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

　　圣诞节的这天云市飘起了大雪。顾殊也窝在家里没动。

　　今年的天气有些过于反常了，顾殊在云市有九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云市下起大雪。

　　这场雪仿佛只是路过云市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就缓缓褪去，顾殊从这场雪开始便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看雪直到这场雪结束。

　　看雪结束后顾殊默默翻开本子眸光落在了那五十件事中的一件上。云市的雪怕是和江沂没有机会看了，不过可以去其他地方看。

　　失落一瞬后，顾殊打起精神，开始计划着下一件要完成的事。在一件件事上停留选择，最终把注意放在了‘和江沂一起去游乐园’上。

　　这件事首当其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江沂从家里约出来，虽然江沂承认了和他是朋友但终归离好朋友差了些。

　　顾殊不敢保证可以把江沂约出来，今天刚下过雪好像也刻意阻拦着顾殊不要去约江沂出来。

　　手机被反复地在手中反转摩擦，顾殊坐在沙发上躬身叹了口气，今天还是不约江沂出来了。

　　打定主意后，顾殊没了精力将手机扔在一边，慢慢地揉着太阳穴，眼皮也跟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顾殊一斜倒在沙发上，双腿搭在沙发边缘。

　　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了起来，迷糊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搭在一边的手动了动，沙发的人还是没有睁眼起来。

　　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切起来，顾殊的头偏到一边，手扶着额头慢慢坐了起来。敲门声还是没有停止，强行被叫起的人大脑一片混沌，恍惚间听见外面邻居的骂声以及一人的道歉声。

　　声音温和轻柔，顾殊坐直起来，是江沂的声音。顾殊连鞋也没穿快步跑了过去，把门打开。

　　门的一瞬间顾殊对上了一双焦急的眼睛，江沂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顾殊松了口气，扯出一抹笑容，“没事就好。”

　　顾殊不明白江沂为什么紧张焦急，见人在门口站着看自己，不好意思的侧开身，“要进来吗？”

　　“好。”江沂弯了弯眼，跟着顾殊进去了。顾殊站在玄关旁拿出拖鞋来。

　　顾殊手撑在玄关的鞋柜上，看着江沂弯腰换鞋。鞋子带着点棉，软软的很舒服，江沂记得前几次来的时候，自己穿的是顾殊鞋码的拖鞋，但现在这双是他的鞋码。

　　“很合适。”

　　江沂直起身，笑了，“谢谢，我很喜欢。”

　　顾殊没敢看江沂，头低了下来，手也不撑着鞋柜了，结结巴巴的，“你……你喜欢就好。”

　　两人站在玄关处不动，静默了起来，中途顾殊悄悄看了一眼江沂，江沂的神色严肃全然不见往日里的温和。

　　我是不是惹江沂不开心了。

　　脑中过了千遍万遍，顾殊还是没找到缘由，但江沂脾气很好，很少会有严肃的时候，所以肯定不是江沂的错，一定是自己干了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惹江沂生气，明明江沂专门来看自己，自己还惹江沂生气了。

　　沉浸在和自己较劲中的顾殊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神色变化更别提注意到江沂在看他了。

　　眼前的人头颅微垂，神色变化，最终停留在了满脸懊悔中。江沂现在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温声道:“顾殊，你在想什么？”

　　“啊？”顾殊肩膀抖动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想什么。”

　　江沂无奈地开口，“顾房主难道就打算和我在这站着？”

　　顾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江沂，快进来。”顾殊立马催促着江沂，把江沂带到沙发那边往江沂手里塞了一个苹果，自己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江沂看。

　　江沂笑了笑，把苹果放下。顾殊也跟着江沂的动作看，苹果被放下来后，江沂感觉顾殊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

　　“待会吃。”

　　听见江沂的解释，顾殊点点头，重新坐好看着江沂，可能是下雪的缘故，江沂戴了条围巾，深蓝色的围巾被江沂解下来，叠好放在旁边。

　　沙发上的抱枕歪歪扭扭的，阳台上藤椅旁的小桌子上还放着半杯凉透的水。江沂的目光放在了顾殊身上，顾殊身上穿着件灰色毛衣黑色长裤，头发也翘起几根，带着点迷糊劲。

　　“今天一整天都在家？”

　　旁边坐着的人愣了一下，点头，“嗯，在家。”

　　“雪好看吗？”

　　“好看。”顾殊的眼睛亮了一起，就要趴阳台上去看雪，还没从沙发上起来就先被江沂的笑声惹得重新坐了回去。

　　“果然是小孩子。”

　　声音混杂着笑意，激得顾殊一抖，埋着头，露出的脖颈发起红来，顾殊的两只手搭在腿上，坐得端正，“我二十八了，不是小孩子。”

　　“是吗？”江沂往过凑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摸上自己窥探已久的脑袋，触感很软，收回手的江沂随意问道:“那你觉得你喜欢二十八岁的生活吗？”

　　脑袋上多了一只手，顾殊僵着身子由着江沂摸，等江沂的手收回后才悄悄松了口气，听见江沂的问题后又打起精神来，喜欢？不喜欢？

　　应该是喜欢的。

　　顾殊的笑意浮上眉梢，“喜欢。”

　　“因为我遇见了江沂！”说这句话时顾殊整个人都变了，明媚了许多，扬着下巴尽显骄傲和开心。

　　江沂放在沙发上的手不自在的往回收了收，脸上的僵硬一闪而过，挂起笑容，“喜欢就好。”

　　顾殊得意地晃晃脑袋，“对啊，虽然工作生活很无聊。”

　　“但是我能赚钱了也能给我爸妈更好的生活。”顾殊往前靠了靠，盯着江沂的眼睛，“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能和你成为朋友。”

　　最重要的是能和你有成为伴侣的机会。

　　这句话顾殊没说出口，倒是江沂看了眼桌上的苹果，“顾殊，你没想过把伯父伯母接过来住吗？”

　　刚还得意张扬的顾殊立马安静了下来，空气也仿佛停滞了下来，顾殊终于抬起眼，扯出笑容，“没有。”

　　“他们不用过来，我过去陪他们就好。”

　　“我也没打算一直生活在云市。”

　　顾殊一直断断续续地和江沂说着自己不想父母过来，他以后想要回去之类的话。江沂没阻止，安安静静地听着顾殊说。

　　“我和你一样，以后也会回去。”江沂见顾殊不说了，轻声回应着顾殊。

　　顾殊点头应着江沂的话，两人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顾殊，你下午一直在睡觉吗？”江沂见顾殊整个人困倦了下来，出声问到。

　　“嗯。”顾殊指了一下江沂身后的抱枕，“本来只是想靠一会，没想过会睡着。”

　　江沂顿了顿，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抱枕，“以后白天睡觉手机还是不要开静音了。”

　　“静音？”顾殊撑着手，从江沂背后的抱枕后面摸出手机来，手机上有江沂发的消息打的电话，他一个也没回一个也没有接通，“为什么没听到手机铃声了……”

　　江沂拍了拍顾殊的肩，“没事，可能是你今天太累了。”

　　顾殊把手机放在一边，终于明白了江沂为什么会生气，是自己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及时开门，害江沂担心了。

　　“对不起。”旁边的人整个人有低落了起来。江沂又忍不住自己的手摸了摸顾殊的脑袋，“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江沂不怪自己，但顾殊还是在和自己计较，因为自己没及时回复接听江沂的消息和电话，也没及时开门，害得江沂被邻居骂。

　　“我可没有被骂。”江沂弯了弯眼，“鉴于我扰民，邻居说我几句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你邻居很好，只是嗓门大，并没有骂我。”

　　“哦。”顾殊闷闷地应了一声，见劝不动江沂也就放弃继续劝下去的想法。

　　不久后整理好心情的顾殊又开始偷瞄着江沂，江沂在吃苹果，一个苹果剩了一点，马上就要吃完了。

　　见江沂吃了苹果，顾殊开心了起来，乐呵呵地去给江沂倒了一杯橙汁。

　　橙汁拿到手的江沂伸手指了指阳台小桌上半杯水，“顾房主记得把杯子收了。”

　　“小心哪天不注意碰掉。”

　　顾殊立马跑过去把杯子带进厨房里，一顿收拾后重新坐回江沂身边。

　　招架不住旁边人的眼神，目光太过灼热了，江沂放下杯子，“橙汁很好喝。”

　　被夸奖了的顾殊像得到奖励的小学生一样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江沂眼尾上扬，盯着顾殊打量了一会才慢慢移开视线。

　　“家里有菜吗？”

　　本来察觉到江沂打量自己的顾殊挺直背向江沂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某个人忘记了自己垂着了头，以及漫上红意的脖颈。

　　“有，有的。”顾殊抬起头，对上了江沂的眸光。对面的人双眸弯了起来，顾殊抿了抿唇把目光移开。

　　“进了顾房主的家总得给点报酬。”江沂站起来把外面穿着的驼色大衣拖了下来。

　　报酬？

　　顾殊眼睛一亮，开始想着报酬会不会是江沂的一个拥抱或者一个……算了，肯定不会。掐断自己跑偏的念头，顾殊站起来，“我给你帮忙。”

　　青年要比他高很多，江沂微微仰头挑了一下眉，“乖乖坐着顾房主。”

　　“既然是报酬，怎么能让房主打杂帮忙呢。”

　　“哦。”顾殊又坐回沙发，他今天真的快要和沙发粘在一起了，好想进厨房去帮江沂。

　　一米八几的大个，眸光委屈地盯着往厨房走的江沂，江沂脚步一停，转身冲顾殊招了招手，“过来帮我。”

　　“好！”青年立马开心起来，变脸速度之快。

　　进了厨房，顾殊尽职尽责地给江沂打杂，很快便上了一桌佳肴。

　　江沂做饭好吃，如果有等级打分，顾殊一定会打最高等级满分，绝对不是他带滤镜，是真的好吃。

　　顾殊往嘴里使劲扒拉着饭，时不时地接受江沂的投喂，然后冲着投喂的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殊，我们明天去游乐场玩吧。”江沂看见对面扒拉饭搭的人停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江沂也学着顾殊露出一个笑容，“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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