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竹马生气时请点击暂停键

　　我知道自己是个讨厌鬼。
　　一直都知道。

　　我没有这个年纪里的少年少女那样，单纯简单。?
　　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会想得很多很多，但是表露出很少。

　　我还很消极。
　　我在哥哥出事，妈妈崩溃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想死。

　　包括现在的一些时候，我都会想着“生活里难道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开心的吗”这样的问题，反复追问着自己。

　　我时常觉得自己正在贴着世界的地平线飞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粗糙的地面蹭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可我偏偏又是个怕疼的胆小鬼。

　　我甚至还很虚伪。
　　人们愿意看到些什么，我就展现些什么。

　　可我有的时候真的好累啊。
　　不是因为课业繁忙的累，也不是运动完身体上的累，我啊就是心累。

　　除了和小臣他们在一块时，我是开心的。
　　但是大部分的时候我的心都好累。

　　我想不出关于明天，能有什么好事来联想。
　　我甚至都不期待明天的到来。

　　就连，刚才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小臣今天真的再也不追上来时，我该怎么办。

　　我任性胡闹时，他在也不管我了…
　　我呼救时，他再也不救我了…
　　我该怎么办？

　　我刚才还跟他说了“不要你管”这样的胡话。

　　…
　　在哥哥出事的那天，我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真该死啊。

　　…

　　“绘理，你还好吗？”
　　对面的少年满是关切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对上他的视线，眼睛微眨，神情复杂，好想和他说上一句，「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可渡边同学又是无辜的。
　　是我自己的内心实在太过黑暗，根本拿不出给他看来。

　　“抱歉…”
　　我和他道歉，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应该是明白的。

　　“没事啦，能和你聊聊也挺高兴的。”
　　他显然已经预料到，笑着摆手让我别太在意。

　　手机一直在震动，吵个没完，我懒懒扫了一眼，是元也的电话。我嫌烦没接，就将手机关机扣在了桌上，专心和渡边同学聊起来。

　　说起来，和渡边同学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时间来交流。其实和他聊天也还挺有趣，最起码能够分散我消极的思考。

　　我们说了有一会，感觉时间也不早，便和他在咖啡馆分开。
　　我随意朝着一条马路走着，去哪里都好，反正和爷爷奶奶说好了今天会晚一点回去。

　　休学的那段时间里，我抑郁到极点时，便会选择去散步。
　　这样我就可以真正放松自己了，即使面无表情，也不会有人来问个没完。

　　越远越好，越不认识的路越好。
　　风景好的话最棒，不好也无事，反正都是用来放空自己，转移注意力的。

　　顺着路，我找到了一大片没人踩过的雪地，停留驻足，抬头——
　　头顶上方，是一片漆黑安静的夜空。

　　雪花不断飘落，停留在我的头发，前额，鼻尖，面颊，还有唇间。

　　我张嘴，舔了舔，没什么味儿。
　　又将头低下，看了看脚下，脚随意的踩了起来，发出了有趣的声音。

　　“明天的话，请病假就好啦，反正也没人管我~”
　　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哈着白色烟气，虽然有些幼稚，但是很有意思。

　　突然觉得我跟佐久早的约法三章怕是要作废。

　　不过此时此刻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就在那一个人躺着，还打了几个滚。
　　玩了好一会儿，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冷”了，情绪也算是冷静下来。

　　无意间扭头，不远处，堤坝旁的那个上坡路，我好像看到了我哥的身影。

　　他身穿单薄的白色外套，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我没看清，看着我。

　　“忧太？”
　　我突然爬坐起来，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费力站起来，超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再抬头时，眨眼间功夫，他竟然就不见了。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没有道理。

　　我使劲揉揉眼，有些不可置信。
　　将视线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坡，不信邪的想要跟过去看看。

　　丝毫没有看到前面正是一个陡峭的截断之处，而那坡下正是一片湖。

　　刚抬脚迈步，却被一只手猛得捞了回去！

　　“乙骨绘理！”

　　佐久早圣臣见到乙骨绘理时那自杀式的行径，吓到心都要停了！

　　她身上全都是雪，就连睫毛上都冻着冰晶，脸被冻得发紫，手也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
　　就算这样了她都一无所知，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前方的空地，试图还想往前走。

　　这番场景，强烈的不安与失控感让佐久早圣臣的底线彻底破防，他低吼，

　　“你在做什么！”
　　少年如此的言辞声色似乎还是头一次。

　　要是以往的乙骨绘理，肯定都被吓到，开始委屈控诉了。

　　而她这时才注意到他似的，眸子微微发亮，有些惊喜又有些激动。

　　“小臣？！”
　　她对他急促的笑了一下，然后抱着他的手臂，直指前面的坡，断断续续道，
　　“我！我好像看到我哥了！我刚才躺在这儿玩雪的时候，他在那看我呢！小臣小臣，你听见没有！快陪我去找找！”

　　佐久早圣臣望着那头，她所指的那片空地，声音莫名的有些低涩，告诉着少女，
　　“你看错了…”

　　？
　　他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难过？

　　我不解，疑惑的抬头——
　　可他眼里的悲伤和难过仿佛在告诉我，我肯定是看错了。

　　可是。
　　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刻告诉我，我真的看见他了。

　　…
　　难道是我又出幻觉了？

　　“不应该啊…”
　　我喃喃自语，想到这儿，我像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雪地上。

　　他蹲下来，将我死死抱紧。
　　我失魂落魄的由着他抱着，不做任何反应。

　　...
　　我累了。

　　佐久早将我带回了他家。
　　杏姨他们都不在家，他让我住了他的房间。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过去的。
　　哦，他背着我走去的。

　　我就像个被抽干灵魂的木偶，任他怎么问话都不回，满脑子只有“毁灭吧”的绝望念头。

　　在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佐久早在那一点都不嫌弃的照顾我，还帮我请了病假。他还打电话帮我瞒住了爷爷奶奶，他们以为我们去别的地方集训去了。

　　我病了好几天，终于退了烧。

　　杏姨今晚上提前回来了，帮我煮了好喝润肺的甜汤。我这会儿才有了些精神是的，看向在旁边的佐久早。

　　佐久早他刚洗完澡，回来之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书。他将书本放在了他的膝盖上，人微微低头，时不时翻动一页。

　　墨黑卷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面容平静，少了往日那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倒是颇有一副清贵冷公子的模样。

　　我将碗放在床头柜上，重新躺在了床上，问着他被子上的好闻气息，打了个滚。

　　然后侧卧，脸朝着他，目光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发现他的唇形也特别优美好看，只不过因为平时都拿口罩遮住。

　　咦。
　　突然觉得他和优哥，佐久早家大哥相似之处了——
　　他和优哥的下半张脸都很像杏姨，还有那下巴。

　　我见他安静好久，就是不说话，此时终于有心情调侃起他来，只不过没忍住，轻咳了几声，
　　“果然～运动少年的体质就是...咳咳..好呢...”

　　“？”
　　他微微抬头，将眼神挪向了我，与我平静对视。

　　我没什么表情，但也并没有什么心虚的意思，只是理所当然的说了句，
　　“小臣，你不能用这种凶巴巴的眼神看我，我是病人，我想吃冰淇淋。”

　　在这个洁癖症患者面前，生病还睡着他的床，在床上吃东西，让他不要瞪自己，顺带提出了自己的新需求：
　　绘理想吃冰激凌。

　　不知道他会因为哪个点而炸毛，嘿嘿嘿。

　　佐久早圣臣险些被气笑，看向少女那嘚瑟样，反倒是稍微放下心来。
　　但瞬间，又因为她的无理需求而恼起来，皱眉，
　　“咳嗽还吃冰激凌，是想自己凉的不够快？”

　　果然，话音刚落，乙骨绘理的脸皱起来了，在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得，又来了，装委屈。

　　此时的她因为真的生病，看起来倒真的是一副可怜样。

　　再回想起昨夜她那“对世界都不在意了”的失魂模样…

　　“小臣…”
　　她又用这个语气喊他了，标准的装可怜，有求于他的语气。

　　“…”
　　佐久早圣臣突然觉得头很痛。

　　此时此刻的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真的拿眼前这个可恶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臣…”
　　看到面前的少年闭眼抚着额，像是头很痛。我好奇的盯着他，眼睛都不眨，认真观察着他的反应。

　　半晌，他开口，透露着一丝松动妥协的语气，说道，
　　“家里有蛋糕。”

　　“耶！”

　　“下来吃。”

　　“哦…”

　　…
　　古森元也来的时候，我正乖乖坐在被炉里。
　　身上披着毯子，看着书（从他手里抢的），享用着杏姨给我带的草莓小蛋糕。

　　他进门的瞬间，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到。呆愣半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个，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股脑的都说出来:

　　“绘理你竟然真的生病了！”
　　“小臣你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被炉这种东西！”
　　“绘理你竟然披着他的外套！”
　　“小臣你竟然让她在你房间吃东西！”

　　估计他大脑里估计是有两句话在疯狂来回轮播。

　　「乙骨绘理你不要命了？」以及「佐久早你的洁癖呢？」

　　“元也要进来就赶紧进来，”我微微拧着眉毛，抬手抵着唇，轻咳，“我冷。”

　　说完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然后又吃起小蛋糕来。

　　旁边的佐久早不悦，给了他表哥一眼刀。

　　“嗨嗨～对不住～”
　　古森元也挠头苦笑，进来，主动关上了门。

　　他放下书包，坐在了我的对面，有些惊奇的看着我的脸，抬手碰了碰我的额头。

　　见我眯起眼看他，这才懒懒放下，笑，
　　“没想到这丫头是真病了，真是稀奇。”

　　说来惭愧，虽然我从小病假请的多，可少有几次是真的病了。
　　多半情况是不想去上学，或者逃课出去玩。

　　“嗯。”
　　佐久早淡淡应了声，继续看起了手机里的排球联赛。

　　我懒懒看了几眼书，心里嘀咕了句“他房间里的都是些什么深奥枯燥的破书”，安静的专心吃着小蛋糕。

　　两个人都没有和他搭话，这让话多的古森元也无处释放他那分享欲。

　　他憋屈了半天，一时竟有些口不择言，道，
　　“听说，佐佐木这几天好像也没来学校。”

　　“…”
　　“…”

　　这句话成功让对面的俩人，停滞下各自的动作。

　　...
　　我放下小勺，有些茫然的盯着前方。
　　想起，佐久早那天是为了她大声凶自己的。

　　好难过。
　　人在生病时，泪腺就比平时更加脆弱。

　　“那个晚上你居然那样凶我…”
　　我此刻又将那晚那委屈的心情代人，更难过的眼圈直红，嗅嗅鼻子，嗓音里带了丝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哭腔。

　　古森元也表示，他被这样的神转折所吓到。

　　他有种预感，再待下去他会被波及到，于是赶快拿出佐久早交代他的事情，大声嚷嚷道，
　　“小臣你让我帮绘理拿过来的作业我拿来了啊！”

　　“我就先走了！”
　　他将厚重的作业本甩到面前的桌上，“嘭”的一声，带的桌子震动起来。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书包，赶紧冲出房门，还贴心的将门带上。

　　“哦呀，元也，这就要走了吗？”
　　正在切水果的佐久早杏听见了关门声，抬眼见古森元也已经出来了。

　　她有些惊讶，刚想问话，就听见房间内传来她宝贝绘理的崩溃哭喊声——
　　“哇啊啊啊！佐久早圣臣！你真的好样的！那天用那么大的语气凶我！今天还让元也拿这么多作业来让我写！这么多天的作业！我写得完吗！你是不是想我被气死啊！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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