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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衣南锦出门前更衣的时候,想起徐椿齐那身和他一样的衣裳,有些好笑地咧咧嘴。
问心说来,徐椿齐样貌周正,家世可观,能嫁给他做徐夫人,应该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宋浮为什么拒绝徐椿齐?衣南锦习惯研究各种各样的谜团,对男女之情的玄妙却了解不多。
宋浮来送饭,见他又穿了一身新衣,便问:“大人要进城吗?”
衣南锦道:“我要去榜举书店看看,法司台的大人让我在一个月内查完这件案子,眼下还没有什么头绪呢。”
宋浮道:“我让小工去借了一匹马,拴在门前的林子里,大人以后出门可以方便一些。”
衣南锦高兴地说:“莲子,你真是一个心细的好姑娘。”
宋浮笑着没有说话,要走时又想起来问他:“大人后来有没有看到小灵?”
衣南锦道:“只看到了小灵座下的净坛使者。”
宋浮问:“是一只黑色的松鼠吗?”
衣南锦道:“对。”
宋浮道:“它也经常去厨房偷东西吃,没有关系。”
衣南锦笑道:“原来是这样。”
骑马上路,一径飞尘。和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衣南锦听到一句响亮的招呼:“宋家舅舅!”
衣南锦勒停马,等马车转头回来后认出了徐椿齐,看来他是打算要去浴房。
徐椿齐下了车,衣南锦也下了马,两人客气的行过礼,徐椿齐问:“宋舅舅要去哪里?”
衣南锦感觉到这句称呼里的亲密之意,宋浮拒绝了徐家的提亲,徐椿齐脸皮再厚也不能再去找她,现在突然多了一位‘宋家舅舅’,徐椿齐当然会尽量利用这个机会。
衣南锦道:“哦,我想去城里看看,徐公子呢?”
徐椿齐道:“昨天宋舅舅和莲子去我家时,发生了一点误会,所以我来道个歉。”
衣南锦道:“现在只有莲子在家,你去不太方便。再说呢,你怎么能由着你弟弟胡闹?我看那不是帮忙,是祸害。”
徐椿齐道:“阿永的本意是为我解忧,只是考虑不周。”
衣南锦道:“这不是考虑不周,是胆大妄为,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会替莲子好好教训他。”
徐椿齐道:“舅舅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和舅舅一起进城,择个好地方摆酒请罪。”
衣南锦爽快地答应:“好啊,走。”
一车一马进了城,衣南锦事先问过榜举书店的位置,带着徐椿齐向那边走,到了附近拴马,停车,先随便逛了几间铺子再进了书店。
这间书店老旧如锅沿上的灰泥,外面沿街摆着两道残缺不全的杂物,里面有两架整理过的旧书旧纸,还有几筐旧笔,砚台,算筹,书袋琴袋,琳琅满目。
徐椿齐好像有点洁癖,站在门口边不再往里走,向着衣南锦的方向问:“宋舅舅喜欢买旧书?”
衣南锦在书架上翻翻道:“书是好东西,我小时候没有好好念书,去了京城以后最怕别人问我学问的事,偏偏京城里最多的就是学问人,一遇到吟诗作对的场面我就冷汗涔涔,只好得空的时候找几本书看,囫囵吞枣,充充门面。”
徐椿齐笑笑,见书店老板毕恭毕敬地在旁边候着,便吩咐他:“有什么诗赋之类的好书吗?拿出来给那位宋先生看看。”
书店老板忙去伺候衣南锦找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衣南锦挑了十来本旧书,诗词簿子,结账时都被徐椿齐拦着记在自己账上,又请着去了松鹤楼。
喝着茶等菜的时候,衣南锦抽出一本旧簿子翻开,很有兴致地念道:“‘风过小池凌波生,雨落苔门寒意沉’,真是有情有才的佳作,这个叫李朗的人是本地名士吗?”
徐椿齐一愣,精神顿时减了一半,皱着眉道:“晦气,舅舅快丢开!”
衣南锦合起诗薄子,放回去道:“怎么了?难道李朗是个不义之人?”
徐椿齐道:“舅舅不要害怕,只是李朗已经死了,所以才说晦气。”说完便喊门外的跑堂过来,让他收了那本书走,再拿个火盆子来给衣南锦去秽。
这样一通子忙完,满桌子菜品也上齐了,衣南锦道:“刚才那本诗簿子上还写着官称,好像是位大人,题诗的日子也才过去不久。”
徐椿齐道:“他是丰县的前任县丞,旧年末畏罪自缢,这些生意人为了几个小钱,什么都敢拿出来买卖。”
衣南锦吃惊地问:“他干了什么?”
徐椿齐有些不太愿意地说:“收取贿赂。”
衣南锦道:“这,唉,虽然有才情却不能洁身自好,可惜。”
徐椿齐冷淡地说:“有些人自诩非凡,又没有坚持自我的勇气,这样说虽然有点无礼,却是事实。”
衣南锦猜想着这些话的含义,徐椿齐已经转口道:“今天真奇怪,本是打算和宋舅舅把酒言欢,怎么扯上了这些扫兴的事?”
衣南锦笑笑,给徐椿齐倒了杯酒。今天在路上遇到徐椿齐,又在书店找到了李朗的诗文,衣南锦便想顺便试探一下徐椿齐的反应。毕竟在丰县这样的一城之地,能让李朗走投无路的人不会很多。
宋浮待在家里,盼望着衣南锦早点回来,又被这样那样的杂事绊着,眨眼就到了傍晚时分。
一阵马蹄声停在门前,衣南锦跟在几个来洗浴的客人后面走进来,宋浮便赶过去问:“阿舅,吃过饭了吗?”
衣南锦笑着说:“你问的是那一顿?”
宋浮道:“当然是眼前的这一顿。”
衣南锦道:“没呢,中午吃的丰盛,一直没觉得饿。”
宋浮问:“在哪儿吃得丰盛?”
衣南锦道:“早上在城外遇到了徐椿齐,他请的松鹤楼,我看他熬不住的心思,明儿大概还要到这儿来。”
宋浮不满意地问:“你怎么和他好上了?我不想见他,要是明儿真来了,你领着他上后山去说话吧。”
衣南锦道:“也不是不行,我能问问他哪儿犯了你的忌讳吗?”
宋浮小声道:“这儿不好说话,回头再告诉你。”
衣南锦点头答应了,先回房里去换衣裳,把那包旧书也都拎回去了。
晚上月朗星稀,衣南锦拿出在城里买的新绳子,把昨夜里被飞刀割断的那根换掉。
宋浮回来时他还没睡,坐在门口看一本旧书。宋浮问:“你找到李大人的东西了吗?”
衣南锦放下书道:“还真找到了一本,徐椿齐替我觉得晦气,只好扔了。”
宋浮问:“那找到线索了吗?”
衣南锦道:“徐椿齐的话里有话,好像李朗的遭遇是咎由自取,我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徐椿齐似乎知情,又没有不安或愧疚,很难判断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宋浮吃惊地问:“李大人的案子和徐椿齐有关?”
衣南锦道:“以徐家在丰县的地位,很难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或一无所知,你在担心徐椿齐吗?”
宋浮道:“我只是关心你的案子。”
衣南锦道:“如果你担心徐椿齐,据我所见,他应该不是一个很恶劣的人。”
宋浮道:“我并不需要这种解释。”
衣南锦道:“好吧,那你说说看,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不满的事?”
宋浮低低头,揪着手指道:“城里有间妓房叫齐乐苑,那里的姑娘经常会到这里来,我听到她们议论徐椿齐,说他阔绰又有趣,会玩又爱闹……所以我和徐椿齐,根本不适合。”
衣南锦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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