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乱长安

　　郭蓉蓉随后大手一挥，吩咐下人去准备比试的用具与场地。青隼也随着忙活去来，“贴心地”帮赵绯挑选弓箭。

　　这二人跃跃欲试，谁也不让着谁。全然不曾顾及，这场比试的另外一个主人公赵绯，从始至终未曾开口答应过这场比试。

　　“。。。”

　　被晾在一旁的赵绯，有一丝丝复杂的神色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不过看了看一旁那“乐在其中”的二女，赵绯只轻轻摇了摇头。

　　这情景看在林雪奴眼中，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笑郭蓉蓉的“刁蛮任性、胡搅蛮缠”，还是在笑青隼的“挺身而出、正义凛然”，还是在笑赵绯的“无可奈何、听之任之”了。

　　小院内，一阵微风掠过。

　　就在这时，赵绯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来，抬眼望向阁中。

　　显然没有预料到赵绯会突然转过身，林雪奴整个人呆愣住。

　　一抹子嫣笑还定在脸上，她僵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而当她看清了赵绯的那张脸，更是觉得眼前地转天旋。

　　眼中的事物除去赵绯之外，竟一下子全然消失了。

　　天下间，当真有着如此美丽的男子？这人，莫不是书中所言的潘安和宋玉临世了？

　　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带了一丝炽热更带了一些痴然，林雪奴羞赧非常，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可如此放肆的直视陌生的男子？可此刻赵绯的身上就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引力，把她的视线牢牢锁住，让她的视线只缠绕在他一个人身上，再无处可去。

　　待二人目光交汇，林雪奴已是羞得满面通红，心如擂鼓，却仍是目不转睛地看赵绯。反观赵绯，他仍旧是云淡风轻模样。视线从林雪奴的身上淡淡扫过，便收了回来，去看后院忙碌的另外二女了。

　　见赵绯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转回身去。林雪奴顿觉受挫，霎时间有些怅然若失。对于她自己的容貌，林雪奴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虽从小养于深闺，可她爹商贾九州，喜好结交天下朋友。哪个朋友到了她林家见了她，都要惊叹于她的美貌。自小便是如。她自己也生得一双慧眼，那些林家认识的巨富和官家的同龄姊妹们，若论容貌，她自问自己确属上层。自幼痴迷于读书，政、史、文、兵、医，这些她无一不通，若论起文学造诣，林雪奴有自信敢与长安文学馆的那些个夫子辩上一辩。无论是容貌还是文学造诣，林雪奴自来自视甚高。当然，她也确是有这个资本。可眼前这个赵绯，竟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这简直伤了林雪奴的心，她深深怀疑起，是不是长安城的姑娘们，容貌要比她还要好，连同文学造诣什么的，也要比她好的多了。

　　虽只是惊鸿一瞥，可素心亦惊叹于赵绯容貌之俊秀非常。不过回过神来，她发现她家小姐的小脸蛋红红的，面上还挂了些落寞。虽不明白原因，她不敢去问。

　　见后院郭蓉蓉和青隼都已是选了弓箭，素心便开口提醒：“小姐快看！比试要开始了！”

　　林雪奴闻言，回过神来，抬头去看。

　　只见郭蓉蓉选了张反曲弓提在手上，而青隼则为赵绯选了一张长弓。

　　“噫？小姐，那位姑娘手里提的那个是个什么呀？细长细长的，怎么瞧着不像一张弓，倒像是根鱼竿似的？”

　　听闻素心管青隼选的那柄弓叫鱼竿，林雪奴笑了起来。

　　从旁解释道：“傻素心，那并非是根鱼竿，乃是一柄长弓。”

　　“长弓？长弓是什么弓？素心倒是第一次见呢。”

　　“难怪素心不知。长弓于齐朝之时，自大秦经由西域传来，乃是大秦步兵所用的武器，并非是我九州自产。书中讲，长弓弓身极长，最长可为八尺。弓质坚硬，射程极远。配用之箭，亦更长。然而因其体态狭长，甚难驾驭。倒是传闻齐朝的摄政王素来喜射，曾以此弓教授年幼的皇帝。”

　　“哦，原是如此。”素心了然，心道，我家小姐真是学识渊博。

　　又生疑惑，问道：“那又是为何，那位姑娘要为赵大人选这么一柄难以驾驭的弓呢？又不是没有其他弓可以选择？”

　　林雪奴只是笑，说：“我等且看看吧。”

　　这边郭蓉蓉见青隼选了长弓也是不悦，问青隼说：“你这是何意？那柄长弓甚难驾驭，自打来了我郭家便充做了装饰之物，至今还未开过。你为赵大人选了这弓，蓉蓉若是胜出，岂非是赢得侥幸，胜之不武？”

　　青隼面露自豪神色，拍着胸脯说：“郭小姐此言差矣。我家将军的射术早已是出神入化，九州之内再无敌手。驾驭你这小小长弓，绝对绰绰有余！倒是郭小姐若想胜出，等会怕是得好好使出全力了。不然将军胜了，岂非是占了郭小姐大意轻敌的便宜了？”

　　“你？！！！”郭蓉蓉被青隼激得面红耳赤，说：“好个不知好歹的！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你说谁遭雷劈？！你说谁是狗？！”青隼也不干了，上前一步，就要吵架。

　　看着两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谁都不让着谁，赵绯只觉得分外头疼。

　　“还比吗？倒不如。。。”赵绯幽幽问道，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比！！！”二女异口同声道。

　　两个人都狠狠地瞪了赵绯一眼，怒气十足。显然二人对于他“临阵脱逃”的行为非常地不满。

　　见状，赵绯只得识相地闭上嘴巴。

　　他那副有点受气的模样，又被阁中的林雪奴见了去。

　　素心发现，不知何时她家小姐面上早没了方才的落寞，倒是挂了笑容了？

　　“他与我皆发箭，先落靶心的人算输，怎么样？”

　　郭蓉蓉看着青隼，将比试的规则好好说明。此时她已完全不将赵绯放入眼中，更是将刚刚对赵绯的那股子恨意抛诸脑后。她现在只想好好治理治理，眼前这个骄傲自大的女子。

　　“呵，自然是好！”青隼闻言，欣然接受。就好像等一会与郭蓉蓉比试的人并不是赵绯，而是她自己一样。此时她也全然顾不得她家将军对这比试规则是否满意，她就想好好瞧瞧面前这个刁钻蛮横的女子是如何落败的。

　　“可以。。。开始了么。。。”赵绯提醒道。

　　面对这两个谁都看不上谁的泼辣女子，他着实是无力得很。

　　“好，这便开始了。来者是客，赵大人您先请吧！”郭蓉蓉抬手道，眼神始终还留在青隼身上。

　　等这一刻，赵绯像是等了千年，比起听那二女斗嘴，还是让他射箭来得快意愉悦的多。

　　好些日子未曾碰过弓矢了，赵绯竟然发现自己心中也有一点点的激动。

　　他上前，从青隼手中接过长弓。手掌与手指在弓身上摩挲，不经意间，他的眸子亮了亮，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殊不知，他明亮的双眼与勾起的嘴角，却晃了远处阁中那人的眼。

　　提着长弓，来到射位，赵绯准备射箭。

　　他本就沉默少语，这时更是全神贯注，一副心神都交给了手中的弓与远处的靶。连呼吸都变得低沉、轻缓。

　　郭蓉蓉与青隼见他这幅神色，竟自觉地停下吵闹，也都全心全意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面容上的表情未有太多变化，可赵绯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场，已是与方才全然不同。那是独属于军人的傲气与果决。刚刚众人眼中那谦逊儒雅的赵绯，现已不在。

　　青隼激动非常，她确已是有几年不曾再见赵绯挽弓射箭的风姿了。心道，这趟跟着将军南下，当真是来对了！

　　迈开步子，提臂拉弦。赵绯在正式施射之前，先要熟悉熟悉这长弓的力道。

　　只见赵绯侧身而立，身型挺得笔直，以双臂轮转长弓于胸前，待到那弓与眉眼齐平，那原本空荡的弓弦在他手中几次张合后，便被拉至半满了。

　　长弓本就狭长，在被赵绯拉满后，好似一轮新月，在他的怀中冉冉升起。

　　两指一勾，那弓便在他怀中开满。

　　两指一松，那弓弦击得风声作响。

　　林雪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莫不是得了什么疾病，怎地赵绯手中的长弓一响，她的心跳就跟着漏掉一拍，周身有酥麻之感升起。即便眼前的赵绯变得有些陌生，却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反而是让她生出另一种新奇。隐约之中，林雪奴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在荡漾。

　　郭蓉蓉见那连自己都毫无法子摆弄的长弓，居然几下之内，便被赵绯完全拉满了去。暗暗咽了咽，她心底打起鼓来。赵绯自提了长弓之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威压。这人当年被称为“飞天神将”，传说匈奴大军只听说了他的名字立刻被吓得后退十里，莫非他真的是有几分真本事了？

　　大致试好了力度，接下来赵绯试射三支。

　　第一支箭只是中靶，第二支、第三支已是愈发地趋于靶心的位置。

　　于是在众人各色目光的注视下，赵绯抬手示意，试弓到此为止，当下他已是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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