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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排球是一项团体的运动。
有人负责防守，有人负责中转，有人负责进攻，就像齿轮一样。
所以，其中一环崩溃的时候，整个齿轮结构也会随之崩溃。
人类是共情能力极强的生物，场馆里的空气随着比赛的进度一起变换。拉拉队喊了将近一个小时，嗓子也要到极限了。
说实话，我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氧气和水分比想象中更快的从身体中流失的感觉，我大口的喘着气，充分体会到了搁浅鲸鱼的痛苦。
到极限的不只是我而已，队友应该也差不多了，体力也好，精神方面也处在赛点状态。
任何一点失误对团队都是致命的。
但是人生似乎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什么发生的时候，不幸就会降临。
我忍着剧痛单脚跳起的时候，脑袋里闪过了很多东西：自由人后辈惨白的脸，二传深信不疑的脸，前辈比赛加油的短信，母亲在观众席的身影，以及，在无数个清晨与夜晚，与排球相伴的我自己。
“啪——!”
我和球同时落地，掩盖住了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
然后，我的视野跌倒旋转，肩膀和后背撞击在地面，针扎般的疼痛无孔不入，像是列车碾过我的大脑，耳内被轰鸣占据，以至于我听不见自己发出了怎样的悲鸣。
大家的脸占据了我的视野，我的眼眶被自己的泪水模糊，看不见大家的表情，我的手被谁用力地抓住，掌心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无法做出回应的我，只能伴随着剧痛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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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见学姐在热身运动即将到尾声的时候赶到体育馆，我坐在排球馆里长椅上，远远的看过去，从那只塞了一半进裤子的体操服下摆也能看的出来她很着急了。
“抱歉抱歉，小莓，等很久了吧!”
“没关系。”我看着面前大汗淋漓的学姐，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了过去，“不建议的话，请用。”
“谢啦，我洗干净了之后再还你 ”伏见学姐没有推脱，爽快地接过之后，有些感慨地看向了天花板，“呀，还是女孩子好啊，会关心我，哪像那群臭小子只会使唤人。”
“喂，不要一来就讲我们坏话啊。”绕着体育馆跑圈热身路过的尾白前辈恰好听见了，他甚至抽出力气来和伏见学姐拌嘴。
“我就说，你管我?跑你的步去吧。”伏见学姐恶狠狠地说着，回首一记手刀飞向尾白前辈的腰侧，尾巴前辈像是预测到了一般灵活闪过，这一幕简直就是预先排练过的的武术打戏。
“喂喂，你们俩个不要再学妹面前打情骂俏，注意影响。”
“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辉夜姬，小心咬到舌头。”
“辉夜姬?”我重复了学姐嘴巴里让我在意的词句。
“哦，这家伙叫月姬（kaguyahime）春希，不就是和辉夜姬发音一模一样吗？”伏见学姐大拇指对向刚刚说话的三年级前辈，这位之前北前辈也给我介绍过，是稻荷崎在任的三年级也是队长，位置是二传。
“不过，真实的情况是，这家伙在二年级校园祭的时候真的演了‘辉夜姬’，所以大家才那么叫他的。”伏见学姐凑到我耳边轻声，声音中带着无法掩盖的窃笑和幸灾乐祸。
我又转过头去看了月姬前辈一眼，前辈已经跟着部队跑远了，但因为跑在领队的位置还是很显眼，看着那明显超过180的身高，宽阔的肩膀，和被肌肉紧紧包裹的四肢，我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辉夜姬’。
“等下我偷偷给你看看照片啊哈哈哈哈。”伏见学姐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的像个炼出了心仪毒药的女巫。
“现在我们还是先干活吧，不然就要挨骂了。”
“好。”我点了点头，心情有点紧张，能划进兴奋的范围里。
终于，要开始经理实习之旅了。
“洗衣机和烘干机在这里，关于毛巾，背心不同衣服的洗涤时间和清洁剂用量还有一些注意事项都贴在这边的墙上，不懂的话就来找我。”
“水龙头在这里，最右边的这个坏了，装水的时候记得不要用它。”
“还有消毒喷雾药水这种急救类用品和生活用品的备用品在仓库，发现损坏，过期，缺失了都记得要报备。”
伏见学姐带着我围着这个体育馆内部走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外面。我们顺着外部的楼梯走向体育馆的二楼，踢踏作响的脚步声交错地落在铁质的楼梯上，属于学姐的那部分声音先停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自己的脸，回头看向我：“我是不是讲的太快了？”
“没关系，我都记下来了。”以防学姐担心，我向她展示了手中的笔记本。
“这个，能给我看一下吗？”伏见学姐从我手中接过笔记本，纸张随着她的动作被翻动，似乎有些惊讶：“记得好细啊。”
“写的有点着急，字可能不好看。而且我应该还有些东西没搞懂，可能要回家复习才知道，明天能来问你吗？”说完，我有些忐忑，生怕学姐会嫌弃我太愚钝了。
“能，当然能，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和预想中都不同的反应，学姐没有表现出不适的神色，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爽朗的来拍我的肩膀。她抬手搓了搓自己的眼角。
我见过这种表情，幼儿园时期，老师布置了课堂作业，要求我们画上自己最喜欢的人，并且把画当做礼物送给她，那个时候，我画了妈妈。
现在看着我笔记的伏见学姐，和当时收到画的妈妈，表情惊人的重合。
好在学姐没有真的哭出来，我的手帕之前拿去给她擦汗了，如果她哭了，当前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再能给她了。
结束浏览，当我们重新回到了体育馆内，大家已经结束了准备活动，正整齐列队的站在球场外，之前见过一面的指导老师和教练站在裁判的位置讨论着什么东西，站在队尾的男生们互相小声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笑声。
整个空间不算安静，但格外的让人安心与放松。
“小莓，今天要打队内赛，能帮我去拿下号码背心吗？”
“好。”我记得烘干机在哪，厕所附近，也是学姐第一个带我去的地方。
烘干机正在运作中，还有五分钟结束。我在机器对面的塑料长凳上先坐下。右腿抬起，踩在了椅子上，大腿的肌肉贴紧自己的胸膛，清晰的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我的手搭在脚踝上，隔着衣物传来的肌肤有些陌生和冰凉，我的手用了点力，眼睛盯着机器的灯光，感受着眼睛焦距溃散又对焦的往返过程。
“哼～哼哼～唔啊!”伴随着厕所门打开，水的流动声和谁人从哼歌转变的惨叫声交汇在一起，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我转过头去看声音的出发点，撞上了一对有些熟悉的漂亮眼睛。
那人和我视线相触的一瞬间，他便低下头去，原本还在提裤子的手立刻抬起，装出一副准备双手插兜的模样，晃晃悠悠地走到我的跟前，打了声招呼。
“哦，你，坐这干什么呢?”
“等号码服。”我抬手指了还在运作的机器，想了想还是和他说了一句“宫侑同学，等下要打队内赛，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嗯。”宫侑同学有些不情不愿的来回踱步，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怎么了？宫侑同学你不舒服吗？”
“不是。”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顿了一下对我说道：“中午那个，抱歉啊，说错话了。”
“啊，那个啊，没关系，我没生气的。”
“啊，你那叫没生气?”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你脸板的和批我试卷的数学老师一模一样，你和我说你没生气?你是不是自我的认知能力有问题啊?”
“啊……?”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中午原来在给人脸色看吗?
“那，是我中午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不，不是我做错了在道歉吗？你参和什么啊?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这样不就会没完没了吗？!”
“宫侑同学……稍微安静一点。”
“啊，对不起，啊啊啊怎么又开始对不起了呃呃呃呃啊啊!”宫侑同学痛苦地将抱着头抵在墙角，模样过于可怜和好笑，我的手背掩盖着嘴唇，努力笑的不发出声音。
“放心好了，我真的没生气。”
“真的?”
“真的，好了，快点回去训练吧。你今天本来就迟到了，列队再晚了会被骂的吧？”
“哦，你这句话说的还挺像个经理的嘛。”宫侑同学说完，推开了一半的门，体育馆的交谈和训练声流进了这条走廊。
“快点来，我们等你啊。”说完这句话，他就踏入了门后，宫侑同学没有关上门，我听见他被教练和前辈们逮住了，逃不了的训话，宫侑同学不服气的反驳，一切都变得更热闹了。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烘干机，距离他的结束时间还有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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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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