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幸福生活

　　自从上次和严景昭分别，王二再也没和他见过面。
　　王二想了很多天，还以为是自己从小的天赋失灵了，可是他测试过他娘亲，李小，甚至连学堂里的同窗都测试过了，大家都没问题。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王二想。
　　可是，该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会觉得幸福呢……
　　这样的未来，或许可以改变吗？

　　王二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他不由得去回想曾经严景昭说的那句话，说他不需要自己。难道严景昭当自己的师父，只是因为自己死缠烂打的一时心软吗，难道他真的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的骄傲吗？他日日的悉心教导，也只因为他觉得自己可怜吗？
　　王二登时难过起来，但又想到，他习武也并非为了帮严景昭做什么，他本就是可以平步青云的贵少才子，钱财和权势总会找上他。
　　而自己，只需要为了自己和爹娘而活就可以了……
　　王二虽然依然觉得心有郁郁，但也只好劝自己，不必自不量力，做好自己的事。
　　这几个月的刻苦努力，终于让王二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孱弱，虽说不上功夫，但起码让他与健壮点的同龄人打斗，他必定也是不会落下风的。

　　很快，春游之日到了，学堂的师生一起在清早结伴去了桃山。
　　严景昭在队伍里，和黄遇并排走着，黄遇很紧张，不停的同严景昭找话题聊，严景昭却很少开口，只对他微微一笑。
　　胡添在后面，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对黄遇的怨又上一层。他的游伴是另一位叫阿卓的同窗，论能力和眼力见，都比黄遇差一档，胡添也不屑与他多说什么，只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帮自己提着东西。
　　怎么回事，黄遇明明说是帮我牵线搭桥，怎么自己倒和严景昭相谈甚欢。这严景昭也是奇怪，同样是拍马屁，怎么对黄遇就和颜悦色。胡添越看越烦，转头又看到了王二和李小这两兄弟，顿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只要王二没了，既然轮的上黄遇，也肯定轮的上我胡添！”胡添早就计划好，只要指使一个学堂里平时和自己不熟的人，上去和王二发生口角，故意和他推搡起来，再“不小心”把王二碰下山，重则丢掉性命，轻了也要落个残疾。就算他严景昭要追究责任，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就算怀疑到了，只要咬死不认，他也没证据，而那个替自己做事的人，绝对不敢把自己供出去。
　　胡添不怕自己成不了，因为自己找的人，严景昭和王二绝对不会想到……

　　***

　　“李小，你今天怎么了，耷拉着个臭脸，咱们不是出来玩的吗？”王二推推李小，“你不会害怕作诗吧？你放心，先生知道咱俩什么熊样，肯定不会让咱俩参加的。”
　　“不……王二，不…不是因为这个。”李小偏过头没有看王二，然后装着露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我娘最近生了点小病，我有点担心她而已。”
　　“什么？刘婶病了？李小，你还当我是兄弟吗？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娘…也不是什么大病……”李小僵硬地笑了笑。
　　“你这个样子是当我是傻的吗？不重？不重你至于这样？魂不守舍地都要从山上掉下去了！”王二停下来抓着李小的肩膀，有点生气的看着他。
　　王二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爬山的人都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
　　李小听见“从山上掉下去”这句话，抖了一抖。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看着王二，说：“我娘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来关心我？我娘这样都十几天了，你早怎么不来！天天跟在那个严景昭屁股后面很爽吗？以后你要给他当一辈子狗吗？”

　　王二第一次在李小眼里看着这样的神色，鄙夷，不屑，嘲讽还有失望。
　　“你……可是你不是也觉得，师…严景昭他很厉害吗？而且我没有……”王二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仿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想自己。

　　“够了！我是眼瞎才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当时就不该告诉你严景昭的事。但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出来附庸权贵的事。”李小比王二高一截，他几乎是居高临下地怒视着王二。

　　李小一边发泄着怒气，用尽了刻薄的语言，一边还推着王二向山崖边靠近，他们上山的路并不宽敞，并且已经到了半山腰，附近上山的同窗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喊了声让他们注意脚下，但是可惜两个人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王二见李小完全不听自己的解释，也生气了，于是两个人便推搡起来，李小完全不顾往日的情面，照着王二的脸上就是一拳，王二也有点急了，但他还顾及着兄弟情义，只是想要控制李小一直乱挥的双臂，他试图禁锢住李小让他冷静下来。
　　可等他抓住李小的双臂后，却被他大力一推。
　　王二一个踉跄，然后右脚踩空，马上就要跌落下去，他下意识想抓住李小的手臂，却发现他往后撤了一大步，收回了手臂。
　　李小脸上的表情有愧疚，伤心，害怕，却没有救王二的意思。

　　“救我——”王二大叫了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那既绝望又恳求的神情似乎是让李小动摇了，李小往前迈了一小步，他的手臂却依旧紧紧贴着身侧。
　　“对不起，对不起王二，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李小疯狂地喃喃，他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转过头去不忍心看王二即将跌落山崖的惨状。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伸出来，拽住了王二马上就要脱离崖边的脚踝。
　　是严景昭。

　　他一直在后边观察胡添和他的几个走狗，包括黄遇，也偶尔看看王二的动向，可他没想到，胡添找的人居然是王二的好兄弟，李小。
　　如果不是听见前面的人窃窃私语，上来看了一眼的话，可能王二真的要摔死在山下了。

　　周围的学生们帮着严景昭把王二拉了上来。李小看见王二得救，猛地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但没人关注他。
　　王二惊魂未定，腿软的站不起来，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心里的惊惧和怒火让他闭着眼深呼吸好几口才缓过来，严景昭扶着他站了起来。

　　严景昭冷厉的眼神像刀一样刺向了李小。李小似是感受到了一般，抖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流泪。

　　先生们闻讯赶来，忙问有什么没有人出事，需不需要下山去看郎中。
　　“虽然有惊无险，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带王二下山看郎中吧。”严景昭和先生们说。

　　一位先生蹙着眉问：“方才我听有人说，是李小把王二推下山去，可有此事啊？”说罢，所有人便都扭头看着李小。
　　“不是的，先生。是我们发生了矛盾，打闹起来，这才导致我差点不慎跌落山崖，和李小没有关系。”王二哑着嗓子开口。

　　李小的动作猛地停滞了一下。

　　严景昭低头看了眼半靠着自己的王二，然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那先生便好似松了一口气，用严厉的口吻说道：“那就好。这山道狭窄陡峭，大家都要注意，切莫打闹。景昭，你便带着王二和李小都下山吧，其他人继续走吧。”

　　严景昭对着先生行了礼，就带着王二走了，他没有再看李小和胡添的神情，也没管李小有没有跟上来。

　　“多谢师父救我。”王二微微抬头，严景昭却没看他，也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地搀着他下山。

　　“师父，我没事了，我可以自己走。”王二从严景昭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王二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李小说过的话，还有严景昭说过的话都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重映，他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难受的心如刀割。

　　而李小好像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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