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心动

　　“对不起，对不起。”许念放下手，弯腰连声道歉。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许念紧张地抬眸。

　　入目，是张熟悉的脸。
　　许念眼底掠过诧异，满身神经瞬间绷紧。

　　《Beautiful》的旋律缓缓响起。

　　城市的霓虹映照夜空，绚烂而梦幻。
　　雪花顺着光在两人之间飘落。

　　那一瞬，他垂着头，望向她。
　　而她的目光恰好也落在他身上。

　　飘洒的雪花染白他们的发，安静落下。

　　命运安排的相遇。
　　温暖了凛冬寒夜。

　　命运眼尾染着丝丝倦意，他轻呼了口白气。

　　“平安夜，要一起喝酒么？”

　　许念以为她听错了，又开口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平安夜一起喝酒？
　　命运邀请她一起喝酒？

　　“明天星期六，你应该不上课。”他声音低沉，眼底是化不开的悲伤。

　　许念神色不自然地舔了舔唇角，“我……”

　　“我请你喝。”

　　许念：……
　　失策！忘了他能听到自己心声。

　　“也不是时刻能听到。”他说。

　　“不是，许奶奶…”

　　“我会处理。”

　　“你怎…”

　　“她会在柔软的床上睡一个好觉，做一场好梦。”

　　总是被打断的许念，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不是故意打断你，是为了节省时间。”他说。

　　许念纠结了一秒，“那就当我又欠你一顿。”

　　十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过平安夜。

　　命运抬手，缠着小灯的苹果花束出现在他的手中。

　　“送你的。”

　　许念又惊又喜，“送我？”

　　命运点头。

　　许念：他……付钱了么？

　　“神明从不白拿人类的东西。”命运冷声，将小花束塞进许念怀里。

　　许念急忙接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她摆弄着苹果花束上插着的一株松枝。

　　“那你是怎么付的钱？”
　　“是直接转到卖家的微信钱包么？”
　　“还是让他在路上捡到钱？”

　　许念追在命运身后，好奇的问。

　　“用神的方式。”命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加快了步伐。

　　许念抱紧花束，小跑追上，“神的方式是什么？魔法么？”

　　命运：……
　　他好像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人类，果然聒噪！

　　-

　　另一侧街角。

　　老人缩着手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地平安夜小花束。
　　来往的人很多，可驻足购买的却没有 。

　　街角的路灯，闪烁了下。

　　灯灭的那一刻。
　　摆在中间的苹果花束趁暗消失。

　　老人抬头看着坏掉的路灯，心中凄凉更胜。

　　忽地，路灯滋滋闪烁了几下。
　　‘嘭’的一声，骤亮。

　　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

　　“老伯，这个多少钱？”围着可爱围脖的少女勾着她男朋友的胳膊，弯腰拿起一束苹果花束。

　　“二十五，二十五一个。”老伯急忙应道。

　　“老伯，微信扫过去了。”少女扬了扬男友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已支付25元。

　　之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来问价。

　　不出一个小时，摊子上的花束全部卖了出去。

　　老伯双手颤颤巍巍地收起摊子，他掏出手机，慢吞吞地看了眼今日入账。
　　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婆子，这么下去，我就能挣够你的医药费了。”

　　老伯费力的骑上破旧小三轮，驶往医院方向。

　　彼时，医院。
　　几个医生围着病床上精神抖擞的七八十岁老婆婆，不可置信地给她做了全身检查。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活久见。”

　　-

　　许念亦步亦趋跟在命运身后。

　　路口等待处，红灯倒数三秒。
　　‘噔’的一下，跳转绿灯。

　　人行道两侧的人群同时迈步，形成密集的双向人流。

　　神明混与其中，与常人无异。

　　许念跟随人群走过马路，一只脚刚迈上台阶。
　　周围的景色迅速变换。

　　周身的空气仿佛静止一般。

　　一阵寒风吹过，许念打了个冷颤。
　　再抬眼，她和命运站在一座二层欧式洋楼门前。

　　命运越过门，才想起许念还在门外。
　　他转身，给许念打开门。

　　许念乍舌，愣了一会才跟进去。

　　室内灯光随着命运的移动，一盏一盏接连亮起。

　　自动感应么？！

　　“不是。”命运突然出声。

　　许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和她想象中命运的家，截然不同。

　　房子的装修不是全黑家具。
　　没有欧式大吊灯，也不是古色古香风格。

　　反而处处透着似有若无的温馨。
　　暖白色沙发，超大液晶屏电视，无主灯设计。

　　简洁，干净。
　　温暖。

　　一双浅粉色毛绒拖鞋凭空出现在许念脚边。

　　许念抬头看向命运的脚。

　　那双锃亮的黑皮鞋已经被一双藏蓝色毛绒拖鞋代替。

　　哦！
　　他什么时候换的鞋？

　　许念将沉重书包摘下，放在门口地上。
　　弯腰换上拖鞋，又将自己有些旧的棉鞋摆好。

　　她拿起命运送的花束，走进客厅。

　　无主灯的设计，渲染着温馨的气氛。
　　许念将花束放在充满设计性的花瓣形茶几上。

　　略有些紧张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命运打开冰箱，拿出瓶威士忌。

　　精致的酒瓶里装满烈酒。
　　命运将酒放在茶几上，变两个琉璃杯。

　　许念看着那一大瓶酒，咽了咽口水。
　　他、他们今晚要把这一瓶都喝掉么？

　　命运坐在许念旁边的单人沙发，自顾自倒了一杯。

　　琉璃杯里飘起冰块。

　　许念盯着他看。

　　不是说一起喝酒么？
　　怎么他只倒了一杯？

　　是要自己动手么？
　　许念紧张地探过身，准备拿起那瓶威士忌。

　　“你喝这个。”桌上出现一罐旺仔牛奶，挡住她拿酒的手。

　　命运总是像个魔术师。
　　轻而易举就能变出想要的东西。

　　比如，酒杯、冰块、牛奶。

　　许念盯着那罐旺仔牛奶。

　　之前，她去超市，总是会为它停留。
　　一直很想喝，却一直没钱买。

　　命运陷在沙发里，慵懒地举着酒杯，一口又一口地喝着。

　　“谢谢。”许念拿起旺仔牛奶，小心翼翼地扣开拉环。

　　她双手抱着易拉罐，放在唇边小口轻抿。
　　浓郁甜腻的奶香，让她有一瞬间觉得不真切。

　　命运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叫我来……”

　　命运一口饮尽杯中酒，坐起身又倒了一杯。

　　“这个家里缺点儿人气。我不认识别的人类，只能带你来。”

　　许念听着他的话，瞬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什么叫缺点儿人气？
　　是要吸收她的阳气么？！

　　命运刚要解释 。

　　穿着一身黑，手染鲜血的亡冥神不请自来。

　　许念一惊，瞪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沙发另一侧的男人。

　　男人剑眉星目，长了一张花花公子的帅皮囊。
　　身上自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放/荡劲儿。

　　他毫不顾忌的在许念面前，洗掉手上的血。

　　飘在空中的水池，突然出现又悄然消失。

　　许念下意识往命运身边挪了挪屁股。

　　“喝酒不叫我？”亡冥神用纸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

　　“你吓到她了。”命运平静叙述。

　　亡冥神嗤笑，“你小子出息了，现在都敢把人类往家里领。”

　　许念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了几声。

　　“这位是，阎王爷。”命运的介绍简单粗暴。

　　亡冥神白了他一眼，露出【微笑】表情，抬起手秀了下手腕上金属计时器，“您是不是忘了，我工作的时候，人类是看不到我的。”

　　亡冥神在许念的默默注视下，花样展示了一番隔空倒酒。

　　许念惊讶的说不出话。

　　“要是她现在能看到我，那就说明，她离死不远了。”亡冥神语气轻松，带着几分开玩笑的味道。

　　许念却听得直打嗝。
　　‘离死不远了’……

　　是她想得那个意思么？

　　所以，命运带她来这里，是为了给她喝一顿‘送行奶’？

　　许念小脸一垮，瞬间心如死灰。

　　“你吓到她了。”命运重复道。

　　亡冥神一口闷，发出爽快的声音。
　　“别扯了，她既看不到老子，又听不到老子说话。老子怎么个吓到她？”

　　说完，他就听沙发上的女孩瑟瑟开口。

　　染着几分委屈，“我，我能看到你……”

　　亡冥神一噎，见鬼似的嚎叫一声，闪现命运怀里。

　　命运烦躁地一脚踹开他。

　　亡冥神摔在地上，修长的手指直指许念。

　　“你，你，你……你能看到我？”
　　看来，亡冥神也被许念吓得不轻。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金属计时表。
　　对啊，他带着表呢。

　　这表是记录人类具体死亡时间的。
　　他刚收了一个亡灵，还没来得及摘下。

　　现在，怎么可能有人类能看到他？！

　　“你死了么？”亡冥神问。

　　许念也不知道怎么的，倏的一下哭了出来。

　　人果然是快死的时候才能体验到前所有未的美好时光。

　　“你死不了。”命运冷声道。

　　就没见过他这么安慰人的。

　　亡冥神见她哭了，吓的急忙摘掉表。

　　“啊，嗯。你死不了。”

　　许念吸了吸鼻子，问道：“真的么？”

　　“嗯！！！死亡名单上没有你，放心啊，放心。”亡冥神一边安抚着许念的情绪，一边用许念听不到的方式询问命运。

　　亡冥神：「她为什么能看到我？是不是你给她搞什么幺蛾子了？」

　　命运：「红绳」

　　亡冥神：「？什么玩意，红绳？」

　　命运：「她手上带的」

　　亡冥神眨了下眼。
　　果然，透过许念校服袖子，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绳。

　　亡冥神：「你给的？你疯了？」

　　命运翻了个白眼。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亡冥神揉了揉鼻子。
　　作为神明届的‘社交悍匪’。

　　下一秒，他热络地坐在许念身边。
　　“哈喽妹妹，认识一下。我是亡冥神，你可以叫我亡冥，或者叫我哥也可以。毕竟，我看你和我们命运关系匪浅……哈哈。”

　　许念不敢太明显，抓紧旺仔牛奶，小心地移了移屁股。
　　妈的，谁敢和阎王爷坐在一起聊天啊？！

　　命运放下准备砸亡冥神的酒杯，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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