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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事情照着我预料的那样发展，我没有对拓跋焘提过花木兰的这个请求，所以，理所当然的，拓跋焘还是把他留了下来。军队拔营那天，我站在营帐的前方，遥遥望着那个僵着脸的俊秀少年，我看到拓跋焘俯下身来在与他说着什么，他却只是默然无言，微微低垂的头颅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倔强。
在临行前，拓跋焘似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扬起手来，得意的笑尽情在脸上绽放，我亦微笑的与他挥手道别，余光却还是捉住了另一个同样望向我的黯淡眼光，却只是匆匆一瞥，然后转身消失。
他，是不是在怪我呢？我在心里暗自忐忑，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一定会恨我的吧。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只因着一晚上心里切切念念的都是他的名字，竟一直辗转难眠。这里的清晨寒露浓重，就算披了件薄裘依然有些针砭入骨的森冷寒意，我问好了他宿营的所在，到得帐前，却又怯懦了起来。毕竟我也算是拓跋焘的妃子，即使是在军营之中一切从简，宫廷礼仪也不敢或忘，进到一个男子帐中，实在是有些越礼了。
正在徘徊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惦记的人居然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
“公主殿下？”他一身劲装打扮，头发却只是简单的束起曳在身后，在淡淡的几缕阳光笼罩中，透着一股明俊的清朗。
“花将军！我正要找你呢，你这么一大早就出去了吗？”
“恩，去练箭了，昨天陛下刚刚拔营，我想着一会儿挑几个人跟我去林子里围猎点野味儿，公主这几天吃军粮也吃腻了吧？”他看着似是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颓败，眼中也闪耀着薄薄的英气。
“围猎？前边的林子里能围猎来什么东西？”以前我也曾经跟着父亲和皇兄去统万城的围场围猎，但是那里尽是一些早就捕猎好的野物放到那里，然后以此来炫耀我大夏的君威。在习惯了那些虚假的浮华的皇家礼俗之后，我突然对这个真正的围猎兴趣浓厚起来。
“哦，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些野鹿啊野兔啊什么的。”
“怎么突然想起去那里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去散散心而已。”他又垂了垂头，我心里微叹，看来他还是不能释怀。
“那带上我去不可以吗？”我趁机提出要求。
“恩，啊？”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睁大了眼几乎是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公主你没开玩笑吧？公主你千金之体，万一受点什么伤，我怎么担得起这责任！”
“受了点伤我还能安心些，你没去成栗水也有我的责任，就当让我陪陪你，而且，我天天闷在军营会闷出病来的，出去一趟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再说有你保护我你还怕我会受伤吗？”我冲他轻轻一笑，这种简单的托辞还是难不倒我的，只要是我赫连晓月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成功。
他果然动摇了，眉头微微蹙在一起，随即苦笑道，“公主你别这么说，什么受伤，责任的，我从来没怪罪过公主您，只是，这陛下刚走，您就跟我们去围猎……”
“呵呵，那怎么了？他打他的仗，我围我的猎，难道他走了我就只能在那个帐篷里闷死吗？”我不以为然的一笑，他真的以为我会留恋拓跋焘嘛？
“不不，末将没那个意思……”他待还要解释，我却抿嘴一笑，不要再给他犹疑的时间，转身道，“那花将军，我在营帐等着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知道，他的目光跟着我的离开而远去，是的，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就算我知道我永远也得不到。
等待对于我，总是漫长，回去之后，正好又左右无事，我捻出一抹幽暗的青雀头黛，点起一支眉笔，在镜前晕出一挑青黛眉来。还记得，小时候大姐远嫁之前，就拉了我到她闺房镜前，细心地为我描摹出这清冷冶艳的青黛眉，从镜中，我分明看到大姐一双盈盈秀目中早已氲满了湿湿的雾气，只是，年少如我，并不懂得那异样的情愫有着如斯的魔力，可以让一个人，如痴如狂。
轻轻点完眉梢最后一抹黛色，帐外就传来了缭乱的马蹄声，我抑制住心头抖动的狂喜，待得扶正了发髻，正好传来了他清亮的喊声，“公主殿下准备好了吗？”我暗自偷笑，淡淡回道，“花将军少待。”又朝着明净无尘的镜子轻轻抿嘴一笑，在确认了妆容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转身出的营帐。
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软甲，长发也收起盘成一个发髻，右肩斜挎着一副足足有六尺的长弓，手边牵着一匹毛色棕红油亮的高头大马，马身边上栓有一壶铁镞箭头的长箭。那隽秀的面容英挺的身姿再配上这一副飒爽的行装，在金色的阳光之中晃得我眼前一晕。
“花将军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北魏还有多少像你这样英武的少年将军？”我这是由衷的赞叹，这样风神俊秀的少年我直以为只会在民歌中才会出现，又怎是那野性狂猛的拓跋焘能比得了的，
他显然被我突然地夸耀吓了一跳，眼睛慌乱的一眨，随即莞尔道，“公主说笑了，我这只是运气好而已。那，这匹马是末将特意为公主备的，不知公主可会骑马？”
“呵呵，难不成这是你拿来难为我的考验？”我心中偷笑，想我从小就是在父亲的马背上长大的，金钗之年的盛宴上，皇兄还曾经亲自牵着一匹柔然战马送予我作为礼物。
我踩稳脚蹬，一个利落的翻身就跨上了马背，这匹马想来被训练的极好，乖觉的任我收紧缰绳，前蹄一蹬，已经扬尘小跑出一段距离。
我见他眉梢一挑，露出颇为惊讶的样子，心里不觉又得意起来，“那，你个堂堂镇北大将军，可不要输给我这个小女子了啊！”
他趋前几步，一把抓住马头的辔绳，笑道，“能够输给公主，也是末将的荣耀了。”他牵着马儿走了不远，就能看到前方大概一排七八个的戎装兵士立马而待，他走到一匹空落的马前翻身而上，两根手指放到嘴边，一个呼哨道，“兄弟们！咱可得长长脸，让公主看看咱们黑山营的本事！”随即，长鞭一抖，马声嘶鸣众人呐喊中几匹快马已经绝尘而去。
刚才我已夸下海口，怎安心此时落后于人，也抖落马缰追了过去，我诚心要与他比快，一忽儿就追到他的身边，笑道，“花将军是想跟我比比骑术还是箭术呢？”
他扬眉一笑道，“难不成公主的箭术也是如骑术般绝世无双？”
“呵呵，如果肯有花将军的调教，只怕不想绝世无双也难啊！不如，今天就先让我开开眼界吧！”
他见我兴致盎然，眉间含笑，也应道，“既然公主谬赞，那末将是不能不显显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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