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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学会矫饰大概是成年人的一大特点。楚宴二十多岁,已对该技术无师自通,炉火纯青。他既然决定回归楚家,争夺家主的地位,势必不能有个男性伴侣授人以柄,舍弃白扶轻大势所趋,但多年来的素质教育与对白扶清的爱意使他不能坦然承认自己的卑劣无情,便以蒋丹的病为借口,使自己落于同样的无奈者、受害者境地。
“只是一起吃个饭,妈她心脏不好,格外喜欢她......就这一次,好不好?”
“不是我想相亲的,是妈她逼我。”
“为了老人,扶清,你委屈一下......”
......
糊弄来,糊弄去,真将自己以无辜自居。
可此时此刻,白扶清洞悉的目光,又逼迫他,不得不结束那自我蒙蔽的状态。
楚宴清楚地意识到,白扶清猜到了所有隐藏真相。
他紧张地望向白扶清,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又或者只想说句抱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压抑的气氛中,白扶清终于轻轻开口,接着蒋丹的半截话:“我一直都知道,楚宴是个有主意的。他说的没选择,其实是自欺欺人。我也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贪慕荣华,懦弱自私,为达到目的,不惜用一些灰色手段......”
楚宴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白扶清每说一个字,就像往他皮肉划下一刀,深可见骨,剥开他遮羞的皮囊,暴露出内里不堪入目的本质。
于是在白扶清望过来时,他甚至忍不住打个激灵,产生遁地逃跑的想法。
他不配被他这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
白扶清无比真诚地陈述:“然而人性本来就是复杂难辨的,他品性不端,却仍会羞愧,证明并非无可救药,最重要的是,他爱我,而我,也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遇见他,爱上他。所以,我就愿意,给他一次次机会,教他学好向善。但是阿宴,我也不知道,可以等你到几时,教你到几时......”
在白扶清诉说爱意,诉说愿意施予机会时,楚宴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以至于不会在愧疚自责里溺亡。
但白扶清接下来的,缺乏自信的语句,令灭顶般的恐慌埋没了楚宴。
他不假思索地抱住白扶清的腰,在他耳边,急切地表明态度:“扶清,我知道错,我真的知道了......不会让你再等我,我会好好学的,会对你好的。”
白扶清缓缓展出个温柔的笑,拍抚着楚宴。
那笑容在楚宴看来不亚神祗。
在蒋丹看来却是狐媚狡猾,但她顾忌此前失言,与楚宴的态度,忍耐不发,拂袖离去。
剖析过去后,二人关系不但没有分崩离析,反而因此更为亲密无间。
楚宴确实如他所言,竭尽全力去爱白扶清,为人处事,也摒弃了一贯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试图在精神世界与白扶清靠拢。
在他的印象中,白扶清就是干干净净,下凡济世救人的男菩萨,那作为白扶清的伴侣,自己也不能差事,获得白扶清赞赏是一方面,为白扶清积累福报是一方面。
这种精神世界的靠拢,首先体现在与楚父的谈话中。
楚家四世富贵,楚父眼界开阔,善于权谋,并不认为玩男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可楚家家主当众向男人下跪求婚,影响家族利益,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邀请楚宴会谈,当楚宴到达时,书房里除去楚父,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都是楚父私生子,一个看起来就野心勃勃,是风头正劲的楚霄,另一个则乖巧温和许多,正是销声匿迹许久的楚望。
楚宴并不意外,坦坦荡荡签字画押,将手中全部楚家权利交出,分给这二位弟弟。
过程顺利到,令楚父不禁反复打量交割合同。
就连楚霄都忍不住私下用飞信试探楚宴:“不爱江山爱美人?楚家你就这么不要了?”
真没有任何后手?
其实原本是有的。
就算不能当家主,楚宴起先也想利用埋下的暗棋,狠狠捞一笔,再搞点楚家股份。
可左思右想,他倒也不缺这点钱,何必斤斤计较,搞成那狼狈样子。
就不再做那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打算。
只留给他们一个美好背影,去国外注册结婚后度蜜月,与白扶清携手回到A市。
崔朗孔遇给他们办了场四人规格的接风宴,楚宴与白扶清的同居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作为老板,楚宴是不必日日亲临企业,做工作指导的。他难得闲下来,以别墅的第二主人的身份,对其进行了细致的改造。
摆件,构色,植物……一切楚宴都亲力亲为,三个月竣工,总觉得少点什么,打量着充满艺术感的客厅,观察着一廊油画,楚宴恍然大悟,将油画一幅幅搬下来,换成二人合照,犹嫌不够。
白扶清正在二楼伏案写作,楚宴轻轻帮他按摩着后颈与肩膀。白扶清放笔,很有眼色添茶,伴随着水流声道:“完稿了?”
“再三章左右吧。”
楚宴偷亲一下他湿润的,带着茶香的薄唇,再偷亲一下。
白扶清对于他这腻歪举动习以为常,享受巨多。抿唇轻笑,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来,放在腿上。
“婚礼还没办,等这本出版,腾出几天去照婚纱照,办婚礼吧。”
白扶清怔怔看着楚宴,婚礼,两个男人的婚礼,说着简单,真正举办,在大环境并不宽松的情况下,尤其与楚宴这等一等一商界风云人物,他是从未奢望过的。
事实上,看得越通透,要的越不多。
楚宴诚挚地期待他的回答。
白扶清睫毛轻颤,主动吻上楚宴。
婚礼计划按期推行,楚宴因而比前阵子忙一些,不能时时在家中招惹人。
白扶清写完最后一章,修整后,缓步去二楼藤椅休憩。
时值初秋,花园里丛丛菊花次第绽放,红,黄,绿,白,层层叠叠,绚雅多姿。
捧在手心里的,也不再是多情的酒杯,澄澈的玻璃杯里,盛着菊花瓣沏成的花茶,配合枸杞,清淡养生。
夕阳温存,倦意袭来,白扶清缩进藤椅,昏昏欲睡,短信提示音震醒了他。
本以为又是楚宴关于婚礼的奇思妙想,白扶清含笑点开。
秋风中,那笑一点点冷却。
陌生号码,落款楚望,彩信附件是一张照片,楚宴与一女子亲密相拥,而那女子,有一张与白扶清八|九分相似的面庞。背景是A市有名的连锁酒店。
楚望留言,今晚来醉城,告诉你全部真相。
醉城是A市有名的gay吧,混乱不堪,鱼龙混杂。
经过鉴定,照片不是ps的。
白扶清闭了闭眼。
无疑,楚望是聪明的。
蛇打七寸,他们都知道,楚宴渴望亲情,想要后代,也知道,楚宴深刻地爱着白扶清。极有可能,去找到这么一个女人,给他产下后代,并且竭尽所能,瞒住白扶清。
而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唯一会拿出证据,向白扶清证明真相的,只有与楚宴不对盘的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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