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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险
风将衣袂吹得猎猎作响,梁韫仰头闭着眼感受着藤绳可能的拂向。
台下众人也屏息且看他如何脱险。
“不欲以物,而物自生,谓自然也。”
“附生者,择良趋利,为强亦弱。”元在昔日淳淳教导萦绕耳畔,唤醒梁韫沉睡数载的灵脉。
藤绳最危险处亦是阵眼所在处,梁韫忽地明了,危楼高百尺,顺着最上处便能窥到真容。
拨云可寻见藤绳被阵法死死嵌在几柄匕首上,藤绳亦有灵,只能不断绞动自己从而试图挣脱匕首。
因此才会不断晃动推高梁韫,这也是在告诉他,到高处来才能看清阵法和解。吃痛的藤绳无法再支撑梁韫,便通过剧烈甩动躯干催促梁韫给它解脱。
还保持着单脚踏在平座上的白岺,看着梁韫的身法竟看呆了。
“这是要踩在藤绳上吗…”
“你们看,他还是闭着眼!”
“可不要摔碎了这美玉般的仙人啊!”
“那你们怎么不去帮忙?”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偶尔夹杂不和谐的声音。
刚还发生口角的一行人瞬间被梁韫吸引,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时刻关注下一个精妙动作。
一套行云流水的轻功辅以出神入化的术法,谁知场上刚还不知所措的人竟破了这阵法。闭着眼的梁韫念念有词,水得了召唤盈盈将他护在中心。
他任由着肌肉记忆,找准借力点。
回忆着元在当初在后竹林中告诫他踏叶翩然亦可伤人。逃命时用起来最快,所以元在常让猛禽追着他飞,梁韫从小就害怕长着尖嘴的鸟,这一招着实是有用,一练梁韫便能坚持四个时辰。
“脚,轻点!”
“叫你点,没叫你碾!”
“快点,待会鸟把你吃了,你哭都哭不出来。”元在以前总爱坐在石凳上看他,这一坐便是数十年。
藤绳疯魔般甩动着,迎面就要给予梁韫重重一击,他脚尖轻抵住朝他袭来的藤绳,借力向后在空中翻腾,巧妙躲避袭来的藤蔓。
护在他身侧的水障此时分散成细小水珠,领了令谕便在梁韫后退之时,倏地化为银针蓄势待发。
梁韫乘胜追击,以指为刃,聚以内力至指尖,旋身一跃而下。隐藏在袖中的冰刃贴着他的手背同数百银针朝着手指的方向“簌簌”飞冲而去,直逼没入云端的阵眼。
“破!”梁韫凝神沉声,阵眼遍布小孔被刺穿了个透,阵法失了力,顷刻呈碎片式溃散在水中,分崩离析。
梁韫肃杀的神情也待到他落地转瞬即逝,后知后觉的梁韫胃内如翻江倒海,一口气卡在喉间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好身法!”场内又爆发一阵叫好
“你们可瞧出了是何术法,怎得我从未见过?”
“看着像是灵阿山一脉。”
“灵阿山不是早没了吗?”
“那位似乎也是灵阿山的!”
“……”似是提到禁忌般,众仙又是一片死寂。
面色铁青的他只好强忍不适朝众仙礼貌躬身以示感谢,迫不及待就要回到座位。
一直观棋不语的秦临,似又忆起了些碎片记忆,腰间的剑也得到回应般鸣动。
忆起,在一片黑暗中,自己似乎只能睁着眼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害怕睡着。眼中虽未见清明,却有这般熟悉的气息围绕在他身侧,令他心神安定。
在漫长的黑暗中他动弹不得,唯有保持清醒,等待那一道天劫。
何处,何时,何人,他越是拼命去想,记忆越是将他拽离那处黑暗。
“梁韫…”
“霜筠…”秦临若有所思喃喃道。
紧绷着的白岺也如释重负,及时现身笑着打圆场道:“仙者可真是风度翩翩,巧妙的步法倒是令我这法会都黯然失色,各位可是一饱眼福了,后头的节目也有趣的紧,诸位可也得看仔细咯。”
待说完场面话后,白岺也邀请梁韫上楼一叙,“仙友不知可否移步上座,佳酿酥蜜好生招待。”
梁韫本就有些不适,但原也打算水秋千后找庭晔叙旧,赶巧白岺也自己找上来,便打算答应了:“随我一同的…还有我几位好友,我需…得先知会他们一声。”
白岺倒也豁朗,莞尔:“仙友如不介意邀请你的好友一道也是极好的,那也定然是仙中翘楚,可得让我开开眼!”
“多谢…”梁韫笑着谢过她。
白岺总觉得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仙友,是不舒服吗?”
梁韫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想让白岺担心,摇头否认道:“就是刚消耗了太多法力,休息下就好。”
谁知这时秦临悄然停在他身侧,沉默不语,直接上来一顿操作点了他的穴,待诊治完毕后压低声音问他:“好了吗?”
刚看见梁韫面色惨白就感觉到不对劲,后来同白岺说话时都气息断断续续,生怕他下一秒就把自己噎死的秦临,二话不说就飞了过去,皆把梁韫白岺吓了一跳,没人查觉他何时到的。
闻言,梁韫被他靠近的气息吓得耳根通红,语无伦次:“!啊?哦!”
秦临低头认真看向他,一绺长发悄然从肩滑落至衣领前,晃了神的梁韫不自觉挪开目光
“…你。”秦临指着自己的喉咙,点下头示意他再吞咽一下。
终于弄清状况的梁韫试着吞咽后,竟不难受了,又惊又喜看着他:“好了!你怎么知道的!”
秦临:“你确定还要站在这里说话吗?”
二人往四周一看,发现场上的人都盯着他们,白岺尴尬的作出请的动作。
更换的曲目也才重新演奏,水袖翩跹一舞荡心神,刚才的插曲如过眼云烟,飘散在风中。
四人小队再度迁家,只有秦临心中不情不愿,早知道要见到这么多人,还不如不多嘴一问。这也是他第一次以真容和庭晔对上。
梁韫刚见到庭晔便笑逐颜开,虽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他醒来后无依无靠时给唯一给他温暖和安慰的人。
加之庭晔又是最为面善,也忍不住同他走近,这相处起来倒像是熟识已久。
庭晔也深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走上前熟稔拉住梁韫的手,牵着他入座,温声问道:“快来,子韫,怎得来看法会也不知会一声。”
梁韫不太好意思,笑着问道:“怎么不见主簿,他没随你一起吗?”进屋只见庭晔在此候着,便有点疑惑。
庭晔笑答:“还得处理一些琐事呢。”
梁韫表示理解,便没再多问。
站在一旁的秦临眉头微不可察紧蹙了一秒,身旁的仓辛也恶狠狠地盯着这热情古怪的神仙,直觉他对梁哥不怀好意。
“这几位是我在中柢城认识的朋友。”
“这边几位分别是齐清,溪明,仓辛。”梁韫向庭晔一一介绍着。
庭晔顺着梁韫的介绍,目光在齐清身上停留了几秒,主动示好道:“齐清仙友,初次见面,我名唤庭晔。”支着下巴勾起一抹浅笑。
坐在一旁的溪明从来没见过有人竟对国师大人这么…这么…不庄重!
也算是勇气可嘉,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在心里祈祷道:“主人我爱莫能助。”
“你好。”秦临客气礼貌地回应。
闻言,堵得众人都愣在了原地,心道这么不会瞧眼色,这可是洛南城城主在同他问好。
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拂了大家的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秦临又“趁热打铁”问到刚才阵法的事:“我记得水秋千不曾有阵法,也是中柢城特有?”这一问倒像是质问,压迫感随之扩散开来。
梁韫绝望看着阁顶,心想这家伙还真的是又正又直,每次都能出其不意。
这话像是踩到白岺尾巴,她语气激动起来,断然否认:“从未!定是有居心叵测的鼠辈企图毁我中柢清誉!”
白岺被她哥叮嘱好好负责法会,万不可有差池,这下可坏了,不但没觉察到阵法,还差点让人陷害了去,心中焦灼万分。
秦临却不以为然:“所以城主在法会前也未发现这法阵?”言外之意便是,身为中柢城城主居然百密一疏,让祸端在自己地盘潜藏。
白岺贵为城主鲜少被压一头,好脸色也渐渐挂不住,但又一肚子委屈。
梁韫眼看着这即将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毕竟齐清还是他带来的,只好出来缓和气氛:“有两位城主在此,定然能查出真相,齐兄也是担心白岺城主被陷害,城主莫往心里去。”
一直乖巧坐在旁边的小朋友们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们梁哥说的对。
“好在子韫你没事,那套身法真是出其不意,在洛南城时都不知你师承灵阿山。”庭晔话题一转,众人的焦点便都在梁韫身上。
活在梦里的梁韫自己都不知道舞的哪门子术法,也许是本能的应激反应,只好试探问道:“子清又是从何看出?”
记性不好的秦临也正身洗耳恭听。
庭晔好听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娓娓将灵阿山的传说道来:
“灵阿山曾是人界唯一与长夜直通的仙山。盛况时,前往灵阿山拜师的凡人络绎不绝,找到仙门便能拜师修行,十年也难有一人得道。不过也有人认为灵阿山邪祟丛生,活着进,没命出。毕竟没有活人见到灵阿元在,除了那人。他们都说,灵阿山只是在等人,当等到了,灵阿山也消失了。”
“那后来呢,等到了吗?”溪明嗅到一丝伤感的气息,声音放缓问道。
庭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启唇继而说道:
“许是吧,千年前的传说,吾也未曾有幸见证。但据说灵阿元在仙尊便是那位国师大人的恩师。如若没看错,你的步法亦是灵阿一派的濯清踏水,只是使出的霜刃我也未曾见过,子韫你和国师大人曾是同门也说不准。”庭晔似笑非笑打趣道。
梁韫摸摸鼻子歉然:“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半路出家的水平,莫不要污了灵阿名声。”原来叫濯清踏水,印象中还没取过名,不过也挺好听,梁韫想着。
仓辛百感交集地看着梁韫,他真的和国师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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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鉴:
“天动不欲以生物,而物自生,此则自然也;施气不欲为物,而物自为,此则无为也。谓天自然无为者何?气也。恬澹无欲,无为无事者也”
王充——《论衡·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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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在是最好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