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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神国
咚!咚!咚!鼓声响起!
演武场上,花郎起武,花郎伴鼓。
十二位花郎腾空跃起,身着六种颜色,象征六个部落,伴随着花郎敲击出的细密震撼的鼓点,辗转腾挪、凌空飞渡,甩荡的六色衣袖在长空挥舞,鲜亮的明黄旗帜在手中飘飐,六色花郎武动着、跳跃着,向中央汇聚融合,成为一个国。
六个部落,汇成新罗。
鼓声顿止。
清亮悠长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众人肃然起立。
道路尽头,德曼缓步而来。身着正红,周身璀璨,头顶巍峨王冠,面色庄重,步履从容。
徐罗伐十花郎侍立路旁,象征护卫神国的年轻力量。
女王徐步走过青龙翼徒。走过云上人徒。走过冬柏梅徒。走过梨花征徒。走过天市垣徒。走过白虎飞徒。走过玄武信徒。走过护国仙徒。走过飞天之徒。最后,走过昔日同袍龙华香徒。
走过所有花郎,走过捍卫王权的未来力量,走向正前方高阶之上。
毗昙、庾信一左一右,月夜、阏川护卫在后。他们只能随她到丹墀之下,又目送她独自迈向王座之上。
二十斤的王冠沉甸甸地压在头上,她抬不起头,却坚持昂首挺胸,一个人走过漫长艰难的长阶,走向她的王位。
座旁王后对她微笑,春秋对她低头。回过身,偌大演武场上,众人低眉垂首。
“这就是引领新的神国的,我们的陛下啊——”
山呼海啸般涌来他们的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德曼抬手。呼声立止。以庾信、毗昙为首,动作整齐划一,所有人跪地行礼,向女王俯首称臣。
庾信抬起头来,神情郑重:“陛下,我将毫不吝惜地奉献我的一切。”
毗昙抬起头来,面容深沉:“陛下……”
心中尚未言罢,记忆扑面而来。
——为了把大业移交给你,忍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想把你,把你……把你扶持成大王啊!
——爱,你以为爱是什么?所谓的爱,就是不遗余力的占有。那就是爱。爱着德曼的话,非那么做不可。
毗昙攥紧了手中的剑,心底轻唤:“……陛下。”
从今以后,她将不再拥有姓名,而只是神国的陛下。
王冠戴在她头上,如此沉重,却不及她肩上责任重大。
德曼俯首看向阶下众人,又跨过高墙,看向远处高远的天空。天空之下,皆是她的子民。
从此,她将视王位重过一切,重过她的生命,重过她的私情。
她在心中宣告:我将把我的爱恨献给神国。
——我就是神国。
“内省私臣金龙春除授上大等,代表神国所有大等,总揽国政。”
“王恩浩荡。臣金龙春将竭尽全力。”金龙春道。
“兵部弟监金舒玄晋升为兵部令,为最高武官。请坚实守卫神国。”
“陛下,王恩浩荡。”金舒玄道。
“众卿听命。”
众臣肃然。
德曼放下诏书,对朝堂所有官员道:“虽然神国发生了不光彩的事情,但都将成为过往,掩埋于历史之中。自今日起,众位应当同心同德,开辟神国崭新之梦,崭新之时代。”
众人齐声:“陛下,我等必将竭尽所能。”
“陛下。”内部会议上,庾信问:“‘开辟新时代’指的是什么?‘德业日新,网罗四方’。现在是不是到了继承真兴大王遗志的时候?”
德曼微笑:“是,当然。”
阏川疑问:“但是没有增加国防财政,这是为什么?”
德曼答:“因为要制造出更多的农具。”
阏川不解:“是说农具吗?”
庾信不禁出言:“陛下。并非不知道陛下的意思,只是——”
德曼打断他,问:“摩云岭、黄草岭、党项城,真兴王是怎么拓展领土的?是用武器吗?”她笃定道:“不是。是用人啊。”
所有人陷入沉思。
春秋会意:“是啊,人。有要维护的人、有要维护的梦想——像这样的人。”
“是。”德曼道:“自身利益与国家利益等同之人。”
“那么,”毗昙摇着柔软的乌羽扇,疑问:“是指拥有土地的人吗?”
德曼肯定:“没错。”
春秋不解:“自耕农,奴婢,乃至奴隶……难道能指望他们所有人来维护国家吗?毕竟,不能像要求花郎忠诚那样去要求百姓啊。”
“拥有想要维护的土地,百姓的大义从此开始。”德曼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不能给予百姓‘只有神国富强,自身生活才能润泽’的信任,哪里还谈得上三国一统呢?”
阏川认同地点头。
“总有一日,要让百姓拥有属于自己的、想要维护的土地。”德曼决然道:“毋庸置疑。”
毗昙看着德曼,由衷地微笑。
新王初立,德曼陷入忙碌。刚刚将朝堂上下安排妥当,确保能够正常运行,便又要召见朝廷要员一一叮嘱。
毗昙落座后,听到女王的话,不禁反问:“刀剑?”
“没错,刀剑。”德曼直视他说:“我要你成为我的利刃。能够铲除各种腐败的利刃。”
成为女王的利刃……毗昙有些犹疑。
“你小子就是把无柄之剑。谁想要抓住它,只会伤了自己的手。”师傅的话言犹在耳。
师傅曾想驯服他,而他却对师傅举起了剑。
昔日如父如子,却从十岁那一天起,形同陌路。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说服自己,哪怕师傅不断否认他、不断打击他,至少师傅曾给予他梦想,师傅依然是他的师傅。可是一切都变了。师傅居然要将赋予他的梦想交给庾信。
师傅彻底放弃了他。
他不惜自戕式地与师傅对峙,以最决绝的方式挽回,换来的却是师傅同样决绝的回答。
“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成为你的剑柄啊。”他残忍地说:“如果没有出现那样的人,我只好亲自用双手,来掰断那把利剑。”
可笑吗?亲自锻造成利剑,却畏惧他的锋利,因为无人能够驾驭,便只想折断。
那么,陛下呢?
会不会有一天,连陛下也认为他无法驾驭,选择折断他?
毗昙心头刚泛起不安,又很快否定。
不,不会的。
他想起师傅临死时说的话:“不知道她是公主,却想帮助她,你是出自真心啊……虽然我没能做到,但是,德曼公主却调动了你的恻隐之心啊……”
是的。倘若剑有剑柄,他只希望握在陛下手中。
毗昙的目光归于坚定:“是,陛下,我愿成为陛下随叫随到的利剑。”
德曼开口:“所有变法,都要从安抚开始。”
毗昙会意:“诸如买占卖惜(囤积居奇)、高利贷等——彻底肃清贵族势力以及其他既得利益集团的腐败现象。是指这些吗?”
德曼满意道:“还有在掌控国内外情报的同时,其他需要向我传达的事情。这就是你今后要做的事。”
毗昙斗志昂扬:“是,陛下,我会尽心尽力的。只是……”他迟疑地问:“由谁来监视和钳制我呢?”
“你嘛,会有我来亲自关照。”德曼说:“由我来负责你的一切。”
毗昙看向德曼,嘴角抿起微妙的弧度,低头:“是,陛下。”
若说毗昙自身的存在便令德曼不得不在意,那么庾信便是因为他身后的力量而令人警惕。
亭屋中,传报声响,庾信来到她身旁。
“德业日新,网罗四方。”德曼吐出自前代君王传承下来的“新罗”之义,问:“我们首先要拥入怀中的是什么?”
“——我认为是伽倻人。”德曼回答。
自从被新罗吞并,伽倻人再没有安稳生活,被欺凌、被压迫,其中艰辛,出身伽倻的庾信体会再深不过。他以伽倻为根基,既为德曼而战,亦为伽倻未来而战,闻听此言,不禁激动道:“是啊,陛下。要把长期以来被差别对待、任人蹂、躏的伽倻人拥入陛下的怀抱才是啊。”
“我会那样做的。”德曼说:“用律令解除对伽倻人的一切差别对待,再重用出身伽倻的人才。”
但这并不是她此次谈话的目的。德曼看向庾信,说:“我知道月夜和复倻会给了我多么大的帮助,我也知道,他们的期待绝不会小。”
庾信无言。
“但是,复倻会绝对不能与我共存。”德曼警示道:“复倻会,顾名思义,本身就包含大逆之意。”
复兴伽倻。没有任何君王能够容忍如此图谋。
庾信连忙道:“是,我已经和月夜说明了利害。会解散复倻会,将兵力归入兵部。有才能的伽倻人会为神国的发展贡献力量。”他开解道:“无须太过操心,陛下。”
德曼的面色依然沉重。
庾信察觉:“您心里仍然有所顾虑吗?”
“庾信公,月夜有些与众不同啊。”德曼沉声道。
“什么?”
“包括庾信公在内,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中,只有月夜的利害关系是不同的。”德曼慎重地说。
月夜是伽耶末代太子的长子,背负着整个伽耶的兴亡,在伽耶被新罗吞并后,为维护伽耶人的利益而成立复倻会。彼时德曼急需与美室对抗的力量,而月夜亦需要支持。作为伽耶贵族和新罗公主的孩子,庾信以自身为筹码,换来了月夜和复倻会的支持。
但是,他们终究目的不同。
“我会劝诫,让他与我们同道。就像陛下把百姓和国家的利益联系在一起那样,”庾信郑重地承诺:“我也同样会把包括月夜在内的伽倻人的利益和我联系在一起。”
“是啊,否则,月夜郎只会心怀他想。”德曼目视远方,胸臆泛起波澜:“所有人,我要他们怀有同样的梦想。”
“目前那充其量只是我和庾信公以及其他少数人的梦想。”她收回目光,正色说:“我要让神国的大小臣僚、百姓,乃至于伽倻人,都怀有同样的梦想。”
三国一统。
他们共同的梦想,也将成为伽倻人的梦想。这是庾信自从将自己与伽倻捆绑在一起,便已经背负起的重任。
怀着这样的重任,他对月夜传达了女王的旨意,说:“陛下是真心想把复倻会和伽倻人融入新罗百姓当中。”
月夜明白他的意思,承诺说:“复倻会将会成为陛下和神国的军队。”
庾信欣慰地说:“现在开始我们要跳出伽倻的格局,心怀更大的梦想。要让高句丽、百济、新罗以及伽倻,在三国一统的沃土上,做同样的梦。”
月夜冷笑:“在梦的中央,不也应该留有你的大名吗?”
“此话怎讲?”庾信皱眉。
“陛下已经登基,你也应该图谋下一个计划不是吗?”月夜冷静地说。
庾信不满地说:“月夜,我可从没往别处想过。”
“不是让你心怀他处。”月夜笑笑,劝诱地说:“如果你能够和陛下结婚,保护陛下,引领神国的话——”
“月夜。”庾信警告地打断他。
月夜扭头正对庾信,分毫不让:“那才是神国和伽倻真正地融为一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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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章大概就可以开始原剧里面的空白九年啦。
【月夜】伽倻王族后裔。伽倻被新罗吞并后,遭到新罗人压迫,他成立复倻会,希望复兴伽倻。
【庾信】公主亲信。父为伽倻贵族,母为新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