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

　　门外，潘汉卿要敲门的手终归是没有落下，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想偷听，何况在潘汉卿这里，顾晓梦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已经睡着的熊孩子，他偷听什么？他只是想问一问关于赵瑾言的事情，毕竟风口浪尖他不好去医院。
　　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顾晓梦和李宁玉的对话。在李宁玉这里顾晓梦不是鬼魂，而是实实在在的恋人，没有特殊情况，两人喜欢直接出声交谈。这就导致潘汉卿听到的是顾晓梦用两种稍微不同的音色自言自语。
　　能被顾晓梦称作玉姐的还有谁？只有自己的妹妹李宁玉。不安涌上心头，他就觉得最近的顾晓梦很不一样。潘汉卿想起来两年前顾晓梦因为幻觉自杀满身是血的样子就心有余悸，差一点他就要连这个妹妹都弄丢了。
　　潘汉卿不知道顾晓梦到底有多爱他的妹妹，但他知道顾晓梦为了李宁玉可以毫不犹豫死去，也可以为李宁玉拖着残破的身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苦苦挣扎。如今顾晓梦变成这个样子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要是顾晓梦出了什么事，到了下面妹妹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潘汉卿内心苦笑一声悄悄地爬下楼，这件事要尽快去办了，他不想听到顾晓梦出事的消息，他一定要在出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明天还要送桃儿去顾家，顾晓梦一定是把桃儿当做她和妹妹的孩子来养的，从哪里算他都算是那孩子的舅舅了，要小心照看着。
　　潘汉卿和桃儿都在，顾晓梦不好为李宁玉做饭梳头，等潘汉卿把桃儿带走后，两人从家里出发，在街上买了几个包子就到了剿总上班。
　　胡安志是周日到，从破译的电文中可以看出各方蠢蠢欲动，李宁玉和顾晓梦不断优化刺杀方案，顾晓梦的身体不如从前，要考虑得周全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没法再拒绝山田玉子的邀约，李宁玉只好下班后先和山田玉子吃饭再去做答应桃儿的事情。山田玉子选了一家新开的店，很多人吃过都说那里的西湖鱼很不错。相处这么多天，李宁玉发现山田玉子对于中国食物，准确地说是杭州食物很了解。不过按理来说，李宁玉祖籍南京山田玉子不应该表现得像从小生活在杭州一样。
　　山田玉子给李宁玉烫碗筷布菜，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李宁玉聊天时轻声细语，会像姐姐一样给李宁玉讲她遇到的趣事。这不是伪装出来的，接触这么长时间，山田玉子的表现算得上训练有素但是绝不突出，李宁玉和顾晓梦这种出色的职业间谍可以发现山田玉子不经意间展现出的破绽，要伪装这么真切的情感对于玉子来说太难了。山田玉子眼中的情不假，不过是在透过顾晓梦看另一个人。
　　这顿饭吃得算是轻松，两人赶回家去做桃儿要她们做的事。
　　推开房门，灰尘飞扬，只不过三四日没人照顾而已，老旧的房屋就显出颓败，像被遗弃很久从底散发着腐烂的味道。揉好的面团，缝到一半的被子，喝到一半的茶，丢在地上的娃娃都提醒着李宁玉那对夫妻鲜活地存在过。
　　李宁玉拿出一个铜盆，把带来的旧报纸铺在盆底，在柜子里翻了几件整洁的衣服放到盆中，再往衣服上放一些报纸。咔的一声，扣盖弹开，火焰迫不及待地伸展腿脚，李宁玉一低手，火焰腾起，火舌叫嚣着要把整个房间吞噬。李宁玉蹲在地上翻动火盆保证燃烧充分，映着火光的身后出现大片阴影，黄色的光打在脸上却生出几分寒意。顾晓梦没有参与，远远地躲在桌子旁几乎融进黑暗，她看着李宁玉把衣服烧净装进从家里带来的木盒里。
　　两人在西湖边寻了一处风向合适的位置，顾晓梦端着盒子稍稍倾斜，灰烬就被风带着没有一丝留恋地被黑暗吞噬。空了的盒子被顾晓梦用力扔向湖心，成为了西湖的一部分骨肉。
　　顾晓梦拍了拍手上的灰。人啊，太渺小了，不论你生前身居何位，是家财万贯还是一穷二白。到头来不过是一捧土，一撮灰，这一扬，属于你的一切都消散了。
　　顾晓梦转过身看向李宁玉，没有灯的角落月亮也不照拂她，如果不是可以看见那一点轮廓，怕是李宁玉整个人都要被撕碎在黑暗中。风吹起她的头发遮住半脸，鼓进风的大衣把人兜起空荡得看不清身形。
　　突然间顾晓梦觉得她和李宁玉离得好远。隔着溃烂的时代，隔着挣扎的信仰，隔着生死，隔着风。
　　星光微弱，顾晓梦看见李宁玉对她笑了，听见李宁玉对她说要回家了。顾晓梦跑起来扑进李宁玉怀里紧紧搂住她，直到相贴的胸膛钻不进去一点风，直到名为李宁玉的安全感填满顾晓梦的心。
　　她们离得并不远，此刻她们紧紧相拥，她们灵魂和□□共生，她们追随同一个信仰，她们会携手劈开这个黑暗的时代。
　　不知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近几日各方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山田玉子也老老实实的。桃儿留在了顾家，赵瑾言出院便由她全权照顾。至于那个叛徒，除掉他有些困难但是这件事也不用顾晓梦和李宁玉操心。
　　难得准时下班，两人想着去菜市场买些菜回家包饺子。市场熙熙攘攘，混在人群中，两人也暂时脱离形势的泥沼透了口气。
　　需要的菜买得差不多，李宁玉和顾晓梦牵着手准备回家，这个出口没有什么摊子，大多是卖些小玩意的，没看见小孩都不怎么吆喝。
　　“长官！有兴趣算一卦么”假寐的道士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左眼透出不知名的光。李宁玉停下脚步，她并没有穿着军装来买菜，顾晓梦也变着穿了和她相同样式的衣服。长官这个称呼不是乱叫的，李宁玉肯定那算卦的叫的是她。
　　见李宁玉停下脚步，道士趁机加话“运势姻缘都可以算，不准不要钱”
　　李宁玉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走过一次鬼门关，顾晓梦以这样的方式留在自己身边她也不相信算命这种东西的，对于数学家来说所谓的算命只不过是根据对方的逻辑进行特定方向的猜测。
　　可是今天的李宁玉却来了兴趣，隐约觉得她能从这个道士身上得到什么。知道李宁玉起了兴致，顾晓梦也就没有阻拦任由李宁玉坐在摊前。
　　道士穿着不知哪里扯来的道袍，一看就是野路子，眼睛一个清亮一个浑浊，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顾晓梦站在李宁玉后面，双手搭在李宁玉肩上，整个人处于戒备状态。
　　“长官想算些什么？”
　　“运势”
　　道士拿出竹签桶颇有架势地闭着眼睛摇晃，等到签子摇匀，道士把竹筒推到李宁玉面前，“长官请选”
　　等概率事件，李宁玉随机抽出一个翻在桌子上：下下签。
　　李宁玉皱起眉头，或许今天不应该一时兴起来算卦。道士瞟了一眼竹签，而后在桌子底下摸出眼镜一本正经地戴上，拿起桌签对着太阳细细研究。眼镜折射的阳光晃到了顾晓梦的头顶，顾晓梦厌恶地往旁边站了站。
　　“长官，您这身边鬼气太重，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啊”肩膀上的手紧了一下，李宁玉瞟了一眼身后的顾晓梦，这不正是满身鬼气的小鬼嘛。李宁玉观察着道士，他放下竹签后只看着李宁玉，不怎么往旁边看，不像是能看到顾晓梦。
　　“那道长可有破解之法？”李宁玉没有半分着急破解的样子，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透着冰冷又危险的气息。
　　“这方法自然是有的，在家里放一些阳气重辟邪的东西，比如桃木什么的。但是这些都是比较慢，只是最简单的防护措施，长官身上的鬼气太重，建议还是用来得快的方法”
　　“什么来得快方法？”
　　“我给您写几张符咒，按照我的方法贴，不出三日保证化了那小鬼”道士左手在桌上点了点，露出势在必行的笑容。
　　到头来说还是卖符咒，李宁玉安心许多，婉言拒绝付了些钱就带着顾晓梦离开了。
　　等到没人的地方，顾晓梦哼唧着接下李宁玉手中的菜篮“玉姐，别听那个老道士瞎说，就他那个样子或许还没我算得准呢”
　　“哦？晓梦还会算命？”李宁玉准确地抓住了重点。
　　“不就是忽悠人吗？我这嘴不比他厉害？要是我顾晓梦摆摊啊，这算命的人得从杭州城排到上海滩”
　　“贫嘴”李宁玉笑着摸了摸顾晓梦的头，心中那几分担心被爱人的安慰散去了。
　　很少有机会一起好好地做顿饭，两人都很开心。李宁玉切着菜，顾晓梦准备包饺子要用到的工具。看着引纸没有多少，顾晓梦转身上楼“玉姐，我去拿一些旧报纸”
　　李宁玉嗯了一声，切着菜思维却跑了。回想起今天算命先生说的话，虽然说有歪打正着的可能，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思维一跑，手中的刀就不受控制，直愣愣地往手指上切去。楼上顾晓梦翻找着报纸，认真查看上面是否还有有用的信息。只一瞬间，蓝色的眼眸荡起波纹，没有支撑的报纸旋转着铺落在地。顾晓梦突然出现在李宁玉身后，环住她抢走了刀“李宁玉，你是大笨蛋嘛，嫌弃买的肉不够多？”
　　顾晓梦突然抱住她李宁玉就被吓了一跳，“大笨蛋”三个字更是直接让李宁玉愣住，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说过她笨，现在谁又敢叫破译了二代恩尼格玛机的天才笨蛋。
　　“我，晓梦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笨蛋，我不过来你都要把自己的手指切掉了，你去和面吧，我来切菜”顾晓梦握住刀，把李宁玉放出怀抱，可是李宁玉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晓梦……”
　　“嗯？”顾晓梦放下刀，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宁玉。
　　“去那里”李宁玉指着楼梯口，脸上是少有的稚气和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年幼的孩童等着大人给自己展示今天带回来的新奇玩意。两人在一起后李宁玉鲜活了许多，但是大部分时间一个还是稳重的温婉姐姐的样子，很少如现在这样。
　　看着孩子气的李宁玉，顾晓梦被爱人感染起了玩心。顾晓梦放下菜刀抖了抖手，走过去拦腰抱住李宁玉的同时捂住她的眼睛，语调中掩饰不住笑意“飞喽~”说着顾晓梦抱着李宁玉在空中颠了一下。
　　落地的李宁玉趴在顾晓梦怀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不满地嘟起嘴。顾晓梦搂紧李宁玉，眼中跑出宠溺“大笨蛋，我可不会飞，但是我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出现，有我在你不会受伤的”
　　“不许叫我大笨蛋”李宁玉趴在顾晓梦怀里，下意识地蹭着顾晓梦的肩膀。和顾晓梦在一起后，李宁玉的生活不止有冰冷的数字，不再需要独自在谍海沉浮，在顾晓梦这里，李宁玉和其他恋爱中女孩一样可以孩子气，可以撒娇，可以融化在爱人的怀抱中。
　　“嗯？难道切菜差点切到自己手的人不是大笨蛋？”
　　“就是不许，哥哥说被爱的人叫做笨蛋真的会变成笨蛋的”李宁玉把头埋在顾晓梦的肩头，言语间是不止的羞意。
　　“那就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大笨蛋，好不好呀，李大天才”顾晓梦拍着李宁玉的后背，嘴巴凑到李宁玉耳边鼓气。
　　恋爱中的天才恼羞成怒，也不管顾晓梦能不能感受到疼，捏着顾晓梦的后腰起身“我不要，快点做饭，我不想吃得太晚”顾晓梦配合地装作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笑嘻嘻地接着切菜。
　　准备工作做好，两人便开启今日的重要工程。擀面皮时还好，顾晓梦稍稍研究一下就可以把面皮擀得又圆又扁。可是到了包饺子的环节，顾大小姐就露馅了。李宁玉双手一合一个完美的饺子就被捏了出来。反观顾晓梦勉强合上的饺子三圆不扁，褶皱也是七扭八歪，看这架势这饺子放进水里就得露馅。
　　“晓梦，我想你那个叫做包子更为合理”李宁玉说着手中又变出来一个好看的饺子。
　　顾晓梦努力把手中的面皮合上，不忿地说“这怎么不叫饺子，哼，反正都是玉姐吃，我就是把面都团一起你也要吃掉”顾晓梦确实不太会包饺子，除了想给李宁玉做的粥，顾晓梦几乎什么都没学会，她平常也不怎么给自己做饭，都是饿极了去店中随便吃点。饺子这种东西顾晓梦在店里也很少吃，象征团圆的东西一个人吃太寂寞了。
　　李宁玉笑而不语，放下手中的饺子，趁顾晓梦和饺子斗争悄悄伸出手往顾晓梦脸上一抹“笨蛋小花猫”得意从忽闪的眼中跑出，这李大天才还记得刚才顾晓梦叫她大笨蛋的“仇”。
　　“李宁玉！”顾晓梦摸一手白面，立马扑向李宁玉进行反击。两人玩闹着，案板上的面下去了四分之一。
　　“好了，晓梦，好了，不玩了，再不弄真的太晚了”终是李宁玉败下阵来，半推着顾晓梦坐回原处。看着半张脸都是面粉的李宁玉，顾晓梦的心像是粘上了糖霜。李宁玉去洗脸，顾晓梦抖了抖脑袋继续研究怎么包饺子。
　　“玉姐，你教我”李宁玉洗干净脸坐回来，顾晓梦就拿着面皮两手一摊。
　　“好”李宁玉笑着答应，拿起一张面皮给顾晓梦演示“你看手这样拿着，稍微兜一下，放馅，然后这样一捏，两边捏进去就好了”
　　李宁玉认真地教，顾晓梦认真地学，顾晓梦刚开始包，不敢放太多馅，结果这馅剩了半盆，顾晓梦端过盆信誓旦旦地说明天给李宁玉蒸包子吃。
　　一锅饺子很快煮好，露了的馅的皮漂在上层，形态各异的饺子翻动着，仔细看里面还有几个直接用面皮团成的“元宝”
　　李宁玉给自己盛了一碗，又在顾晓梦前放了一碗饺子汤。别说这卖相怎么样，这饺子的口感还是不错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和爱人一起做的李宁玉才吃得那么香。吃完饺子，李宁玉拿起顾晓梦面前的汤喝下，一顿美餐就此结束。
　　两人收拾着，一起看了会报纸，闲不住又认真完善了一下刺杀计划，一不小心就到了深夜。李宁玉枕着顾晓梦的手臂，蹭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晓梦，明天我们去书店看看吧，你不是想去？”
　　“好，睡吧，玉姐，明天可以晚点起来的”顾晓梦轻轻拍着李宁玉的后背，渐渐地李宁玉进入了梦乡。
　　月亮不见了踪影，风穿过树枝发出轻笑，城市陷入睡眠，世界在梦乡中等待天明。
　　李宁玉下楼时顾晓梦正好把蒸好的包子端上桌，抿一口顾晓梦递来的温水，李宁玉觉得全身的血管都舒展开来。很明显顾晓梦的包子要比饺子做得好，李宁玉忍不住打趣她“我们晓梦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知道李宁玉在逗她，顾晓梦没说什么，手上不停给李宁玉准备酱料。谁知道鬼魂也会手抖，这酱油哦，一不小心就倒了小半碗“哎呦，看起来我是还要学习一下，嘿嘿，玉姐，你不会浪费粮食的吧，对不对？”
　　看着顾晓梦得逞的小表情，李宁玉只是轻轻笑着，坐好开始享用爱人做的早餐，别说顾晓梦只是多倒了些酱油，就算顾晓梦倒了一大碗醋让李宁玉喝下去，李宁玉也不带多喘一口气。
　　虽说如此，吃完饭后摸着明显鼓起来的小肚子，李宁玉还是忍不住白了一眼顾晓梦，顾晓梦笑嘻嘻地伸手给李宁玉揉肚子“我也没说让你一顿都吃完啊，吃这么多，咱们走着去吧，正好消消食”
　　书店有些偏，但是离两人的家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到了。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书店，深色的玻璃无法看清书店内部，或许店主无心修缮，褪色的牌匾几乎要掩盖良憬两个字。门铃倒是还称职，两人推开门发出清脆的声响，柜台后书店老板脸上盖着一本书斜躺在摇椅上似醒非醒，含糊地扔出一句话，“自己看看吧，结账叫我就行”
　　似乎老板是真的不关心生意，哼唧两声就传来均匀的呼吸。书店很大，还有二层阁楼，但玻璃不透光，书店采光不是很好，不适合看书，倒是很适合睡觉。或许因为鲜有客人老板也懒得打理，书柜上落了薄薄的灰。
　　李宁玉不想扰人清梦，悄声在一楼转圈。顾晓梦到底说不是常人，她并不拿起哪本书，只要手指顺着书脊划过就知道这书里都写了什么。
　　很快顾晓梦就上了二楼，李宁玉在一层逛了半圈。这书店里没有古书典籍，没有杂志日报，都是些什么修炼术书，鬼怪话本。李宁玉选了半天拿起一本《论养魂》。坐在书柜旁的小矮凳上，李宁玉发现旁边居然设了小灯。
　　李宁玉只是草草翻着那书就发现了很多不知道的事，如今她也算是一个养鬼人，需要学习的还很多。
　　“玉姐，看得什么这么认真？”顾晓梦从二楼下来，颇有兴趣地抽掉李宁玉手中的书，顾晓梦翻了几页，觉得无趣把书丢回书架“玉姐，你要养我啊~我可是要吸人精血的小鬼，把我养大了玉姐可是要遭罪了呢”
　　“调皮”看着耍嘴的顾晓梦，李宁玉宠溺地刮着顾晓梦的鼻子，抽出放回到书架上的那本书，李宁玉想买回去认真学习。
　　“不过玉姐，你看的这些好像对我没什么用”倒不是顾晓梦说假话，顾晓梦确实和其他鬼魂不一样，相对于其他在人间作威作福的恶鬼，顾晓梦更像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连攻击人都做不到。顾晓梦试过，只要是顾晓梦试图对活人造成伤害就会变得虚幻，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或是鬼差在顾晓梦身上设了像紧箍咒那样的特殊的障。
　　“我看着解解闷”很明显李宁玉就是想买下这本书，李宁玉看这种书解闷？有闲下来的时间的话李宁玉可能更乐意研究数学。
　　“老板，结账”李宁玉敲了敲柜台的桌子，被吵醒的书店老板轻微扭动，深深叹了口气，泄气般拿开脸上的书，揉搓着眼睛。她居然是个女人，光听声音还真的不好辨认。
　　“结账，老板”李宁玉把书往前推了推。
　　“啊哈~抱歉啊，这本书不卖，书缺页了，我忘记换下来了”老板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只有这一本吗？”
　　“你也逛了一圈了，有看见第二本的话就去换吧”
　　李宁玉确实没有在书店发现一样的书，每本书都是独版，李宁玉拿起书翻动，刚才没有发现，后面确实缺了几页，书缝干净没有毛边像是印刷时漏掉的。可是李宁玉真的想要这本书“没事的老板，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那我这书可按原价买哈，不过我说缺了那几页，你从里面也得不到什么对你有用的东西了”
　　“嗯？”听老板的意思像是知道李宁玉想看什么一样。
　　“啊~没什么，我给你包起来”老板又打了个哈欠，起身寻找包装袋。李宁玉望向窗外，不知是书店内太暗，还是别的什么，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江南的雨下得又大又急，上午出门时还是晴空，以至于两人都没想着带伞。
　　“不着急的话可以在我这店里待一会，不过我想这雨会越下越大的，还是早点回去的好，门口一把伞够撑了，记得还就行，如果还想买书看着标价留下钱就好，不要把我叫醒”老板自顾自地说着，拿起书又盖在了头上，真是奇怪的人。李宁玉向外望去，这雨确实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回望顾晓梦，墙角的伞应该可以勉强遮住两人。
　　“我们回家？”李宁玉在心里问顾晓梦，顾晓梦望了望外面的天，点了点头。门铃声再次响起，书店老板不耐烦地哼唧着翻了个身。
　　雨渐渐变大，雨滴撞在地上后散出水雾，雨伞对于李宁玉一个来说是绰绰有余，可是要给两人撑的话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雨滴斜落在李宁玉肩头，绿色的旗袍缀出点点深色花叶。
　　“玉姐，不用给我挡雨，淋不到我的”发现李宁玉在给她撑伞，顾晓梦立刻把伞柄扶正，李宁玉任由顾晓梦推着伞柄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伞柄又悄悄地倾斜。
　　“哎呀，玉姐你别淋雨了，你给我撑伞，要是被别的小鬼看见可得笑话我了”顾晓梦直接握住李宁玉的手，让伞完全遮住李宁玉。
　　“晓梦能看见其他的小鬼？”李宁玉总是可以抓住顾晓梦说的重点。
　　顾晓梦尴尬地摸摸鼻子“偶尔有吧，哎我真的不怕雨的，玉姐你好好撑伞”
　　李宁玉轻声应下，可是没有让爱人淋雨的道理，即使顾晓梦用手把着伞柄，李宁玉还是会把雨伞往顾晓梦方向倾斜。顾晓梦见李宁玉固执地给自己撑伞，幸福地无奈，握着李宁玉的手任由李宁玉倾斜着伞，不过自打顾晓梦发现李宁玉给她撑伞后就没有雨落在李宁玉身上了。
　　如果你住在良玉街此时恰巧看向窗外的话，你就会发现：青砖碧瓦，朦胧的江南烟雨中，一女子身穿绿色旗袍斜撑着伞堪堪前行，泛起的水雾遮住脚踝，世界的风雨绕她而行。
　　回家时已经是傍晚，顾晓梦到厨房做饭并禁止李宁玉进入，李宁玉无事又翻起来那本书来看。之所以要买回来这本缺页的书，不仅是因为这本书讲的养鬼事项，李宁玉可以更好地了解顾晓梦，更是因为李宁玉觉得缺掉的几页书和顾晓梦有关。书页缺失的地方一点毛边都没有，如果书店老板本身就知道这本书缺页不卖，为什么还要摆放在书柜上。书店老板看似随意大条，但是书架上的书摆放得规律整齐，她在有可能有人看书的地方都安置了小灯。老板看似在睡觉，可李宁玉的行动都被她收入眼底，这书店老板要比表面展现出得更加细致缜密。

　　这本书在结账之前顾晓梦颠了几下，如果顾晓梦是在这个时候偷偷撕掉了书页，那么书店老板很有可能也可以看见顾晓梦。至于撕掉的书页是什么，顾晓梦为什么撕掉那几页，如果李宁玉问的话，顾晓梦不会对她撒谎。可是李宁玉知道顾晓梦不想说，李宁玉也不着急知道，顾晓梦有自己的想法，时机成熟后顾晓梦自然会和她说，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件事暂且放下，李宁玉起身进入厨房，正好可以试试书上说的看能不能给顾晓梦做一些吃的。锅中炖的小排已经溢出香味，炉灶里的火安静地燃烧，顾晓梦在案板前忙碌想做一些凉菜。
　　见李宁玉进来顾晓梦放下菜刀去推李宁玉“哎呀，玉姐，你想吃什么和我说就好啦，你去看书，我马上就做好啦”李宁玉笑着抱住顾晓梦“书我刚看完，正好试试这书上说的实不实用”
　　“什么啊？”
　　“等会你就知道了”李宁玉放开顾晓梦拽出一个围裙，在顾晓梦的帮助下穿好，李宁玉刚上手就把顾晓梦切好的黄瓜拿去了一半。
　　“哎，玉姐，不是还有吗？你拿走就不够一盘了”
　　“小排够我吃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奇怪，明明有很多菜，还偏偏要抢爱人准备好的那份。
　　顾晓梦看透李宁玉的心思，嘴抿成一条线，乖巧地给李宁玉打下手，给鬼做的食物简单不用开火，李宁玉做完时小排也正好炖好。
　　这应该算是李宁玉回来后两人真正意义上的一起吃饭，顾晓梦握着勺子满心欢喜地盯着李宁玉给她做的饭，期待又不忍心就这么吃掉。李宁玉把饭端上桌子，看着和第一次和父母参加宴会的小朋友一样拘谨的顾晓梦不由得发笑，她坐下夹了一口顾晓梦碗里的菜。
　　“哎？玉姐，这都是生的，快吐出来！”鬼吃的都是些阴冷的生食，顾晓梦身体那破碎的胃很难承受。
　　“顾小姐握着勺子盯了半天，想来是等我给我来帮顾小姐试毒呢”李宁玉总爱打趣顾晓梦。不过李宁玉确实需要吃一口，就算是再阴冷的食物对于鬼魂来说都很冲，需要养鬼的人吃第一口转移阳气。
　　“我吃嘛，你吃这个该胃疼了”顾晓梦端起碗，左右旋转着，少少地舀了一勺。
　　“那我明天想喝山药粥”李宁玉觉得顾晓梦炖的小排要比请的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好”顾晓梦终是把食物送进嘴，没有想象中的滚烫，未熟的食物划过食道，带着丝丝凉意，清爽从胃部传遍全身，她蓝色的眼睛清亮了几分。
　　“好好吃，玉姐”只有第一口是小心翼翼的，之后就是一勺接着一勺，没几下顾晓梦就把碗中的食物吃空了。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喜欢以后玉姐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好！但是玉姐不可以再抢我碗里的了”顾晓梦蓝色的眼睛水波荡漾，娇俏地噘着嘴。
　　“真有这么好吃？居然让顾大小姐抠门到都不愿意给我吃一口了？”
　　“我就是抠门，不过玉姐这么贤惠，我决定给玉姐一个奖励”
　　“还有奖励？是什么啊”李宁玉倒是有些期待。
　　“奖励就是……奖励后吃完的人刷碗，我撤喽”顾晓梦咬着嘴唇，冲着李宁玉单眨一下眼睛，哒哒哒跑上楼。
　　“小鬼头”李宁玉望着顾晓梦的背影，坐下来又给自己盛了碗汤。
　　雨淅淅沥沥不知要下到何时，李宁玉在睡梦中翻过身，整个人缩在顾晓梦怀中。
　　雨下到了清晨，树上的雨滴被风吹落，屋外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借着微弱的日光，李宁玉踩着水坑出发了。狙杀是最便捷的刺杀方式，李宁玉和顾晓梦攀上屋顶在墙角的杂物中翻到了潘汉卿提前放好的狙击枪。
　　两人认真研究过路线，这栋楼正对胡安志的要入住的酒店拥有绝佳的狙击角度，李宁玉射击成绩更是甲上，她有把握一击毙命。
　　雨后的太阳格外毒辣，蒸腾的水汽挤压着氧气的空间。车来了，并不扎眼的两辆车一前一后缓缓停在酒店门口。前车上下来的护卫迅速围住后车，两侧的车门同时拉开，从中下来两个体型着装完全相同的人，两人都用面罩遮住了脸，从表面看根本无法辨别到底谁是胡安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