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童养夫
第8章童养夫
“春色深巷”酒肆生意好,时而有几个地痞过来闹事,县衙路远,等叫来官府的人,地痞早将酒肆的酒砸得一点不剩了。
地痞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情,想必背后有人指使。这事没那么难猜。
洪鸾记得上辈子张栋曾请她哥帮过忙,她哥洪远乐于帮助他,他们两家的关系不好不坏。
九月三日,春色深巷酒肆被人砸过一次,洪鸾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她还要让张栋欠她人情,人情这东西他欠她越多越好。
她特意拉上哥哥洪远去春色深巷。
六个地痞看店里就两个中年女人,两个儿童,一看便好对付,无所顾忌,毫不避讳地进店,端起一个酒坛便准备砸。洪鸾迅速抄起一个大铁勺,猛地一挥,精准击中对方手腕,疼得地痞手一松,酒坛哐当落地,她却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尽管酒坛沉甸甸的,但她毫不费力地接住,与此同时,洪远已抄起一根擀面杖,威风凛凛地将五六名地痞逼退至门外,两兄妹配合默契,你一勺我一棍,瞬间将这群地痞制服在地。围观群众众多,其中就有他们的师父徐农,与洪远一样逃课的衙内沈沐知和他的一群手下。
沈沐知今年十八,是游侠的首领,要做行侠仗义的事情,背后没有资本肯定不行。洪远跟着他做事。沈沐知是官二代又是富三代,后来去上京为官,未来是个人物。
围观的人纷纷为两兄妹鼓掌,洪远对着地痞厉声道:“日后若再敢来春色深巷滋事,我洪大爷第一个饶不了你。”
一场原本能够将春色深巷破坏得稀巴烂的闹事被他们两兄妹这么轻易地摆平了。
张清和张栋按照大明制甚至不能再去书院上学,听闻酒巷里的闹事,也听闻这件闹事被一对兄妹给轻易化解了。
他们一早便出门为母亲采购酿酒材料,不料在市集中被琐事耽搁,而罪魁祸首竟是随舅母一同买菜的赵艳。
赵艳一看见张栋便叫嚷着要跟着他们,因为舅母的嘱托,他俩都没法拒绝,只能带着赵艳来到春色深巷。
洪鸾忙着给赵一春搭把手,赵一春已经发现这两兄妹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比好些成年人都能干,但也没让他们干重活,他们想帮忙,便将简单的如给客人打酒的活让给他们干,没活时他俩坐门口晒太阳。
赵一春负责接待客人并收钱。大明朝重农抑商,赵一春明白就算自己经商的能力再强,对儿子们来说这都不是一条出路。
洪鸾坐在酒肆门口,看见一个穿绿衣的小姑娘扯着张栋的衣袖走来。
张栋停下时,小姑娘的手挽住了他的手臂,洪鸾知道那小姑娘是与张栋同年出生的表妹赵艳,赵艳是张栋舅舅的女儿。
洪鸾看他也不拒绝人家,撇了撇嘴巴。赵一春看见赵艳,心中不满,当时她低声下气求自己哥哥帮忙,她亲哥竟都不肯帮忙,如今她店开成了,倒是让他女儿来了。她未表露心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道:“栋儿,清儿,今日酒肆里风波不断,幸好有洪远和洪鸾这对兄妹及时相助,才让你们娘亲的酒肆安然无恙。”
洪远人小鬼大,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张栋哥现在在教我功课,学院的先生都夸我有进步,小忙不足挂齿。”
张栋道:“阿远,你不该逃课,如今还早,你该先回书院了。”
洪远被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悻悻地转身离去。张栋的话语虽严,但更多的是出于关心与期望,而非真正的责备。
张栋眼眸深邃地看着洪鸾,自春色深巷开业,他母亲常在他耳边夸赞洪鸾,首先,春色深巷能够开业,多亏了洪家肯借钱给他们;其次,这酒肆的名字还是洪鸾给取的,“春色”指的是赵一春,她的名字和美丽的容貌就是酒肆的招牌,“深巷”是这家酒肆的确开在深巷,租金相对便宜,这是地址。
今日洪鸾打退了地痞流氓,他能够猜到自己母亲之后会对自己说什么,估计会夸“洪鸾是个能文会武的好姑娘”。
洪鸾心里清楚,自己的容貌或许胜过赵艳几分,但今日她身着男装,一身朴素的衣裳,倒像是酒肆里不起眼的小厮。
她心里更加清楚,其实就算没有她出头帮忙,张栋之后也能够找到办法保护他娘辛苦经营的酒肆,她不过出了点绵薄之力。
张栋的目光很快从洪鸾身上移开,他走到柜台上,开始审阅账单,一般他母亲对一遍,他再对一遍便完全不会出错。娘亲字迹不如他工整,故而乐于将核对之事托付于他。
张清与梅婆子去了后院,把原材料搬去造酒。酒肆中的人全都有事要干,唯独赵艳无事可做,她家酿酒卖酒,来到这里又是这些。
她想帮忙,赵一春却道:“艳艳,你人小,又是客人,端着我做的一些桂花糕和绿豆糕拿去吃。”
赵艳指向洪鸾,不解道:“她年纪尚幼,何以她能助而我不能?姑母,我家世代酿酒,我自当能帮上些许。”
洪鸾记得上辈子赵艳在春色深巷帮过一段时间的忙,后来因为什么离开她不晓得。
两家是亲戚,亲戚往来最是寻常。
中午时分,赵艳的母亲王诺带了些礼物走进春色深巷,不过赵一春没有收礼。王诺劝道:“春娘,你哥并非无心相助,实则欲助你家渡过难关。怎料你开店之事未曾告知,你家两子皆良才,你孤身抚养实为不易,何不将一子过继赵家,结为童养夫?你哥尚无后嗣,将来赵家或许便由你子继承,如此美事,你怎忍心拒绝?”
王诺现在还算年轻,未来生不生鬼知道,赵一春道:“哪个儿子都不可能。”
王诺续道:“张赵联姻,岂不是亲上加亲?我们相互依靠,岂不胜过你孤军奋战?这礼物中有银两若干,乃是你上次遗漏之物。你哥确有相助之心。”
赵一春淡然问道:“今日闹事的地痞,可是我哥所指使?”
赵一墨和赵一春是同父异母,但当时只要是同个父亲生的,便说是亲兄妹。赵氏酒庄算是江陵县有名的卖酒业龙头,不过这龙头的地位是她的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并非赵一墨一人之功。
“怎么可能,你哥想帮你,怎么会害你,是你想多了。”
赵一春神色平静,道:“嫂子,我做我的小本生意,自己的孩子自己会养,希望你们不要再劳心费神了。”
送走了赵艳和王诺,洪鸾心里惴惴,赵一春的哥哥竟然想要赵一春的儿子给他女儿做童养夫,他选择要谁,还好赵一春没答应。
坦白讲,成为童养夫确有诸多益处,不仅有人悉心照料,还能安心读书,免去了在外奔波劳碌之苦。
唯一的不好就是赵家是经商的,他娘赵一春想让儿子当官。
现在是吃饭的时候,酒肆里没人,洪鸾突然抬手牢牢地抓住张栋的手腕。
张栋方才面向她。她柔柔道:“先别看账单了,开饭啦!”
“我来看店,你们先去吃。”
“哦。”洪鸾说完准备回家吃,赵一春道:“阿鸾今个儿就在这里吃,你娘知道的。”
其实洪鸾很喜欢留在张家吃饭,首先,张栋母亲和梅婆子做的饭菜要比她母亲做得香;其次,他们家氛围好,不像她母亲还时常愁洪远读书不行愁她不像个闺秀……
赵一春即便遭遇了丧夫之痛,也未曾对生活流露过半分怨怼,她给人的印象始终是精明强干,坚韧不拔。
以前张栋父亲在世时,氛围会更好一些。张栋的父亲和祖父都是辽王的护卫,大明朝的藩王是世袭的,前辽王在一次酒宴中灌醉了张栋的祖父害他祖父猝死,也许那次算是意外,但现在的辽王却是故意害死他父亲。祖父、父亲的仇不能不报。
张正在世时,目睹张栋教洪鸾习字,曾戏言道:“圆圆,若你父母同意,你或许可以成为张家栋儿的童养媳。”
其实她很想。
张栋却冷着脸道:“圆圆人小,根本不懂,父亲别取笑我们。”实际他知道洪鸾不可能嫁给他人做童养媳,洪鸾到底算是官家之女,又是洪家的独女……
御史洪喻是进士出身,随时都有可能被皇帝召回上京。洪家除非是家道中落,或者被高官胁迫,才会让女儿做他人的童养媳。
以他的身份与洪鸾不般配,现在的他更加配不上洪鸾。他望着洪鸾轻快地踏着步伐,随着赵一春步入后院用餐,心中暗自思量。
张栋白日里便已将对账之事处理妥当,不似他人需熬夜劳作。他行事高效,白日能毕之事绝不拖延至夜,即便晚间有新账目,赵一春亦能自行核对无误。
夜里他要去给洪远补课,所以走了。
洪家。
张栋给洪远补完今日江陵书院教的史学《春秋》,留下正在努力死记的洪远,走到院中,正好遇到坐着喝茶的洪喻。
洪喻微微一笑,道:“何不坐下共叙一番?”
二人静坐于院中,秋风轻拂,梧桐叶随风轻舞,桂花香气袭人。
张栋道:“洪御史,不知您对辽王了解多少?”
“鱼肉乡里,危害一方,强占良田,养了一大批爱妾和男宠……罪名数不胜数。”洪喻隐隐知道张栋祖父和父亲之死的真相。
老张家是军户之家,祖上曾与开国皇帝一起打过仗,可惜当年几乎所有与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将军千户长下场都太惨,虽然辉煌过,但最后都被开国皇帝给杀了。
老张家后来一落千丈,一年不如一年。作为辽王家护卫,虽薪俸尚可,然职位卑微。
张栋问:“您可曾上疏?”
“还未。”
“御史是希望他落马还是……”
“自然是希望天理昭昭。”
张栋深知洪喻之正直,不然,进士之身,何故屈居乡里,为微末言官?他道:“小生不才,建议三年后再上疏。搜罗更多证据,力求将他一举拿下。”
洪喻未上疏,一因证据未足,二因辽王势大。若不能一举将辽王掰倒,别说不能帮张栋家报仇,他们洪家都会跟着遭殃,道:“三年的时间,你有办法?”
“吾已略有所思。然最终成败,尚需御史大人鼎力支持。望洪御史在这三年内保存实力。先别与辽王对着干。查证之事,我或许能够帮忙。”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