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娶了邪神

　　裴倦在巨人的实验室等待着。

　　他拿着毛巾仔细擦拭面前的桌子，这是他近几年养成的习惯，思考的时候手上会做一些机械重复的动作，好让他更快地静下心。

　　以前的裴倦并不需要辅助静心的手段，但现在不行。

　　细细地擦拭着桌子，目光无意识地注视着门口，裴倦陷入了沉思。

　　当年他就是在这座地下实验室内教导黑色神女的，她对实验室外的迷宫路线相当熟悉。

　　如果黑色神女已经背叛了他，这座实验室应该已经暴露了才对。

　　但他仔细检查过这里的所有机关，他被关在监.狱里的几年内，这里再未曾有人踏足过。

　　所以黑色神女应该依然值得信任？

　　突然他目光一凝，一抹白影悄无声息地映入视网膜中：“霜……”

　　后半截名字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竟然差点将人错认成了霜灯！

　　黑色神女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外面是巨人所建的回廊迷宫，迷宫内有消音装置，但靠近实验室门口这一段的消音装置却早已停用。

　　在这种密封而高阔的通道中如果没有消音装置，就连掉下一根针都会激起回音，但他愣是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心底闪过数个念头，裴倦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握住了从不离身的爱枪。

　　“谁让你穿白袍的？”冰冷的枪滑入手心，裴倦不动声色地率先发问，“黑色神女，我记得以前给你准备是黑袍。”

　　黑发、黑眸、黑衣，这才是他为黑色神女设计的造型，完全与神殿的圣洁神女区分开来。

　　面对裴倦的质问，黑色神女却没回答，这相较于她的身份而言多少有点失礼了。

　　“站住。”裴倦命令道。

　　但黑色神女并没有听从这道命令，她被绷带缠绕的赤足悄无声息地踩在地板上，那轻松的姿态仿若闲庭漫步。

　　“我再说一次，站住，停在原地。”

　　“呵。”模糊得听不出音色的浅笑声响起，黑色神女仍然没有停下脚步，“是你说要见我的呀，老师。”

　　依旧模糊的嗓音带着诡异的愉悦，像一张细密的大网紧紧地将他缠缚。

　　裴倦沉下脸，目光冷厉：“你不是她。”

　　“可是，你说的她是谁呢？”黑色神女的步伐明明优雅而缓慢，但仅仅几句对话间，她已经离他只有数米距离。

　　而在下一秒，两人就已经只相隔一方实验桌了。

　　“尊敬的老师，你想见谁呢？”黑色神女的声音又轻又软，老师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像是在向他撒娇。

　　但黑洞洞的枪.口蓦地对准了她的额头。

　　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枪.口，黑色神女的声音染上些许委屈：“老师，你这样会让我伤心的。”

　　裴倦眉头皱起，面前的少女居然爬上了石桌，夜色一般的发丝顺着肩头滑落，向来平静得一无所有的漆黑瞳孔里此时溢出丝丝缕缕的渴。

　　“老师，是你说要见我的。”

　　“够了！”裴倦打断她，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我在那座地宫里沾染上的邪灵！纠缠我数年却拿我没办法，现在已经堕落到利用一个小姑娘了吗？”
　　“呵呵……”缥缈邪异的笑声充斥着如跗骨之蛆的欲，穿着人类皮囊的邪灵没有继续装模作样下去，“你说我拿你没办法，果真如此吗？”
　　她笑着发问，直问到裴倦的心里去:“你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那你胸腔里这团想要的快要发疯的欲.望是什么？”
　　“重获自由之后你第一时间想的是杀了那个夺去你心爱女孩的家伙，不是吗？这是嫉妒。”
　　“而你想要那个少女，这是欲.望。”
　　“是爱。”裴倦纠正道。
　　“呵呵……你不渴望那个女孩吗？那个圣洁的少女，本应受到神明无尽钟爱，是你无法自控的欲将她拽下神坛，你真的什么也不想对她做吗？”
　　裴倦握枪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眼前白袍黑发的少女形象变得模糊，似乎重叠上了另一个纯白的身影。
　　“你还虚伪地坚持些什么呢？你就不想一把将她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石桌上，却温柔地护住她的后脑，然后粗.暴地吻她？”
　　“你不想解开她长裙背后的拉链，把它皱皱巴巴地甩到地上？”
　　喉结无意识地滑动，咽下的是他不可示人的渴望，那邪灵的声音带着蛊，轻易便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邪.念。
　　“或者，你也许是想让她纤长莹白的指节紧紧抓住你的手腕压.制着你，让你后颈发烫，然后咬上去，将它咬出血，可血腥味会让你更加兴.奋。”
　　“她会控制不住力道，留下鲜艳的痕.迹，而你会喜欢那些稍显粗.暴的伤痕。”
　　裴倦眼前真实的场景开始虚化，无法抑制的白昼强势地驱散地底黑暗，一如三年前的神庙。

　　漆黑的星石长阶上，纯白的神女不再是清冷地枕膝斜坐，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这次那双淡漠碎冰的浅瞳中，真真切切地印上了他的身影。

　　裴倦的心被她这一眼撞得发颤。
　　她朝他伸出手，他无法拒绝。

　　探过来的纤长手指不是想象中的莹白无暇，从指尖到手臂都被绷带一圈圈地缠绕，那底下是曾被烧伤的肌肤。

　　裴倦的目光掠过绷带，像是被烫到一样打了个哆嗦，他的意识很清醒，一直知道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是因为这幻象太过美好所以迟迟不愿意揭破。

　　他终于明白，为何故土上的人类那么容易受孽神所蛊惑，人类的欲.火最后甚至毁灭了整个世界，谁能抗拒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就像他渴望着霜灯，还有别的人渴望力量、权势……一旦获得了力量，世界也就开始步入终结的倒计时。

　　但他对假货可没兴趣，最后看了霜灯的幻象一眼，裴倦正想驱逐邪灵，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

　　几乎实体化的黑气蠕动着，凝成绳索将他缚住，他用力挣了一下却没有丝毫松动，反而让分别缠在两只手腕上的黑索直接像磁石一样扣在了一起，汇聚成一股绳将他绑住。
　　“！”裴倦惊愕地转动着手腕，试图钻出黑索的束缚，但却是越挣越紧。
　　“不要白费力气啦。”黑色神女轻软地笑了起来，如风铃轻撞，“这绳索由最浓烈的渴望所凝成，你所求越是强烈，它会捆得越紧。”
　　“你……！”呵斥的话断在喉咙里，一条白色的绷带直接从他嘴角绑过，让他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其实老师的声音真的很好听。”黑色神女又开始叫他老师，在这种场景下竟然有种别样的耻意，“但你总是说我不爱听的话。”
　　“唔，放……还……”含糊不清的话语令黑色神女又笑了一声。
　　“完全封住声音就太浪费啦，老师，现在你只要会喘就好了。”
　　喘你个头！裴倦万万没想到自己打鹰的被鹰啄了眼，他极力镇定下来，不再徒劳去挣脱绳索，而是暗暗地积蓄着力量，等待一击必中的机会。
　　缠着绷带的指尖轻轻抚摸他眼角那颗小痣，黑色神女见他撇过头不肯看自己，目光闪了闪。

　　“老师，这种时候我还戴着面具是不是有点失礼了？”黑色神女问着，伸手按在银色面具上，拇指扣住面具底部的边沿线，只需轻轻一掀就能摘掉。
　　“老师啊，你说说……你想看谁的脸？”
　　面具掀开了一条小缝，黑色神女却没有再继续，反而询问裴倦的意见。
　　“耿恩……”依旧是模糊不清的吐字，但却很容易听懂，滚。
　　“不想选吗？那我帮老师选……”黑色神女顿了顿，有些恶意地说，“老师既然这么喜欢霜灯，那就她……你看我对你好吧？”
　　“不……许……！”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懂了，老师根本不想让我问你。”
　　裴倦冷冷地盯着她。
　　“老师不喜欢我问你的喜好，不喜欢我这么温柔对吗？原来老师喜欢粗.鲁一点的。”
　　黑色神女自顾自地说，俯身过去在他淡色的唇上亲了一口，如蝶翼轻触，冷不丁又重重地咬了下去，腥甜的锈味在唇间蔓延。
　　裴倦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不住往后仰头想要脱开，但背后却是坚硬冰冷的石头靠背，“咚”地一声磕得他有一瞬晕眩。
　　“老师果然喜欢粗.暴的。”耳边传来黑色神女装模作样的叹息，随即一只柔软的手垫在了他的脑后，轻柔地扶住后脑勺，然后——凶很.粗.暴地吻了下来。
　　‘你就不想一把地将她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石桌上，却温柔地护住她的后脑，然后粗.暴地吻她？’
　　之前邪灵蛊惑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重新出现在脑海，与现在的景象重叠，但那个被压制、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人却变成了他。
　　“接纳我吧，你所渴望的只有我能帮你达成，我将赋予你无上的力量，成为我的信徒，然后让世界匍匐在你的脚下！”

　　“甚至包括——你最想要的那个人。”

　　……

　　“老师？”

　　突然，一个困惑且普通的声音响起，裴倦汗淋淋地睁开眼，黑色神女正规矩地站在不远处，黑色的眼睛里透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裴倦直接去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丝被捆束过的痕迹都没有。

　　又摸了摸自己的唇，除了一块因为干燥而起的死皮外，没有任何伤痕。

　　梦……？

　　是梦。

　　那邪灵缠他多年，一直都在用各种诱.惑他成为信徒，今天终于忍不住想用暴力和涩欲强.迫他屈服。

　　裴倦盯着面前有些惶恐的少女看了一会儿，缓缓地靠在了石椅上。

　　但那个缠了他五年的邪灵力量似乎变得更强了……

　　祂居然能制造出如此逼真的梦境，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假的。

　　祂从哪里来的力量？

　　邪灵蛊惑他的话他全都听清了，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成为祂的信徒……？

　　“老师。”被裴倦看得忐忑不安，黑色神女全然没有之前在信徒面前表现得那么强大神秘，现在看着完全就是一个在长辈面前不安的少女。

　　“没事。”裴倦回过神来，面对这个在梦中肆意对待他的形象却没有半分异样，淡淡地道，“只是三年不见，也该看看你的情况。”
　　顿了顿，裴倦又补充道：“以后不要叫我‘老师’。”

　　“为什么？老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黑色神女怯怯地问。

　　裴倦一梗。

　　难道他能说，他被梦里的邪灵一边叫老师一边这样那样他给叫的心有余悸了吗？

　　“不是。只是你现在已经是黑色神女了，神女不需要老师。”裴倦冷淡地解释着，“总之，不要再这么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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