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梦游仙境同人]重回仙境

　　【爱丽丝】

　　打从离开仙境那天，算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一年里我大部分时间在中国，小部分时间在海上。哈米什的父亲将爸爸的公司划了一半股份给我，条件是由我负责开辟亚洲市场。我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没日没夜地投身到工作中去。
　　不是冲着那一半股份，而是忙碌的生活能让我没有闲暇时间去回想那梦幻般的几天。
　　每当想到仙境，想到朋友们，我就会觉得我的生命在杀死炸脖龙的一刻戛然而止——我带回现实世界的，除了一个爱丽丝的壳，没剩下什么。于是我就会托着腮帮子对着镜子，一遍遍看着镜中人的相貌。
　　越看，越觉得不认识自己了。
　　我愈发不敢去回忆离开仙境的那一刻。朋友们站成一排，大家的面孔在记忆中是那么的清晰可辨，我惊骇地发现我连玛丽昆嘴角有几根胡子、白兔先生怀表上有几颗宝石都能如数家珍。于是越想越痛苦，越痛苦越忍不住想的更多。
　　痛苦到极限的时候，就会毫不意外地想起他。那橙色的头发和眉毛，那苍碧如烟海的眼珠，还有眼角淡淡粉红色的眼影，两片永远能倾吐出陶醉人心句子的唇。
　　他的面孔和身型在我脑中一遍遍描绘，我的意识就如同牵线木偶，被强烈的思念牵引着，追寻着回忆中他的身影。
　　我将炸脖龙的鲜血一饮而尽的时候，咽喉灼烧般疼痛。那时我还在天真地想，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懊恼地承认，我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不多不少，刚好占据我情感的一半。
　　我把我的一半留在仙境了。留下了纯真的、爱做梦的、充满着丰沛感情的爱丽丝。带回来的，是麻木的、冷漠的、精于生意的一副皮囊。
　　每每在黑夜，我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自己孤独的影子，心如刀割。
　　一年间，我从未做梦。夜晚变得苍白而漫长。做梦对于常人来说如此稀松平常，而我却彷佛将“梦”这个本能永远地遗弃在仙境——打从记事起，我只做过一个梦；当那个梦变为现实后，我却可笑地丧失了做梦的能力。
　　我20岁的生日是在中国度过的。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那晚我吹灭了自己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潸然泪下。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抛弃了温情，选择了孤独。
　　我早早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我裹紧了被子，仍然感到刻骨的寒意。我想起我在帽子中度过的那一晚——真是不可思议，单薄的帽子竟然能遮风挡雨。那晚我梦到爸爸，我全然忘记了我置身在荒野之中。
　　藉由帽子，意识又七绕八绕地拐到了帽子主人的身上。
　　泰兰特。我无意识地唤了一句他的名字，赫然发现这三个从未从我口中叫出的字眼，却是那么的自然、亲切，毫无生分。
　　我一把拉起被子蒙到头上。星月夜被阻隔在外，我一厢情愿地试图制造出和帽子中同样温暖的空间，却在失望中沉沉睡去。

　　今天是我离开仙境正好一年的日子。整整一天我都恹恹不振，于是很早我就钻进了被窝。
　　昏昏沉沉地，我好像飘了起来。我的身体变得轻若无物。眼前是一片狭长的隧道，我鼓起勇气钻了进去。不知道在黑暗中前行了多久，眼前慢慢闪出一片光亮。
　　我轻轻跳出那光亮之外，意外地发现周围的景物十分熟悉——定了定神，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睁开——是的，WitzenEnd，疯帽子的家，疯子三剑客喝下午茶的地方。
　　久违的激动袭击了我，却意外地发现我变得如此矮小。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得出结论：并不是缩小药水的功效，而是我现在的身体仅仅是个幼童。熟悉的感觉纷至沓来，我想起了阿布索洛姆羽化之前，我找回的记忆——是的，现在又回到了7岁的我，我第一次来到wonderland的时候。
　　我径直走到长桌前坐下，还是那个属于我的位置。疯帽子微笑着为我倒茶，三月兔和玛丽昆乐此不疲地玩着投掷糖块和甜饼的游戏，妙妙猫在空中颠来倒去。
　　不一会，三月兔说起了红皇后的政变，谈到炸脖龙是何等血腥的时候，疯帽子的眼神变了。他大声咒骂着，站起身来，顺手掀翻了茶壶，又飞起一脚将身旁的椅子踢到老远。
　　三月兔嗖地钻到桌子底下，玛丽昆躲上了树，妙妙猫直接蒸发——只留下桌子旁的我，陪伴着发疯的疯帽子。
　　我毫不害怕地站起身，踩到椅子上。我忽然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这动作其实已经演习过很多遍，以至于我闭着眼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颧骨，用我的手心轻轻罩在上面摩挲。
　　我无比清楚，这样能够让他从疯狂中平静下来。
　　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臂弯里。我本能地将头靠向他的脸侧，枕在他的颈窝。
　　“我喜欢你。”我喃喃道。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惊愕。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爱丽丝……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

　　心中巨大的痛楚使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腾”地坐起身，眼冒金星。
　　浑身抖得不可名状，我抱住脑袋。刚才是一场梦？
　　我在黑暗中圆睁双眼，努力辨别着究竟是梦，或是真实。不知不觉间潸然泪下。我终于想起来，我一直掩埋于记忆深处的这个谜语的答案。7岁的我曾经对他说出那个谜语，并将谜底诠释为“我喜欢你”，20岁的我却在他一次次痛苦的提示中，无情地遗忘，无情地将他鞭挞。
　　思绪飘回那晚，在红皇后的宫殿，比他高大许多的我，伸手抚慰他的时候，他仰视着我，颤抖的嘴唇问道：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我说，我不知道。
　　乏比哦日前夜，在白皇后的花园，他站在我身后，伴着清冷的风。同样颤抖的嘴唇，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我说，让我想想。
　　我饮下了炸脖龙的血，别离的一刻，我面对着面如死灰的他，残忍地揭开他的伤疤。疯帽子，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
　　其实我也不知道，爱丽丝。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来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我却在此刻感同身受。
　　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他等了13年，恪守着那样一个谜语。原来，他等了13年，期待着那样一段爱情。
　　原来，我早就给过他承诺，原来，我一直都知道谜语的答案，只是，我觉悟得如此之晚。
　　“fairfarren, Alice.”他最后的声音从遥远的记忆深处飘来。我望向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然露出一抹鱼肚白。

　　我回到哈米什家的庄园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这期间我除了打点往后的事情，一件闲事都没干。我给妈妈、姐姐写了一封信，断断续续说了我在仙境中的经历，交代后事一样留下一大堆的嘱托。然后找到哈米什的父亲——我的老板，跟他辞行，说我要去遥远的地方，可能很久才会回来。
　　其实，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我找到了我失去的梦，找到了我必须写完的回忆，和我即将描绘的未来。我欠那个人的承诺，要用一生去兑现。
　　仁慈的主啊，但愿我的后知后觉，还来得及弥补这可怕的残缺。
　　我将留给母亲的信交待给他，来不及听他叮嘱我要保重什么的。我一溜烟跑到庭院中。我飞奔着寻找那棵老树，寻找着那通往仙境的通道。看到树洞的一刹那我悲喜交加，脚下一踉跄失去了重心，一下子跌进树洞里，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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