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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到了第二日,谢昊一起来就发现府中没人了,只有萧涵在院内洒扫。
“怎么你来干这种事?”谢昊伸了一个懒腰,对着萧涵说。
“你昨日还嫌我手娇嫩,我这不是正练着的吗。”萧涵低着头继续扫地。
估计是把随从全遣散了。
“公主,衣服首饰全都当完了,只有这么点钱财,他们太坑人了。”一个丫鬟一边过来一边嘟囔着。
“无碍,这个关头衣服首饰都快没粮食值钱了,换这么多钱我已经很开心了。”萧涵有些欣喜地说。
谢昊这才打量起萧涵,昨天一身的软绸衣服和玉簪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粗布衣裳和发带。
谢昊对这个公主有些改观了。
“小姐,家里没有米了,怎么做饭啊。”丫鬟对着萧涵小声嘟囔着。
“我们可以去城郊的小山坡上挖些野菜吃吃。”萧涵安慰到。
“可别,那小山坡上野菜都快挖绝种了,估计只有树皮能吃了。”谢昊抱着手靠在门框上。
“竟说风凉话,公主昨日白帮你了。”丫鬟有些生气。
“小翠,别说了,他又没让我帮他,我自愿的。”萧涵温柔的摸了摸小翠的头,以示抚慰。
小翠回头冲谢昊做了个鬼脸:“我们一定能挖到野菜的。”
两人说完就挎着篮子走了。
等两人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谢昊看到萧涵一手的白布,上面还有星星血迹,估计是划伤的。
小翠在一旁落泪,萧涵一边清理仅有的几根野菜和几块树皮一边还在抽空安慰她。
“哭哭啼啼,没完了是吧?又不是断了手,破点皮流点血瞧把你给吓的。”谢昊一边说着一边抢过野菜,给她洗菜。
萧涵有些发怔,看着谢昊。
“笨吗你,赶紧去涂药。”谢昊骂到,手里开始熟练地洗菜。
一边的小翠刚想骂人就被萧涵带走了。
饭桌上只有清水煮荠菜和树皮,远远闻着都泛着苦味。
谢昊像等着看笑话一样看萧涵伸出了筷子,却没笑成。
萧涵只是微微皱眉,还是把它咽了下去。
谢昊吃过这玩意儿,苦得要命还发涩,一般不到快死了的时候他才不碰这玩意。
小翠也是惊了,可是主人都吃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吃呢,于是就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小姐,不如我们去喝施的粥吧?”小翠实在是吃不下了,对着萧涵可怜巴巴的说。
“不可,那是给难民们吃的,我要是去吃的话,会引起恐慌的的。”萧涵咽下一口,菜,给小翠解释道,“再忍忍,等过两天小辉运来了粮食,咱什么不能吃?”
萧涵其实也没有底,但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总比没有希望强。
随后三个人以吃了一肚子苦味告终。
接下来几天萧涵不仅要和城主讨论战况,还要瞒着大家去挖野菜啃树皮,因为一旦让民众知道连公主都没有饭吃的,他们里死亡也就不远了。
而这一切谢昊都看在眼里,他看着萧涵眼里的坚毅心想,若是萧涵是个男儿身该多好,那国家今日……
是夜,萧涵睡不着坐在院子里赏月,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萧涵回头看,发现是谢昊,谢昊不知从哪儿提回了壶酒,拿着两个小盅。
“喝点?”谢昊斟满了两杯酒,递到萧涵面前。
“怎么不叫我公主了?”萧涵一饮而尽,朝着谢昊说到。
“没为什么,突然不想了。”谢昊心底有些沉重,明日便是反攻之时,胜,便守住国门,败,便国破家亡。
所以二人都没睡着,相会于月下。两个人陪彼此度过了六个月,萧涵手上的娇嫩早已被老茧取代,若是知道今日的话,定不会让萧涵吃这么多苦。
不过她不吃这么多苦,他也不会知道她的好。
“谢昊,我之前一直住在深宫,以为全天下都和皇宫一样,安详而又富贵美好,我从未听问过战争,那都是教书先生口中的故事。
直到有一日我背着皇兄偷溜出去玩,看到几个年纪和我相当的小孩为了一块干馍馍而争得头破血流,看到了那些衣不蔽体,身无分文,只能呻吟等死的人。
我和他们说,我是公主,我会救他们的,他们和我说。”说到这里,萧涵微微哽咽。
“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麻木无光,他们只是问我该怎么救,又能救几个?我说不出话来,我甚至不知道我之前的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里面藏着多少人的怨魂。
我想救他们,可不止想救他们,我想救这个国家,你帮帮我,好不好……”说到这萧涵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蒙了,潋滟泛着水光。
大梁第一公主,长得自然是不差的,月色与雪色之间,竟是第三种绝色,谢昊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自此,萧涵身边变多了匹被驯服的狼。
谢昊颇有军事天赋,武功也是极好的,不过师承何人,家住何方,萧涵从来没有问过。
冬天食物难寻,但谢昊总是能变戏法似的给她变出一只山鸡,小翠被她硬按着送回了京城。两个人就守着偌大的府邸的一角四方,把山鸡烤得焦黄,入嘴便是芳香。
情愫暗生,在每个谢昊出兵的日子,萧涵总会格外难熬,辗转反侧,只盼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一层窗户纸马上就要被捅破了,一天晚上,萧涵坐在院子里,紧张地用手扣石案,一撇一捺,无比珍重地写下:人定黄昏后,海棠花未眠,悄悄放入谢昊房中的桌上。
刚要转身离去,就被一个炽热的怀抱抱住了。
蜡烛被点亮了,萧涵羞得耳朵都红了,直往他怀里钻。
“让我看看写的是什么,人定黄昏后,海棠花未眠,让我看看是哪朵花未眠啊?”谢昊轻轻咬了下萧涵的耳朵。
“今晚月色很美。”谢昊在萧涵的儿耳边轻声说到,带起阵阵气流,让萧涵半边身子都跟过了电流一样,酥酥麻麻的。
“你瞎说,今晚哪有什么月亮。”萧涵被他搞的脑子有些短路。
“你便是我的月亮啊,笨蛋。”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没做到最后一步,谢昊说想攒着,留到大婚那一日付清。
把萧涵羞得直往被子里拱,不愿看到他。
两人的婚期定在这个月月底,越快越好。
城里的人得知自己爱戴的公主将和新晋战神结婚时沸腾了好久。
无父母,无亲戚,只有一城的红灯笼和所爱子民。
八抬大轿,锣鼓喧天,良辰吉日,虽无十里红妆,却有千人同迎。
隔着轿子前的红纱,萧涵满心欢喜,手指不停地拧着喜帕,既是紧张又满怀期待。
谢昊的手温暖而又有力,牵着她迈向礼堂,一路不算漫长,却让人有些热泪盈眶。
城主亲自证婚,萧涵看着谢昊,谢昊也同样看着萧涵,目光里满是爱意与坚定。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
萧涵独自坐在铺着桂圆花生的喜床上,有些羞涩难耐。
突然门外一阵慌乱。
“敌军来袭,东面有敌军突袭!”
萧涵立马拿下红盖头,小跑了出去,正好看到了谢昊跨上了马,回头一望。
相隔几十人,却像只有她一人,他用口型说:“等我回来。”
策马而去,这场战争来的太突然,敌军又早有准备,打得异常艰难。
萧涵正跪在东城庙内给谢昊祈福,突然有下人来报说:“不好了不好了,城主回来了,但是谢将军被俘虏了!”
手中的笔突然断了,萧涵手抖着跑向城主府,桌上的祈词多了一笔。
“城主大人,谢昊他……”萧涵焦急地问他。
“他是谢武将军之子,谢子昊,父亲被你兄长杀了,所以去掉一子。我找到时机杀了出去,他自愿待在俘虏营不回来。”城主有些疲惫地说。
萧涵宛如受到惊雷一般,往后一晃,扶着桌子的一角,才堪堪稳住身子。
……
“萧家人就是恶心。”
“恨不得你们都死了。”
“萧狗,不过尔尔。”
……
一身武艺,饱览军书,倒也有了回答。
这是萧涵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绝不会叛逃的一定是有什么缘由。”萧涵目光暗淡,轻轻地说。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但这是不可外泄,城主,拜托你布置一次守城的阵容,我去安抚百姓。”
厮杀持续了三天,伤兵残将躺满了大街,奄奄一息。
“公主,将军快回来了对吧?”萧涵的手臂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回身对上一只充满信心的眼睛。
萧涵不忍,背着他坚定地说:“再忍忍,他马上就会回来。”
血从腹部涌出,没过一刻钟,便已撒手人寰。
萧涵这两天瘦得很快,却看上去更有力量了。
城民一个个上,然后一个个伤,最后再一个个死,萧涵痛苦也很绝望,他们都来问她要希望,她哪里有那么希望去回答一次次询问。
傍晚,敌军有个人在城脚下喊话,紧张的士兵想要射杀他,被萧涵拦下了。
“我是李牛啊,张硕,不认识我了?”来人嗓门极大,仔细看原来是穿着我军的战袍。
“你咋子一个人回来了,将军呢?”张硕回答。
“将军早就不回来了,他现在搁那跟首领喝酒吃肉呢。”那个人说得极大声,无数锐利的目光刺向萧涵,仿佛一道道枷锁,让萧涵无法动弹。
“萧家皇帝杀了将军他爹,怎么可能真为公主卖命?首领说了,只要公主自戕,开了城门,他绝不会屠掠城池的!”李牛话说的很激动雀跃,仿佛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只有一夜的思考时间,明早天一亮,门没开就发起总攻屠城,快些啊!”李牛说完就策马而去了。
楼上的人面面相觑,萧涵面如土灰目光也是十分麻木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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