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荣光更迭

　　雨过天晴的威尼斯独具魅力。

　　狂欢节在即，圣马可广场上挤满了游客。这时候才能发觉到水城的繁华。冗长的拱廊向着一个方向直直延续下去，连接着高高的钟楼，戛然而止地拐过弯。

　　背景是纯净的蓝色。钟楼伫立于中央，将其分割成鲜明的两块，一块浮云渺渺，一块万里无云。
　　文人名流流连在弗洛里安咖啡馆，端着咖啡杯遥望另一端的钟楼。
　　蓝色的景泰蓝与奢靡的金漆装饰在晴日下熠熠发光。
　　钟楼中央，俯视世人的圣母与圣婴的表情被反光磨灭得看不真切。

　　在靠近船坞的地方，两根巨大的柱子冲天而上，Giotto和纲吉路过它们旁边时，纲吉下意识地就往那边靠。在纲吉的眼中，长柱顶端上的雕像实在鬼斧神工。
　　Giotto介绍说那上面分别是代表圣马可的雄狮与守护水都的圣徒特奥多罗。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将纲吉不由往中间倾去的步伐拽了回来，“到十八世纪为止，这里都是用来处决犯人的，他们就被吊在两根柱子之间。小纲吉最好别莽撞地从它们中间穿过哦，威尼斯人会把你当怪物的。”

　　这是叫迷信吧？
　　嘴角抽了抽，仍心有余悸。拜托你早点说清楚啊……纲吉默默腹诽。

　　Giotto这种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更别说是在如此热闹繁忙的圣马可广场了。
　　一步三回头的女游客纲吉见得多了，也就学会了淡定地无视。
　　那个道理是什么来着，哦对，习惯成自然。

　　只是偶尔还是会觉得不爽。
　　……是很不爽。

　　虽然人群密密麻麻，但是却有一小块地方空缺了出来。纲吉的目光掠过那边，然后下一秒钟他的身体突然紧绷着僵直在原地。Giotto感到拉他的阻力骤然加大，纳闷地回头，然后顺着纲吉不敢置信的目光寻去。

　　Giotto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太有趣了，接下来的行动小纲吉脸上的表情一定丰富多彩。

　　喂喂，初代大人您恶劣了哦。

　　眼看散发着强大气场的人就要发现纲吉投去的注视，Giotto弧度优美的唇线倾斜地挑起。一把拉过刚成年的褐发少年的胳膊，回身就往人群中走去。
　　于是等到那人顺着方才残余的视线痕迹望来时，只有令人看到眼烦的纷乱人群了。

　　不着痕迹地混入人群中后，纲吉牢牢拽住Giotto的手掌不放，突如其来的力道让Giotto一下感到诧异，等反应过来后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淡定神情。
　　——其实您是在暗爽吧，这样很闷骚啊初代大人。

　　此时天光大亮，周遭杂乱的声音搅得心里仿佛有什么直往外冲。纲吉知道自己在焦躁，他很想镇定下来，Reborn这么教导过他不止一遍。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他见到了谁？
　　只有厌恶群聚的并盛帝王才会散发出那样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此时此刻就算失意体前屈也没用了！纲吉脸上愁云惨淡，他已经没辙了，声音里含着浓浓地绝望。要不是人太多动起来不太方便，他是多么想直接就狠狠抱起头蹲地上，化作石块再也不动的好。

　　“怎么办啊为什么云雀学长会在这里啊！果然是Reborn派来逮我回去的吗？！”
　　不得不承认纲吉的力气在鬼畜的训练下还是卓有成效的，Giotto的白衬衫已经被拧成了麻花式的纠结品。Giotto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小纲吉，虽然很不想说出来打击自己。但是——”海洋色的眸子溢满了笑意，他微微弯身凑过去，轻而易举地将因他的靠近而呆住的纲吉的手扒拉开，“莫非你是忘记我的存在了么？”

　　纲吉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上去真有点傻。
　　但前一秒还为此感到好笑的Giotto在下一秒里笑意就僵在了唇边。

　　纲吉问得有些迟疑，那种略带怀疑的目光将Giotto深深地打击到了：“你……不是意识体么？”——意识体怎么对付得了那个简直天下无敌的云雀学长……？

　　Giotto觉得自己问那句话是真的在打击自己。他轻呼一口气，“可是虽然是意识体，但是你忘了么？我们是怎么到威尼斯的。”

　　抛砖引玉。
　　Giotto开始很有耐心的引导纲吉以纠正他错误的认知。

　　是的。从西西里岛东部出发，穿越第勒尼安海，路经“直筒高跟靴子”形状的整片大陆，从亚得里亚海的上空掠过，直达临海的威尼斯。
　　整个遥远的过程，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会喷火的手套。

　　因为怕被不明真相的路人瞧见第二天登上报刊头条说什么外星人登陆地球而引起骚动，所以Giotto就特意抱着他飞得老高，有幸和稍低些的云彩来了个亲密接触。迎头而来的海鸟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珠直接冲来，Giotto十分冷静地释放了更强烈的火焰，瞬间改变了航向，大手压下纲吉的脑袋，鸟嘴和着风声就这么嗖地一下过去了。

　　真是有点糟糕的回忆。
　　一开始那种激动兴奋的感觉陡然跌成了负值：“我当然记得……飞过来的嘛，中间差点被鸟啄到。”

　　“拱廊下面有很多商店，有家店的冰淇淋味道很不错。”Giotto手指向他的右侧，拱廊下人头攒动，商店标牌被人群挡住，完全看不清楚。
　　说着就拉着纲吉往那边走。虽然人很多，但是Giotto走的方向总是会空旷些。

　　纲吉注意到很多人都会自动散开留出一条道来。被他就这么拉着走了，刚才的话题也不了了之，纲吉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

　　好吧，实话说，我们的十代目非常迟钝地没发觉到，他狠狠打击了一个成熟男人的自尊心。

　　——其实这场私奔的开场是很浪漫的，不是吗？

　　很久以后，沢田纲吉想起这件事时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这一点。
　　回想起当时金发男人那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就想一通猛笑。只是笑着笑着就笑再笑不出来了，原本爽朗的笑声渐渐干涸。

　　到底还能去哪里找寻你的身影？
　　……我不想只活在过去。那里只有泛黄的回忆。

　　＃＃＃

　　很不幸的是，虽然挤过了重重阻碍买到了冰淇淋，但是废柴模式突然大开的纲吉很倒霉地将它掉落在地。Giotto说再为他买一份，被纲吉阻止。
　　事实上他认为即使再买一份，估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宽阔的广场上走了一圈，浓浓东方色彩的建筑已经近在眼前。
　　作为威尼斯的主教堂，这里每年都要引来上亿的游客观光。

　　从最初建起的九世纪到现在，它的历史经历了一次次更迭。它的恢宏壮阔实在令人想不到它竟曾毁于祝融之灾。遮天蔽日的红火曾将它整个覆盖，攀上外壁，跳上十字架，爬上圆穹顶，毁去那幅巨大的镶嵌画，穹顶上四匹铜马浑身都燃烧着烈火，和金光灿灿的马赛克相映成辉。
　　光是想象，都觉得呼吸突然间一滞。

　　同样是辉煌灿烂的东西。
　　彭格列……是不是也曾经历过这些呢？

　　纲吉微微上仰着头，看着Giotto精致的侧脸，他的表情恬淡，嘴角却噙着温暖的笑。好像自从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以来，就没有露出过任何不爽的神情。
　　仿佛从未经历过哀伤。即使在自己吐出那一切而失声痛哭的时候，他也只是静静地聆听，好似在为他的痛苦洗礼。

　　希腊正十字形的庞大建筑物盘踞了视界中所有的空间。

　　他的过去究竟就怎样的？
　　最初的彭格列，它的信念是什么？
　　不自觉地就想问。
　　你是不是……也曾无力地看着它从辉煌走向成为灰烬的道路，Giotto？

《[家教]荣光革命》
他帮助我建起荣光的城堡，可以说是最好的工匠。G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