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冬天

　　第二天，乐瑶又去了奶茶店。

　　阿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两人趁没有人的时候闲聊，很快混熟。

　　“你喜欢他啊？”
　　“对啊。”
　　阿里问得直接，乐瑶承认得干脆。

　　阿里乐了，就喜欢跟这么爽快的小姑娘打交道，主动跟她分享关于谈修的信息：“跟你说，阿修在这简直就是咱们店的活招牌，好多姑娘都冲他那张脸来消费的。”

　　乐瑶挂上一脸担忧：“我也发现了。”

　　跟阿里熟络后，乐瑶开始打听其他消息：“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呀？”

　　“挺久了吧，好像从去年就在这兼职，每个周末来。”阿里说，谈修比他来得早，不过他是全职，谈修兼职。

　　“我看他一身气派也不像过苦日子的，可能是想来赚点零花钱？”谈修从不主动跟人交流，阿里对他的了解也停留在表面。

　　乐瑶健谈，阿里干脆端来凳子坐乐瑶旁边，两人越靠越近，直到谈修那严厉到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阿里，看不见客人是吗？”

　　转头一看，还真有两三个客人在排队，阿里心虚摸头，撇脸跟乐瑶调侃：“吃醋了。”
　　乐瑶捂嘴笑：“真的呀？”

　　阿里走后，乐瑶脸上的笑容淡了。
　　学校那些流言跟自己所接触的谈修截然不同，谈修有很多秘密，而她全然不知。
　　最初想认识谈修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和救人于危难的勇气，现在么，她对谈修充满好奇。

　　乐瑶来了许久，谈修没主动跟她说过话，连阿里都看不下去，明里暗里推他过去：“人家小姑娘专门为你来的，你好歹搭理一下。”

　　谈修目不转睛处理着工作台上的事，“为我来的就要搭理？”

　　“那怎么能一样。”收纳盒快空了，阿里从柜子里取出一包新吸管装进去，“也没听说你跟别人一起吃晚饭。”

　　“砰。”谈修拎起水壶，重重放到桌上。

　　阿里被这一声惊到，连忙打住。
　　别看他年龄比谈修大，骨子里对谈修有几分……敬佩？

　　还记得今天夏天，有人到奶茶店闹事，非说喝了店里的奶茶闹肚子。对方凶神恶煞，没人敢出去对峙，只有谈修气势凌然，向对方索要证据并提出去医院检查的要求，再借“报警”的威严让闹事者连连败退。

　　旁人哪里知道，他还是个未成年。

　　阿里确定，谈修这人非池中之物，虽说现在跟他一起做奶茶，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他够不到的存在。

　　不过么，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以前也有女生跑来店里蹲人，守到谈修下班也无济于事，只有乐瑶跟谈修一起吃了晚饭，真是稀奇。　　
　　阿里这样想着，耸了耸肩，忙工作去。

　　另一边，乐瑶把书包放桌上，点了杯奶茶开始玩手机。

　　“咚咚——”
　　声音驱使她抬头，一道清劲挺拔的身影站在旁侧，手臂竖立，屈指扣桌。

　　“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黑？”谈修直勾勾盯着她，漆黑幽邃的眸子似能压人。

　　乐瑶抿唇笑，熟练地从书包里取出习题册和笔摆在桌上，“我打算在这里做作业。”
　　她学会委婉，没说是与不是。

　　谈修没理由驱赶客人：“……随你。”

　　奶茶店人来人往，坐在角落的乐瑶丝毫不受影响，专注于自己的事。
　　她就是这样，下定决心要做的就一定专心致志、坚持不懈。

　　时间流逝，转眼又到下班时间。
　　书包里的闹钟一响，乐瑶急忙按断，把作业塞进书包。

　　今天没有临时出现的客人，谈修准时从休息间出来，目不斜视离开奶茶店。
　　乐瑶跟在他身旁，意图很明显。

　　还是昨晚那家店，还是025路的公交车。
　　今天运气好，车上有多处空位，乐瑶不确定谈修是否会跟自己坐一起，特意走在后面。

　　谈修找的是并排两座的空位，他径直走向靠窗位置。
　　乐瑶心中一喜，正要上前。这时跟他们一同上车的两个女生大步挤到乐瑶面前，其中一个还明目张胆，抢先坐到谈修身边。

　　乐瑶：？？？
　　小姐姐，你礼貌吗？

　　但在这公共场合，她似乎没理由说别人抢位置。
　　乐瑶耷拉下眼，满脸写着“不高兴”，扒着拉杆往前走。这时公交车已经开动，乐瑶没站稳脚，差点摔跟头。

　　当她差点要认命的时候，谈修倏然起身，冷冰冰的说：“抱歉，让一下。”

　　他离开座位回到过道，见前方呆愣的乐瑶，伸手把人推进空位，随后坐在她身旁。

　　好事从天而降！
　　乐瑶喜不自胜，强压着心底的欢呼声：“学长，你也觉得我们坐一起比较好是吧？”

　　谈修规矩地坐着，余光瞥见胳膊上搭过来那只不安分的手，嗓音冷淡：“没觉得。”
　　乐瑶：“……”嘴可真硬。

　　她鼓起脸颊，打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本书：“我今天有道题一直没做出来，学长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谈修瞥头看去。
　　女孩把书包垫在腿上，双手捧书，大眼睛里充满求知欲。
　　是求知欲？还是沟通欲？

　　他不动，乐瑶就捧起练习册和草稿本在他面前说这里不懂，那里不会，最后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琥珀眼问他该怎么办？

　　谈修烦了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夺过她手中的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画线解答。
　　每当他代入公式讲解，乐瑶总会不吝啬赞美：“学长好厉害。”
　　“哇，你的逻辑比老师讲的还清晰。”
　　“幸亏有你。”
　　“你太棒了。”

　　谈修揉揉耳朵，只觉得有些发痒。
　　余光里，那个小彩虹屁精手握着笔，埋头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真像来学习的。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关于学习的讨论声在后排持续了很久。

　　完成后，乐瑶把熟悉工具装进书包，小嘴仍然吧啦不停：“学长，这么难的题你都会，你怎么这么聪明？”
　　谈修蹙起眉稍：“乐瑶。”
　　乐瑶歪头：“啊？”
　　谈修抬手揉按眉心：“闭嘴。”
　　她撇撇嘴：“……好吧。”

　　到站后，乐瑶挨着他一起走到分岔路口。
　　分离在即，乐瑶鼓起勇气，迈步挡在他面前：“学长，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路灯将两人身影拉长，他们的影子在地面相撞。
　　谈修略略垂眸，被金光照到的半边脸颊显得神圣冷清：“不可以。”

　　三个字把乐瑶漂浮的心思打回原形，她几乎失去对表情的管理，暗暗咬牙又皱眉：“一起吃晚饭的关系也不可以？”

　　附近有人经过，谈修微倾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乐瑶笼罩。

　　冷飕飕的晚风吹到身上，不禁让人瑟缩起脖子。
　　乐瑶耸肩看他，在这冷寂的街道上似乎听见一道强劲的心跳声，以及热烈的呼吸声。
　　一下子，她竟浑身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谈修却弯腰，凉薄的嘴唇从乐瑶耳际擦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拒绝：“不可以。”
　　话音落，他转身离去，毫无挂念。

　　乐瑶气鼓鼓的朝他背影挥拳，转身与他背道相驰。

　　回家路上，乐瑶心烦意乱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头，没踩稳，差点栽跟头。幸亏她平衡力好，在路灯下蹦跶几下，没摔倒。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后，那颗讨厌的石头被人扔进附近的草坪，再不见踪影。

　　新的一周升旗仪式，乐瑶穿上换过拉链的校服在操场穿梭，趁仪式还未正式开始前，特意到高二三班的集合点溜达一圈。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乐瑶一眼找到谈修。

　　乐瑶搓着小手站在人群中，小声嘀咕，有些引以为傲：“他好高哦。”
　　高个子站在后排，谈修的气质尤其突出，就连清晨的阳光都要偏爱几分，照在那张精雕细刻的脸庞。

　　跟四周同学交头接耳的纪池发现她，用手肘去撞谈修的胳膊：“嘿，阿修，你看那边。”

　　谈修无意识抬头，看到人群之间，那个独一无二的女孩。
　　她穿着蓝白色校服，马尾垂到颈窝间，自然微卷的刘海贴在耳边，修饰那张精致的巴掌小脸。

　　青春期的女孩遇见喜欢的人会有不同表现，大部分都捂着那份青涩的感情，称其为“暗恋”。

　　而乐瑶不同。
　　发现喜欢的人看过来时，她非但没躲，还光明正大朝他笑。
　　女孩眼睛弯弯的，小虎牙也露出来，尽显调皮可爱。

　　升旗仪式结束后，乐瑶去小卖部买东西，又遇到谈修。
　　“学长，请你喝酸奶。”乐瑶一个激灵把买好的草莓味酸奶塞他手上，拎着自己的东西就跑，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跑远了，自己站在楼梯上傻乐。

　　当李西月问她为什么只买了一瓶酸奶，乐瑶支支吾吾，说自己今天不想喝。
　　然而第二节课后，做完广播体操的乐瑶从操场回到教室，发现座位上多了一瓶酸奶。

　　她环顾四周，很快想起早晨的事。
　　乐瑶有些失望，谈修是不愿接受她的东西，才把酸奶还回来的吗？

　　高二三班教室。

　　纪池跟随大部队回到教室，发现谈修一动不动坐在那儿，跟下课时一样。
　　“你躲这儿不去跳操？幸亏李老头今天没来查人。”李老头是他们班主任，因思想古板守旧得了这个外号。

　　谈修翻着手里的书，对他的话聪耳不闻。
　　纪池早已习惯他这德行，大摇大摆在他旁边坐下，又看到谈修桌上摆了两节课的酸奶，“你今天怎么突然买酸奶了，还草莓味？”

　　谈修微微抬眸，粉红包装的酸奶盒子映入瞳孔，他轻抿唇角，反问：“换口味不行？”

　　嗯？
　　这不是换不换口味的问题。
　　纪池嘘眼，持怀疑态度：“你以前，好像不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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