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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钟林晚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奚砚收回视线,今日一趟出行添了两道伤痕并一副春联,他看了眼手腕上的伤痕,像个等号,微微一笑。
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显示孟少安。
那双长眸越发冷清,静静看着那名字亮了半分钟,息屏静音,随意揣进了兜里。
临近春节,人们越来越忙,小区内也越发热闹。
钟林晚常常听到小区内的花园内回荡着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偶尔,鞭炮声与警笛声并存。
除夕这天,钟林晚贴了春联,打扫卫生,献上一大袋小鱼干继续乞求猫主子的原谅,这家伙记仇,到现在也没给她过一个好脸色。
晚饭她吃着自己包的不成样子的饺子,与父母视频通话,他们年纪已大,没有那个精力守岁便早早睡去,她则窝在了沙发上。
投影布上放着她百看不厌的法国喜剧片,她不懂法语,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三宝睡在沙发里,窝成一团,钟林晚看了眼,偷偷用脚蹭了蹭它的尾巴,那尾巴一翘,躲开了她的触碰。
钟林晚无语极了,真想一脚把它踹开。
可她不能啊,谁叫它是名副其实的猫主子呢。
她悠悠叹气,拿出手机给叶莎编辑新年短信,还有五分钟就是零点,她动了动手指,停在奚砚的界面。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由不得她犹豫,她快速打字,简单四个字,没有过多的修饰,却是她最简单的新年愿望。
零点一过,窗外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那些不愿服输的人们庆祝着新年的到来,细听也再没有听见警笛。
钟林晚久等不到回复,强撑住困意,心一狠,不顾三宝的反抗把它搂在怀里,重重地揉着它的脑袋,没过几下,这家伙便彻底“沦陷”在她温暖柔软的怀抱里,睡得无比香甜。
哼。钟林晚得意极了。
怀中被填满,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钟林晚心里空落落,虽然前些天说会忘记的人是她,可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期待他有回应。
这些天她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猜想,他是否发现蛛丝马迹,是否怀疑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她尽量描述模糊,那时的奚砚可一点也不爱笑呀。
钟林晚心存侥幸,又把赌注投在奚砚的回复上,如果回复那她就继续喜欢,如果没有回复,那她就真的忘记好了。
其实她心底早有答案。
她甚至觉得前一阵子的交流中,奚砚从来没有遗落过她的信息,除非他在工作,事后还会主动说明他刚才在做些什么,他肯定会回。
就算是她自作多情,奚砚也是一个教养得当的人,彼此间的新年问好实则是维系人际关系的一众方式。
除非他再也不想和她这个老同学有过多交集。
胡思乱想中,钟林晚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年初始,钟林晚忙于走亲戚,在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中收获一堆红包,毫不意外碰上表婶,被阴阳怪气一番。
“这不是我们林晚吗,人漂亮工作又好,在那什么重点中学里当老师呢,看不上我们那三甲医院里的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以后遇见优秀的可要带来给我们把把关啊。”
钟林晚假面微笑,表婶又对身旁的亲戚说:“找到了就别藏着掖着,我们也要为你那不着调的父母把把关,咱说是不是?”
一众人点头,七嘴八舌地问起她是否已经有了男朋友。
钟林晚看着手边的饮料,又瞅瞅表婶那张横面,呵呵冷笑,正逢表婶递过来一个红包,看那吊眼微眯,便知没有好意。
果不其然,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人定下来,别不是为了长辈的红包就不结婚吧,那可不能。”
钟家习俗是不管多大,只要你没有成家,就能收到上面长辈的红包,当然,小辈的红包却不能落下。
钟林晚看了眼满眼慈爱的奶奶,终是忍了心中怒气,从表婶手中接过红包,微微笑了下。
“表婶为我好我当然知道,既然您这么肯定我,那我肯定不负你的期待,不找到一个优秀的男朋友,绝对不把他带回家,在此之前,就劳烦婶婶你再多给两年的红包吧。”
奶奶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粗粝皱纹的掌心和手背是岁月的洗礼,轻拍她两下,褶子被笑容拉开:“不急,我们晚晚还这么小,再多等两年也是应该的。”
表婶斜了眼:“还小,都是奔三的姑娘了。”
奶奶不满道:“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小孩,你也说了她这么优秀,还不愁男朋友吗?再说,你介绍的那个人我也打听过,心性还没定下来,哪里能成家!”
“大姑,这……”
“别说了,都听我的!”奶奶大手一挥,表婶闭着嘴,不服气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钟林晚蹲在奶奶身边,奶奶摸了摸她的头,耐心道:“好不好的咱自己心里明白就行,等多久都无所谓,奶奶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遇见可以携手一辈子的那个人。”
钟林晚的底气一半来自父母,另一半来自奶奶。
奶奶则是三十多岁才成家立业,在那个落后的时代,她承受的压力、遭受的歧视可想而知,但她不后悔,因为遇见了对的那个人。
钟林晚有底气,却对未来有些茫然,对她来讲,谁是对的人?
是她喜欢的,还是喜欢她的,那应当是喜欢她她也喜欢的,可这样的人,真的会出现吗?
在她还喜欢奚砚的时候,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出现。
饭店定在青菀阁,结束时钟林晚送奶奶上车,等他们都离去,钟林晚才开始打车,上次在这里聚餐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她目及台阶,又望了望天。
天色暗沉,寒风颇为刺骨,像是要下雪。
今年的雪要格外的多。
钟林晚今天来得及没有添上围巾,寒气顺着脖颈侵入骨髓,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指,零星雪花晃悠悠从天而降,她抬眸,一片融化在睫羽。
计程车终于到来,她躲进暖和的车内,摸到头发上的水渍。
她蓦地想起重逢那日,雪花黑发凑成一副绝妙的清冷意象。
用手拨了拨头发,她看向车外,不经意的视线掠过风景,又猛地转回来。
她的视线追到停车场,三五人成群,雪花渐渐模糊了清晰视野,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的背影。
高中的同学大都“面目全非”,见一面愣许久,磕磕绊绊用疑问语气道出对方名字,或蒙对或猜错。
多半还要从对方嘴里听见一句:“不认识了吧。”
好像这样的变化值得如此骄傲。
而别人见到她,嘴角一扯,眼中浮现旧识相见的喜悦,“你是钟林晚吧,还是老样子。”
其实相较高中时期的她瘦了一些,原本丰盈的脸显出几分清冷,再加上学会了化妆和穿搭,整个人的气质温婉而又端庄。
他们为何能够一眼就认出她?
钟林晚百思不得其解,她却万分庆幸,此刻、彼时也一眼就认出了奚砚。
他背对着她,正微微侧头倾听者身边同伴的话,他们聊的高兴,钟林晚霎时能够脑补他轻轻提了唇角,眼中染着些许随性和自在的模样。
即使如此,他仍旧满身疏离。
钟林晚突然想到什么,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查看。
撇去广告与推送,她看到奚砚的名字,以及后面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10:35分。
现在是12:53分。
他还说昨晚加班手术,回到家没撑过去便睡去,今天一早才看到她的消息。
一醒来便回了么?
聚餐时她一直把手机放在了包里,竟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望着窗外那人,她鬼使神差地打字,发送。
钟林晚:【你在做什么?】
背对着她的男人收回看向同伴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钟林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顿了下,手臂微动,似是在单手打字。
他收起手机。
钟林晚收到他的信息:【在和同事聚餐】
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段路正堵着,司机师傅找了个空隙钻进车流,跟她闲聊:“男朋友啊?”
“啊?”
还不等钟林晚反应过来,师傅侃侃而谈:“现在的年轻人没个定性也很正常,只要不是出去鬼混,玩个一天半天也没事,对男朋友呐管得不要太紧,要不然容易反噬,我闺女对象就是个例子……”
也不知道师傅是如何曲解成这番情况,她脸色微红,匆忙解释:“不是,不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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