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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一听“国家利益”“报警”,总经理血色尽褪,腿都软了。
恩荣林场的确挂着“御赐”的名头,盗卖其资产,罪名可大可小!
她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大小姐!饶了我!我也是被逼的!是您的族老,俞文闻!是她指使的!雅阁背后的大东家就是她!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
俞清愣了愣,这贵族还有族老啊?怎么一会儿西方君主立宪,一会儿东方宗族制的。
她看着瘫软在地的经理,却没有表现出如何的迟疑,压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感,清晰地钻进总经理耳中:“你的话,我听到了。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把你经手过的所有账本、与俞文闻及雅阁的资金往来凭证、私下签署的协议,全部交给我。过往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交!我全都交!”总经理彻底放弃了挣扎,她没想到一直不通生意的俞家母父竟然生出一个这么雷厉风行的大小姐,这个贸易公司体量小,总经理可不觉得族老真会下血本保自己,不如就此投诚,“只求大小姐给条活路!”
“你应该知道贵族最喜欢用的人,就是能够决定生死的那张家仆,所以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接下来好好干,我保你一命。”
俞清放柔了声音,像是蛊惑别人的魔鬼,“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你把证据整理好。”
在这个国家,贵族身份的确非比寻常,总经理听到俞清这话竟然还喜上眉梢。
老话说给贵族端茶倒水,不如和贵族一起干坏事,更不如成为贵族的家仆!
“您等我,我马上弄好。”
俞清让安保人员盯着总经理,自己却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林实,“林实,这次多亏有你。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安稳度日。”
然而,林实抬起头,眼中没有对横财的欣喜,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野心的、渴望抓住机遇的光芒。
“大小姐,”他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却异常坚定,“我不要钱。我!我也想跟着您做事,也想做您家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家仆”二字像一根针,刺了俞清一下。
方才她用这个概念给总经理画饼,是源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在网上看过的一条关于“古代家臣制度与现代企业管理”的讨论帖,当时只觉得网友对贵族家仆更是追崇,有可能也算一种高效的驭下权术,拿来便可信手拈用。
可她骨子里终究是生长于红旗之下,即便经历了五年蛮荒世界的弱肉强食,那份关于“平等”与“尊严”的底层认知早已刻入灵魂,从未动摇。
“家仆”?这不仅是历史的倒车,更是对人基本权利的践踏,她内心是觉得非常可笑的。
然而,林实眼中那不顾一切的渴望,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这个世界的真实规则,这个看似实现了现代化、民主平等的女尊社会,骨子里依旧奉行着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
君主立宪的民主外壳之下,宗族、门第、主仆的界限分明如刀,上位者拥有特权,下位者人身与前途扑朔迷离,不受自己的绝对支配权。
对于林实这样身处底层的男性而言,依附一位强大的女主子,成为其“家仆”,几乎是他们能想象的、唯一可靠的阶层跃升途径。
俞清突然觉得,有点像她原来出生世界的“傍大款”,只是她出生的世界评价标准是钱,这里是身份和权利。
俞清审视着林实,这个年轻人有胆识,熟悉底层规则,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她现下也没自己的人,也可拿来一用。
“好。”她干脆地说道:“你之前能在林场发现问题,证明有几分真本事,那这个总公司的帐也归你了,从明天起,你来这里报到。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替我理清楚这些年的帐,看看他们到底贪了多少钱。能做到吗?”
“能!”林实眼中爆发出狂喜与决然。“定为大小姐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倒也不必,俞清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世界好颠,自己就像在现代戏和古代戏中来回穿梭。
这边安排好林实,总经理那边已经收集好了材料交了过来。
俞清的确按照约定保留了他总经理的职位,只是将采购经理、销售主管、财务总监全部辞退,采购和销售从原有的团队中选人,财务总监则是给了林实。
听到这个安排,总经理看了一眼林实,脸上有些迟疑,“大小姐,这…这恐怕不妥啊!我们公司,乃至整个行业,都从没有男人担任高管的前例!这传出去,其他家族会怎么看?”
“怎么看?用眼睛看。”俞清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峭,“我用人不拘一格,不必再说。”
带着从总经理处拿到的材料,俞清回去找了俞父。
俞父穿着真丝的长衫,正在自家花园中享用下午茶,脸色倒是恢复了很多,只是情绪上看起来还是有点恹恹的。
还没等俞清开口,先是说道:“清儿,你回来得正好。周澜送了帖子过来,约你一起吃饭,这倒是一件好事,她对你的印象不错。”
俞清问:“周沐救回来了?”
“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可惜了他长得的确不错。”俞父叹了口气,“不过我已经打听到周家准备从旁支过继一子,可见周家对我们也很满意。”
“父亲,这联姻是非联不可了吗?”
“当然,自古皆是如此,大家都是用联姻来维系家族的稳定。要是你母亲还在,我们应该和另一个贵族联姻,只可惜.......哎,不过周家也算一个好的选择。”
俞清只觉得好笑,因为更加切实感觉自己应该穿上古装,这些高楼大厦都应该变成四合院,不然配合上俞父这些话和这些思想真的太割裂了。
俞清没有再接联姻的话茬,直接将带来的证据推到俞父面前,“婚约的事,暂且不急。我今日清理门户,查到我们俞家的产业,都快变成别人家的钱袋子了。您先看看这个,族老俞文闻可能处理?”
俞父是真不喜欢经商,他的目光在那叠证据和女儿坚毅的面容间游移片刻,终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接过了材料。
他翻阅得心不在焉,不到三分之一便撂下了,指尖揉着眉心,显然对这些数字账目厌烦透顶。
他未对证据本身置评,却将话题不由分说地拉回原处,语气带着一种属于旧式贵族的、不容置疑的定论:“清儿,俞文闻的事,为父知道了,我会处理。但周家的联姻,关乎家族根基,不容儿戏。周家旁支的儿子或许更好,定比周沐更加性情温顺,知书达理,日后定能安守内宅,不给你添乱。”
俞清只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现下俞文闻才是重点,还是说,您其实早就清楚俞文闻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敢动她?投鼠忌器?”
俞父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俞文闻早有异心,你母亲在时便已察觉,只是没想到她的手竟伸到了御赐林场。我俞氏宗族看似枝繁叶茂,实则核心嫡系仅存我们这一支,众多旁系早已与主家生意疏离,日渐没落。处置她一人不难,难的是如何不伤及宗族颜面。贵族门第,最重的便是这‘体面’二字。家族丑闻,绝不可外泄。你久在国外,不懂此间潜规则。此事,我会解决的。”
“你要怎么解决?”
“宗族大会,内部惩戒,关门解决。”
俞清听到“新词”,倒是很好奇怎么一个宗族大会。
“明天。”俞清不留任何拖延的余地,“事不宜迟,就在明天。”
“罢了,”俞父看着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终是无奈摆手:“你真是钻到钱眼里了,这点小钱还火急火燎的。也行,我会召集,只是你要想要你的那种交代,我作为外性人是难以做到,明天你自己去据理力争去。”
俞父的“这个交代”想的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至于伤了体面。
可俞清要的“那个交代”显然是要俞文闻付出一定代价,所以俞父在一定程度上敏锐地可怕。
而俞清微微颔首,心中非但没有怯意,反而涌起一股探究的兴味,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鬼?
俞氏宗祠在城郊。
翌日,俞父终于换下了他一直偏爱的长衫,穿上了一件类似于旗袍一样的男装,墨青色绸缎,腰间掐得极紧,显得他一个男人弱柳扶风。
他有些不自在地整理着盘扣,显然不习惯这般正式且束缚的装束。
车行至半途,通往宗祠的主干道竟意外堵得水泄不通。
司机探听回来,说是前头有贵族车驾发生了小碰撞,双方正在“理论”,短时间内无法通行。
俞父道:“绕路吧,别误了时间。”
司机迟疑道:“换一条路的话,我们会经过幸福巷。”
俞清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很有意思,猜测大概是一个人文气息浓郁的地方,却没有想到俞父蹙着眉,很是不耐也不爽地吩咐道:“这也是没办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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