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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暮春
连日来,天宫降雨频繁,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有人儿想,这可真是惹上了一个爱哭泣的暮春。今日乍雨初晴,漓溆上了小街,打算为家里头添些干粮。
逢个晴日都难得,这真是奇了怪了。漓溆这么想着,买下了一把伞。他觉得,照这样多泪的天,没把伞定是不能出门的。
“娘,人家要那把荷花伞,多美呀!”小姑娘仰着红面儿,拉着自己娘亲的手。
温柔的女人面露难色,说道,“咱们换一把好不好?那把很贵的。”
母女两在一旁挑伞挑地热气融融,漓溆叹了口气,走远去。他想起了他的娘亲现在应是在一户贵人家做厨娘。五年来,她已辗转好几户主子,挣了银两就往回寄,也不和漓溆说自己的具体情况,每每害漓溆担心得心发慌。
近些日子,最是那个柳弦华,他的出现算是完全打乱了漓溆的平淡生活。那日,沈皓口中弦华在意了整整六年的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个温柔多娇的女子?闲暇的时候,漓溆总是会想起这些,他怨过自己,可是总没见自己重把心思放回读书上。
“不用心走路可会撞着柱子。”
听见有人说话,漓溆猛地回神看了看自己身边,随即他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多了个与自己同行的人?
“沈……沈公子……”说着,漓溆张望了四周。
沈皓今日竟袭了一身白绸衫,平日总是随意飘散的长发也束了起来。他微眯了眼,问道,“你在望什么?这么急着要将我的行踪报告给你的龙阳之好?”
“你——”漓溆吃了一惊,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漓溆……可没有龙阳之癖。”
“当真?”沈皓不置信地问。
“当真。”
“呵,呵……你这么说,我那侄儿听见怕是要伤心了。”
漓溆纳闷,问,“侄儿?伤心?”
沈皓倒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说道,“即是柳弦华,那日我会去你们约好的地方,也不过是为了看看让他固执了五年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听完沈皓的话,漓溆自是吃惊更加。
“你……你在说些什么……”
“你连他这点事都不知道。”
“沈公子别再说笑,你和他姓都不一样。”
“是谁告诉你,沈只能做姓?”沈皓像是听见了个大笑话一般,笑得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从沈皓身边擦过,他是个习武之人,自是立刻察觉。几个大步滑前,只一瞬,他便站在了那个人面前,拦了对方的去路。
“好……好……好狗不挡道!”黑衣的年轻男子心虚似地仰着脑袋望着沈皓。
“你就做只好狗吧,呵。”他的目光一凝,接着说道,“钱袋还我。”
“什……什么钱袋啊!你这人怎么回事?蛮不讲理!你抬手干什么啊!还想打人?我……我……我哭给你看!”一说完,他就坐在了地上大喊大叫起来。
街上热闹,很快,沈皓和那个无赖般的家伙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漓溆给人推挤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伯伯,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欺负我,你害臊不害臊啊!”
他的手指直直指向一脸无奈的沈皓,口中念念有词,最让人动容的是,他的眼中有眼泪源源不断涌出来,眼泪挂在他俊俏的脸庞上,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许都会心疼。
大伯伯……
心中琢磨着这个称呼,沈皓像是石头一般站在那儿。漓溆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挤出人群来到沈皓身边,轻轻推了推他,沈皓这才回过神来。
“我认得他。”说着,漓溆转过脸来。
在看清漓溆的瞬间,黑衣、少年般的男子猛地眨了眨眼睛。
“蔼—是你!穷书生!”他回忆起,几年前在这条街上,自己就和漓溆撞了一个满怀。
“偷,非贤人所为,你年纪轻轻的,还是早先收手吧。”漓溆站着看着坐在地上的他,乍一看倒不像了平日里的漓溆。
“我可以为你人不错的,谁知你也帮着他欺负我,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狼!都是狼!”
正经话没说几句,他又开始疯疯癫癫,没闹几下,他站了起来,抹着眼泪走远去。在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沈皓看见了远处的他转过身来。
“记住了!我叫隽秀——!”他粲然一笑,朝沈皓和漓溆挥了挥手。
也许,在这个世上,真有缘分的存在。不然为何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中,唯独和谁人对视、留步、交谈?相知、相许、相守,在辽阔的人世面前,显得多么不容易。
沈皓要离去的时候,漓溆想起了一件事,便叫住了他。“你的钱袋……就不要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钱袋来,有些郁闷。“我会找到他的。”
“如果……我再遇到柳弦华,我会告诉他我见过你。”
“你随意。”说罢他一笑,走入了人群中。
那一个浅浅的笑容,让漓溆想起了卖包子老伯说得话。他觉得,剑疯子和侠客这两个称呼,后者比较适合沈皓。对于沈皓,他还有太多的事想不通。
一个人在街上走着,漓溆没了方向。而就在这个时候,雨淅沥而下。漓溆连忙打开伞,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路上,他不无抱怨,但是他越是抱怨,雨下得越是大。一颗颗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无情地敲打着凡尘。
这场雨,一下就是好多天。庄稼还未脱离雨海,就又一次被雨潮吞没。街上,不再有什么闲人在悠走,整座城都陷入了暴雨带来的冰凉中。漓溆的家并没有幸免于难。水已漫至他的脚踝,两天的时间,漓溆的脚几乎都泡在水中,也难怪他的脚伤复发了。
“漓溆哥哥,你坐着便好,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我来。”若耶将漓溆按在椅子上,然后搬来了另一张椅子。“脚抬起来放在椅子上就不会被水浸着了。”
“若耶……我没事。”
“漓溆哥哥,你就别再逞强了。也不知道金大娘现在在哪儿,她那边好不好……”
一听到这,漓溆的眼神更加暗淡。若耶意识到自己多说了话,便立马收拾东西去。
“漓溆哥哥,我帮你把这一桌的画都收拾起来,你准备拿好。”哈着腰,若耶正在木桌边收拾漓溆的文房四宝,看见了那一叠作好的画,便唤了漓溆。
“恩……谢谢……”
漓溆低下头,望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一看见自己,他就猛然想起了他的纸鸾。不顾脚的疼痛,他站起来走进他的小卧房。纸鸾就放在一个一人多高的柜子上,换在平日,漓溆可以很轻易的拿到,可是现在,不管他怎么够都够不到。
纸鸾的一只翼已露出一角,只要一跃,应该就可将它拿下来。这么想着,漓溆忍着疼痛,向上一跳。纸鸾拿到,但是落地时他却再也站不住,一个不稳就跌倒了。
“碍…糟了……”
漓溆的眼眯成一条隙缝,但他还是看见了那纸鸾,正渐渐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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