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关计

　　Keith多日没再接到Lisa骚扰电话，加上苏苏离家，母亲总是早早吃过饭就睡了。Keith突然觉得生活平乏无味，什么时候那刁钻女郎竟成了一味调剂品，将自己清淡如水的生活加缀的多滋多味起来。
　　除却那一百万的人情，他有些想念Lisa呱呱吵耳的说话声了。
　　很快，Lisa就来了，这次是Future Salon。
　　Keith正在同一位熟客沟通，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士，M杂志的对接人Sabrina。这是一本时尚类的杂志，销量很不错，而杂志内一些明星、嘉宾的造型和搭配，基本都由Keith指导把关。
　　“Keith，这些都是出的样片，你给我看看，是不是修的有点狠……” Sabrina指着桌面上的Pad屏幕，一张一张划动，“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这样不自然，不过如今的那些明星啊，不管男女，不P狠点铁定要闹……”
　　“其实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当事人心里一清二楚。”Keith看着那些“精修”的样片，神色淡然。
　　“自欺欺人……的久了，就信以为真了！”对方笑着将样片缩回浏览界面。
　　“哎……等等，” Keith似乎看到什么，伸手点了点某一张。
　　那照片放大，是某个当红流量的特写照。
　　“怎么背景颜色换了？” Keith瞅着一大片深褐色皱眉，“我记得拍片的时候背景应该是……”
　　“灰绿色。”对方接话，轻叹一口气，“当事人看了出片就说不喜欢，说原来的颜色犯冲，一定要改成这个色。”
　　“所以还把肤色提了三四个度。” Keith望住屏幕里的人脸，明明是个大小伙子竟是硬生生把自己P的比姑娘还白惨惨。
　　“这就是现下的审美。” Sabrina耸耸肩，“你也知道如今能带动销量的基本就是这些流量……”
　　Keith笑笑，没有反驳，松开手将身子挺直，慢慢靠向了身后的椅背。
　　他的目光透过不远处的玻璃幕墙，见到了走廊里出现的人影。
　　几日空乏的心突然就充盈起来。
　　下一刻，那个人影正在朝自己挥手。
　　“好了，已出片的大致就是如此，Keith你如果没有意见，这就算是定稿了。” Sabrina浑然不觉Keith的走神，“反正大方向都是你把握着，小细节就随他吧。”
　　将Pad切换到文档状态，“接下来得讨论一下下一期的拍摄……”
　　“Sabrina……不好意思，你能不能稍等我一下，”Keith起身站直，“外头……”
　　“哦，哦。”Sabrina转身也瞧见了玻璃外的人，“你随意你随意，我没事……”
　　Keith满脸歉意，但身体已经干脆利落的往外面行去。

　　“大叔，大叔！”那边的人早已等待不及，又挥了几下。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Keith走出房，关上玻璃门，绷起脸，“你答应过我不来打扰我的正常工作！”
　　“我没有啊，我哪有！”Lisa冤枉之极，探头去看里面坐的人，“唉？大叔，那个是你的客人么？”
　　“多事！”Keith抬手轻敲她额头，用身体挡住视线，“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你没有预约，楼下的前台是怎么让你跑上来的？”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Lisa揉着被敲到的地方，随即眉眼带笑，“我跟那个姑娘说我是你女朋友……”
　　Keith差点背过去。
　　Lisa就不以为意，低头从包包里翻出一厚叠资料，“是这样，我刚刚去了PL集团，Ben把Blue Label这季所有的产品款式都整理好给我……我第一时间拿来给你看！”
　　Keith一把将那些资料塞回去。
　　“啊！你干吗，大叔！”Lisa不解Keith的举动。
　　Keith就伸出手点点她鼻尖，“我刚跟你说不要影响我的正常工作！”
　　“我……我这个不算正常工作嘛？”
　　“现.在.不.算！”Keith恶狠狠。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Keith回头看看，“大概……一个半小时。”
　　“好，我在这里等你。”Lisa灿烂一笑。
　　“你没事做？”Keith吃不准她的想法。
　　“现在……我是你的女朋友。”她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等男朋友就是最重要的事！”
　　Keith真希望自己有法术，能将这个女人瞬时变回她的Sunshine去！
　　“去吧去吧，我不妨碍你。”现在的女朋友非常配合，“你不用管我，我……到楼下坐着等你，那里有沙发。”
　　“你不许再乱说话。”Keith压低了声音。
　　“Ok、ok。”Lisa满目温顺，随即嘴唇夸张的做出“男朋友”的口型来。
　　惹得Keith汗毛尽竖。

　　结果弄了两个多钟头方结束，Salon的同事基本都下工离开了。Sabrina原有意邀请Keith共进晚餐以表谢意，可随着Keith下楼后，瞧见了那个等待许久的娇俏女郎，立刻明白过来。
　　“真是太抱歉拖了这般久……下次女朋友不监工，我再好好谢你。”
　　Keith耳后发热，刚想解释，斯人早已推门而去。
　　其实，即便没有Lisa，Keith也不会答应Sabrina的邀约，只因他向来不惯于跟客户发展超越工作之外的联系。
　　Lisa是个例外。
　　Keith走过去，俯身看着沙发上等到睡着的Lisa。
　　她紧紧抱着资料袋，倒将超万元的名贵包包扔在一边，双目微阖眼睫翕动，嘴角带着一丝弧度，睡相可人。
　　Keith从不敢这样近距离的看一个人，此刻偌大空间里只剩他俩，幽静给了他几分胆量。
　　想起她说的重要工作，Keith看看时间已经不早，该叫醒她了。
　　“喂……”他轻拍她脸颊，声音轻柔。
　　她动一下，半睁着眼，少顷，才应，“嗯？”
　　他忍俊不禁，“还睡？”
　　“很累……”
　　“那你睡，我走了。”他直起身，就要走。
　　果然奏效，Lisa闻言立即睁开双眼，伸手拉住他，“你去哪里？”
　　Keith带笑，“回家。”
　　“不行不行，我等你这么久……”她终于完全清醒，看看四周已是静寂一片，连楼上办公区域的射灯都已熄灭，仅剩了自己身周一小片，“咦？人都走光了？”
　　“都下班了，就剩你我。”
　　“那你早不叫我。”Lisa站起来，拍拍压皱的衣摆。
　　“我看你睡的舒服……”Keith进去拉电闸，揶揄她。
　　“才不舒服，这么硬的沙发。”Lisa拿好手袋，翻出小镜子整理妆容，“呀，你怎么急着关灯！”
　　“外面天黑，看不出你的惨样。”Keith继续糗她。
　　“大叔你的嘴巴！”Lisa气急打他。
　　锁了门、开好警钟，Keith又问，“怎么样？我要回家了。”
　　“咦？大叔说笑吧。”Lisa一点不客气的挽住他手臂，“我等你这么久，现在……是我们的时间才对。”
　　Keith心中一暖，但面上平淡，“我要按加时工酬计算……”
　　“你怎么说怎么好！”Lisa拖他往车里去，“先吃东西，然后开工。”

　　“大叔，这些东西难吃又没营养。”Lisa看着Keith手里的两大袋快餐，满脸不悦，“还容易发胖。”
　　“难得吃一次，不会死的。”Keith不理她，自顾自走开。
　　门房警卫见到两人同入大门，只是微笑。
　　“是你说要赶工，还去吃什么大餐，浪费时间。”
　　“吃饭怎么是浪费时间呢？”Lisa跟他走进电梯，“人如果对吃都没有要求，那……还有什么意思？”
　　“牛排龙虾，鱼翅燕窝，吃那些就不会胖了？”
　　“我有运动嘛，我会跑步、有氧操、瑜珈……”Lisa啧啧嘲笑，“大叔，你连这些都不知道……”
　　Keith斜睨她，嗤笑道，“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知道？”
　　Lisa讨个没趣，闷闷做鬼脸。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Keith走了出去。
　　“既然你可以做运动，不如别坐电梯，爬楼回家。”
　　Lisa追上恨恨捶他肩背，“大叔，你真的很恶毒。”
　　说是赶工，可赶工的只有Keith一个人。
　　Lisa一进门就说累，一溜烟跑到浴室去洗澡卸妆。她解释说女人带妆太久容易长皱纹、长色斑，而且出门在外的衣服上都是细菌，一定要勤快换掉。
　　Keith不要听她聒噪，打发她赶快进去，自己好抓紧时间。
　　将资料全部取出，摊开在茶几上，Keith全身心进入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十几分钟、几十分钟……
　　头顶响起一声惊叹，“哇，大叔，你已经做了这么多草图？”
　　Keith抬起头来，见到Lisa打扮奇怪站在面前。
　　她卸了妆，整个一张清爽素颜，身上是嫩黄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挽个髻，这一切都很平常，唯不平常的是满脸涂了咖啡色的面膜膏，而眼角处就贴着两张创可贴似的小膏药，乍眼看去活脱脱一个新鲜马王堆。
　　“这算什么？你半夜吓鬼去么？”Keith放下手里的Pencil。
　　“你懂什么！”Lisa皱鼻，但立刻伸手去轻抚眼角的小膏药，“跟大叔在一起真伤神。”她努力保持脸上的平静，“我这是自制美容，防止皮肤松弛，抵抗地心吸力……”
　　“哎，对了，我等你的时候瞧见你们Salon里有全套设备，你们……也可以给客户做造型么？”
　　“当然可以，有时候会需要现场造型……”
　　“那我下次来，可不可以约你……”
　　“不可以。”Keith立马阻断她的奇思妙想，“你以为是发廊？”
　　Lisa怏怏，撅嘴表示不满，但立刻想到自己的状态，又连忙恢复平静。
　　“哎，大叔，你没有吃东西么？”她看到矮几上没动的快餐袋子。
　　“我本想等你一起吃。”Keith看看她，“不过马王堆小姐，看来你现在没法子进食。”
　　“马王堆？什么马王堆！”Lisa瞪眼，恶狠狠扑向他。
　　不料Keith正侧身要拿吃的，被Lisa这么一扑，重心失调，两人同时跌落在沙发上。
　　坐垫柔软宽阔，立时将他们包裹起来。
　　“都是你！”Lisa撑手要起来，胡乱间撑到对方的手掌，反而跌的更厉害。
　　Keith的呼吸中充满了清新的西柚洗发水的味道。
　　她没再挣扎，只是昂着脸生怕弄到了对方的衣衫。
　　他握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一时气氛微妙。
　　电话嘟嘟响起来，打破满室安静。
　　Keith听到是自己的，狼狈摸出手机。
　　Lisa就顺着沙发边沿坐到地毯上，假意翻阅Pad里的草稿整理情绪。
　　“啊……我妈怎么了？”接电话的人突然跳起来，吓坏另外那个。“我……我马上回来……啊？好，我现在过去，好……麻烦你们了，坤叔坤婶，真的麻烦你们了。”
　　Lisa知道有大问题，急忙来问，“大叔，发生什么了？”
　　“我妈突然发病，昏倒在门口。”
　　“怎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Keith满目焦急，“说是已经叫了救护车，大概十分钟就能到，坤叔他们让我直接赶去医院。”
　　“我也去。”
　　Keith看她，“你这样……”
　　“啊！”Lisa意识到自己的衣装。
　　“我要走了。”Keith不再多说，朝门口去。
　　“哎，大叔，你怎么去啊？”Lisa喊他，急中生智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扔过去，“开我的车去吧。等下我来找你。”

　　Lisa赶到医院时，差不多一个小时后。
　　Keith坐在走廊长椅上，静静握拳。
　　Lisa过去半蹲在旁，“大叔，伯母呢？情况如何？医生怎么说？”
　　“你来了……”Keith抬眼，面现疲色，“其实你不用……”
　　“大叔，你帮我当外人！”Lisa责备，随即又问，“伯母呢？情况到底好不好？”
　　“医生用了药，现在没事。”
　　“她人呢？”
　　“在房间里，睡着了。”
　　Lisa站起来，小心翼翼推门看看，再合上。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伯母是什么问题？”
　　“呵……”Keith呼出口气，“……慢性肾衰竭。”
　　Lisa虽不懂医学，但直觉是很严重的病症。
　　“医生建议要长期住院……因为看现在的情况，必须定期做血透。”
　　Lisa将手抚上对方膝盖，她从没见Keith有如此悲凉的神色，心头竟然恸恸的。
　　“你要陪夜么？”
　　“不用，医生说情况已经控制，不会再有大问题，可以回家。”Keith站起来，“我的电话没电了，原想通知你别过来……又怕走开跟你错过，所以等你来了才走。”
　　Lisa没有说话，但是心头一暖。
　　“好了，我送你回家。”Keith往外面去，“明天我再过来。”
　　Lisa咬着嘴唇看他孑然背影。
　　“怎么了？”他发现她没跟上，回头来看。
　　“没，没。”笑着摇头，追上去。
　　心里就冒出了好几个绝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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