静默,又同时戛然而止,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浓稠,我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偷眼瞧了下季朗,看到他抿紧的唇线,心下又不禁悄悄乐了起来,看来季朗也不比我放松。
最终,双双耐不住紧张的我们,各自找了台阶。他转过身来,我抬起眼看,彼此都放弃了对峙,让和谐安宁再一次回归我们之间。
“你想回就快回去吧,确实也不早了。”
“我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有话应该好好说。”
“恩,知道了,回家吧!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从梦境中醒来,正是午夜时分,人却再也无法入眠。徒留那一句“明天见”,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在心中来回地激荡。
既然睡不着,我干脆下了床,去了卧室的阳台,熟练地点燃一根烟,举着看它的星火闪烁,直到缓缓燃尽至烟蒂。最近,季朗入梦入得十分频繁,每次惊醒睡不着后,我总会这样来打发无聊长夜。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
我想是因为那晚回家后,透过窗看到的画面有关。
萧瑟冬夜里,我站在床前看到本该离开的季朗,依旧站在我们分别的地方。他指间燃着烟,忽上忽下地于他唇间往复牵绊,一口口吞吐为烟雾,直至那微茫的火光消失。
就这样,他在外,我在内,共看烟雾袅袅。他处明,我处暗,相看一星烟火燃至灰烬。
当时,我一直在想,抽烟的味道到底如何呢?会让他如此沉迷,也可以陪他相伴寂寞。可我想象不出,直到不久之前,我自行尝试。
呛人的味道,从口腔冲进肺腑,刺激得令人泪目。果然,我还是接受无能。但却愿意如他那般点燃一支烟,让它成为身单影只时,无言心事的陪伴。
清晨的微光从东方露出时,我伸展了僵硬的四肢,让它们重新恢复活络。然后,趿拉着拖鞋,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卧室内。
今天,约定好要去婚庆公司商定婚礼的细节。届时陆临清和我的父母都会到场,我不能失态,也不能失约。
潦草地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烟味,来到几乎快要蒙尘的梳妆镜前,用精致的妆容,粉饰掉虚浮的心意和情绪。
做完一切,正好八点,我看了眼手机,却没有收到任何未接来电。陆临清定好的是八点前开车到楼下来接,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他人无踪迹,这很反常。作为是一个恪守原则和时间观念的人,陆临清与我的相处中,几乎从未迟到、失约,更何况是今日这样的场合。
想了想,猜测或许是路上耽搁也说不定。不习惯催人的我,决定还是再等等。然而时间分秒掠过,直到快九点,母亲催促的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的时候,陆临清依旧未出现。
按下乱绪,拨出号码,刚响了一声就自动挂断。我皱着眉看了眼手机,确定号码拨通无误。顿了顿,我又试着打过去,结果仍是被挂断。算了,他大概在处理什么急事吧!我发了个信息给他后,决定还是自己先行打车过去。
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素质十分专业,服务得十分热情和周到。即使整场洽谈中,少了新郎的踪影,也未让我感受到有任何言辞或态度上的尴尬。
而陆临清父母、以及我的父母,表现得就不是那么得体了。他们一方努力赔着笑脸,一方全程黑脸,我在旁圆场打得几乎没有间歇。
“叔叔阿姨,您喝茶。”
“爸妈,你们觉得这样行吗?别不说话,给个意见嘛!”
“别介意,叔叔阿姨,我妈妈没有别的意思。”
“爸,好歹表示点意见嘛,一直不说话怎么行?”
……
拼了命地喜笑逢迎,我的嘴巴简直都快要磨破,属实耗体力且费神了。早知道来了要面对这种情况,我大概也会借口溜了的。摆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陆临清委实做得不地道。
临近终场,我的精力即将被榨干掏空时,终于熬到他的出现,却是一脸晦暗倦怠的神情,满身糜烂不堪的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法不对他失联期间的经历想入非非。
见状,我的父母再也忍受不住、当场发作。上来就是一通火药味十足的输出,劈头盖脸地将陆临清骂得抬不起头,然后不顾亲家的劝解,拉拽着我恨恨地开车回家了。
其实我对此,火气倒不是很大,只是特别的累。因而见陆临清解释得断断续续,想他一时半刻难以说得清,也就懒得再听,由着父母带我回了家里的老房子。
所幸父母经过酣畅淋漓的发泄,路上又有充足时间缓冲。到家时,情绪已经趋于稳定,反而开始担心起我的心情。不过,苦熬大半天的我这时业已身心俱疲,也真是顾忌不上他们。
有气无力地摇着手摆了摆,什么也没说,就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嗅着熟悉味道,居然很安稳地就进入深度睡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