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林溪的丫鬟们没多久就收拾停当了。林溪收功后睁眼就看见她那张清凉舒爽的藤榻放在房里了。林溪高兴地在它上面蹦了几下，藤榻的床面是棕绳绷的，弹性极佳，比卧房里原来摆的那张华而不实、沉闷僵硬的大床好多了。
　　小芽还拿了许多的帘帐来，门帘、窗帘、帷幕全换了林溪自己设计的白色绣花的薄纱帘和精致的拼花竹帘，椅子上也都搁了白色绣花的软缎靠垫，清雅秀丽，原来暗淡的房间为之一亮。
　　各房的墙上也添了许多书画，署名不同风格各异，不过都是林溪自己的作品，柜架桌案上，也摆了不少石雕木刻，都很玲珑小巧，大概一时还拿不了大件的，当然也都是林溪的作品。这些东西通通都是不值什么钱的木石纸张做的。材料比较贵的玉石金银，林溪是不拿来自家用的，不是不舍得，而是在她看来，两者的美学效果差不多，但是后者太招摇，不够低调。
　　林溪的纸墨笔砚、颜料刻刀也陈设在书桌上了，连她日常用到的各色乐器，也都安置整齐。
　　林溪在偏房里找到了丫头们，她们正忙着布置自己的房间。
　　“小朵、小蕾、小葶，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不让你们来的吗？”
　　三个丫鬟惴惴不安地相互看看，最后是小朵说：“小姐，你就留下我们吧，我们不愿意和你分开。”
　　“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这里是老虎洞啊，不小心会死人的知道吗？我就怕你们出事，才不让你们跟来的，你们还偏要往虎口里送！”
　　“小芽姐她们都不怕，我们也不怕。小姐偏心，不要我们了。”
　　“我是为你们好啊，你们三个年纪小，又顽皮，哪天又惹祸怎么办，我自己是泥菩萨过江，可保不住你们。”
　　“小姐，我们保证以后一定听话，天天呆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外人和我们说话，我们全装聋作哑，绝对不给小姐添乱。小姐你就留下我们吧。当初我们被小姐救下的时候，就发誓永远不离开小姐，永远服侍小姐的。”
　　小芽和小萼四个也帮着哀求，林溪给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她哀叹说：“一个预备做侍妾的人，有7个丫鬟，说不定比侧妃的排场还大，我这不是授人把柄吗？只有想法子开脱。”

　　林溪正和小芽等商讨澡房、厕所怎么布置，李妃来了，旁边跟着个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相貌周正一脸精干的太监。
　　林溪刚要跪下行礼，李妃伸手将她扶住，笑容可掬地说：“刚才王爷和我说了，你是外邦来的贵客，在家乡也是受人尊敬的出身，从今起不要给我们叩拜，道个福也就是了。我今早也在旁听见的，你们那席兰果然是个人间乐土啊。”
　　哦，李妃是来示好的了，我要打动她才行，就是她不能做主放我出去，降低降低她的防范竞争意识也好嘛。
　　林溪苦笑说：“可不是，我日夜思念家乡，恨不得插翅回去，本以为几年之后就可以重返故土的，不料变生肘腋，真是平地起的波涛。王妃宽厚仁慈，替我想想办法吧。”她说完，深深施了一礼，眼巴巴地看着王妃，一副可怜相。
　　李妃含笑看她，和声细语道：“命来了我们是挡不住的。王爷要的人，太后和皇上疼爱王爷也不会拦着，普天下有谁能说不的，你且安生在这里住着吧。”
　　林溪一脸的不甘，喃喃说道：“我再想不到，王妃竟是来劝我的。”
　　李妃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做妻妾的，自然要为王爷分忧。王爷是天下奇男子，大舜多少闺秀都愿意和林小姐换呢，难道你还觉得不如意吗？莫不是另有了意中人，不过就是有了，我看王爷也是不会罢休的，林小姐你就认了罢。”
　　我的妈呀，她肚子里何止能撑船，斯可艾特型星际货船都能在里面进行节点弹跳，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我在她手下讨生活倒不难了。就怕她是凤辣子，嘴上甜言蜜语，脚下使絆子，哪天也整治我个吞金而亡的下场。
　　林溪怔怔，木然半晌，忽然一笑，郎声说：“我也想不到，素来朝野称道端方清正的景王爷竟会强逼一个弱女子，我虽然担忧义父家人，不敢执拗，但是民女心里却不服的很，王府关的住我的人，却管不住我的心！”这种空荡荡虚晃晃的大义，和强盗讲是没啥大用的，不过寒碜寒碜他们也好，讨点口头便宜，他们便不好意思太折腾我，谈判起来也有点小筹码。
　　李妃看她慷慨的样子，很是尴尬，解劝道：“王爷的确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他对你是不同的，单说这摇露轩吧就是他最喜欢的纳凉处，还有，他特准你自设小厨房，这是王府里从来没有的事，连我都还用的是大厨房呢，有人该眼热了。”
　　林溪连忙又施一礼：“给王妃添麻烦了。”
　　李妃笑说：“不妨不妨，我和府里人说你不习惯大舜的口味，才另设小厨房的。”她指指旁边那个太监，又说：“这是内府总管张春礼张公公，以后短什么只管和他要。”
　　林溪和张公公很客气地互相见过礼。林溪说：“多谢王妃和公公关照，我这里现在是什么都不缺，不过我明天想请几个工匠将厨房和净所整顿整顿，不知可方便吗？”
　　李妃忙说：“很方便的，张公公明天就去请人吧。”
　　张公公刚要点头应承，林溪笑说：“不用麻烦公公，我家里就有现成的长工会做这个，材料也都有了，只要明天门房里放他们进来即可，一天功夫就能完工。王府里规矩大，我恐怕他们惊了女眷，公公到时差人指点他们规矩就更好了。”
　　李妃这时已经注意到了屋里的改变，笑盈盈说：“林小姐真是阔绰人家出来的，这里的书画摆设所值不菲啊。半天工夫这屋子就样样齐备焕然一新了，你大可在这里长住下去的。”
　　林溪有些困窘地说：“我有些洁癖，丫鬟们更是爱多事的，所以每次出门都大动干戈，让王妃见笑了。”
　　排场太大了，会招人嫉恨的，不过林溪已经尽量精简，再低一点的生活质量她就不太情愿了，宁可去面对流言碎语，低调也有个限度。
　　李妃点头：“你的两个丫鬟我见过，当真是为主子尽心尽力的忠仆，秀气伶俐的很。”
　　“忠心倒是忠心，就是太淘气了，上次冲撞了王妃，我已经好生责罚她们了。”
　　李妃客气了几句，又和林溪劝慰几句，就说要告辞了。林溪向小芽打个眼色，小芽递过两个早已准备好的锦盒，林溪拿了一个双手奉与李妃，笑说：“这里面的一对玉镯，是蒲甘所产的绿翡翠所制，比和田产的碧玉还要澄净坚实，王妃带着玩玩吧。”
　　又递了一个与张公公：“林溪以后有诸多事体要麻烦张公公，这里是一枚玉佩，些许心意，公公请笑纳。”
　　李妃二人推辞不去，就都收下了。
　　最后，李妃说：“别说王爷不舍得，我也怪舍不得你的。我和你说句实话吧，我知道你家里一定正到处使银子求人情呢，那都是不中用的，你就安心在这里罢。等你有了儿女，就会心定了。”
　　儿女？有主意了。
　　林溪做惨然状：“我是不甘心的，总要尽力而为。王妃说到儿女，我就更着急了。我们席兰人是不会怀上外人的孩子的，我若是不回席兰，一辈子都不会有身孕。”我是诚实的好孩子，绝对绝对没有骗你哦。
　　我要是能在这里生出个数据宝宝来，肯定能把维护室的张老师吓得两眼暴突口吐白沫，那会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啊，要是拍下来放到论坛上，不知有多少被他怒吼过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对我感激涕零。林溪无限遗憾地想：可惜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除非有光脑病毒能逃过“猛张飞”的火眼金睛，而到目前为止席兰的恶作剧爱好者们还没有成功过，张老师完全可以去安全部就任高层职务，不用在一个小小的学校光脑维护室里浪费自己的天才。
　　那边李妃听了一呆，盯着林溪说：“此话当真？”
　　林溪看她语气严肃，忙满含期待地答：“绝无虚言！王妃您说，我若是不能有子嗣，王爷肯放我走吗？”很惊喜吧，李大姐，我又少了一样可以和你争宠的武器。
　　李妃叹气：“可怜的孩子，你倒真是委屈了，一个女人没了子嗣，老来靠谁呢？不过，王爷想必不是为了子嗣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就象你说的，长的太好真是劫难了。”
　　林溪等李妃走了，嘟哝说：“我也知道没戏，不过救命稻草有一根捞一根。”
　　她继续和小芽讨论澡堂和厕所问题。
　　林溪除了畏惧圈圈叉叉，最难习惯的就是恶劣的卫生环境。精神损害比□□损害更难以忍受，这是席兰考生的共识。为什么把卫生算做精神系的呢？林溪有内力傍身，抵抗力超强，寻常传染病是不会找上她的，所以卫生恶劣只有精神攻击的作用，或者更精确地说，属于审美攻击。虽然事先做了很久的练习，但是那和置身其中日日夜夜不得回避的感觉是大不相同的。
　　林溪第一次上厕所，是在义父林海生家里。她那时已经有些微内力，能够闭十几分钟气，不过进去之后她差点岔气。黄黄白白、肥肥滚滚的蛆虫在泥地和脚踏处蠕动，看在林溪眼里简直就是一副末日图景。她坚决不肯进去，软着音调央求义母给她一个痰盂，这才解决了内急问题。第二天她作了十几张书法水墨画，让义兄拿到橙州城里卖了百多两纹银，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雇个丫鬟，给她倒痰盂！
　　四合院的院子中间一般有个带盖的地下污水池，厨房、厕所的污物都排往那里，等将近满的时候，就请城外专门做清理的贫民拉个大车来运走，那一天，臭气熏天，家里的主人们都得出外避难，只有倒霉的下人留下来看家。林溪晚上回来时只觉得屋里臭气都还未散。所以她有钱后，自己盖了几进的大院落，将厨房、厕所放在远远的角落里，反正端菜送水倒痰盂有丫鬟效力，眼不见心不烦，林溪终于舒心了。
　　但是，现在摇露轩这么小，厕所、厨房又得挨着她的房间了，林溪在院子、偏房里来来回回探察了几趟，才想好了一个勉强可行的解决之道。
　　“这间做澡堂，明天叫老张用灰浆将地板重新抿过，留出坡度和出水的水道。在这个地方挖个圆洞，里面放口大缸，厨房和澡堂的脏水都引往缸里。厕所就安在最远的这间屋里吧。你们要每天及时清理污水缸，便桶更要多清理。香水和痰盂拿够了吗？……哦，够了就好。我还怕你们忙着搬摆设，把这第一要紧事忘了呢。”
　　小芽故作严肃地说：“小姐说过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我们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这个的。”小姑娘们都咯咯地笑。
　　林溪颔首：“不错不错，没枉费我苦心栽培你们。现在也安顿得差不多了，瞧你们这一身的汗，都赶紧地打水洗澡换衣吧。”
　　除了厕所，林溪还有无数在丫鬟们看来不可思议的讲究，她好象恨不得住在清水里似的，小姐说不定真的是天仙下凡，所以受不得凡间的腌臢。林溪自己讲究不算，还很严格地规定她们保持清洁状态，每天一定要洗澡，夏天更要每天洗两次以上，至少三天要洗一次头，指甲要常修剪，早晚都要刷牙，内衣每天要换，外衣至多两天就要换。
　　小朵刚来时听到林溪的这一套规章制度，感激的不得了，泪汪汪地说：“小姐真是太关心我了。”
　　“我不是关心你，是为自己考虑，你要是脏兮兮臭烘烘的，我可不敢用你。你要真想跟着我，要记住，我喜欢干净，非常非常喜欢。”
　　林溪虽然没有象某位学长那样反应强烈，但是她对大舜人的外表和气味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她去逛过几次庙会、灯会，人挤人是很热闹，但是汗臭、口臭熏得她不敢呼吸，一个劲地练内息大法。
　　在林溪的眼里，这些古人都是活动的垃圾桶，事实上，甚至还比不上席兰的垃圾桶，席兰的垃圾桶有一些还是很漂亮的，而且垃圾一扔进去就立刻被分解消毒，绝对清洁无菌。
　　难怪学长一想到就吐，和垃圾桶□□！林溪也觉得前途灰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