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孙十刚刚躺下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山里的村庄，天黑以后没有娱乐活动，大家都早早的休息了。半夜三更，谁会来敲门？
　　“老石头，是我，孙国。”门外，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但是不知为何，孙十觉得孙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就好像那些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短短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毫不连贯。
　　银月当空，四下里十分透亮。
　　孙十不想开灯浪费电费，就着月光打开了大门。
　　孙十屋子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槐树。此刻，槐树的阴影正好投在门口，孙国整个人就笼罩在阴影里，连面容都分辨不清。
　　夜里有风，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孙国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对着孙十招招手，“你过来。”
　　“三更半夜的，什么事？”孙十走过去。
　　“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孙十皱着眉头，“我说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他走得近了，发现孙国的眼睛虽然睁着，但是视线却是直愣愣的。
　　“那东西，在哪里？”
　　“什么东西？”
　　“一年前的，那东西。”
　　孙十心里咯噔一下，口气不由恶狠了几分，“你问这干什么？没事快回去睡觉！”
　　“告诉我。”孙国猛地伸出双手，抓住孙十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一双鹰爪牢牢地勾住了孙十，几乎要抓起血肉。
　　孙十被猛的一抓，心中一把火窜起来，伸出朝着孙国的胸口猛然一推，“你小子，干什么？”
　　一推之下，双手觉得滑腻潮湿，孙十回手一看，手上一片暗红。
　　刹那间，一个字蹦进孙十的脑海。
　　血。
　　“告诉我，告诉我。”孙国嘴巴一开一合，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孙十忽然觉得有点害怕，他用力推开孙国，想要逃回家。
　　用力挣扎之间，只听见咔哒两声，孙国的肩膀一软，抓着孙十的五指松开——他的肩膀脱臼了。孙十顾不上，拔腿就往家跑。
　　“别跑，告诉我。”身后孙国木然的声音传过来。
　　孙十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孙国走得很慢，仿佛全身的关节都十分僵硬。他走了几步，走出槐树的阴影。
　　借着月光，孙十看见了让人悚然的画面——孙国的脸上满是血污，然而他睁着无神的双眼，毫无知觉的一步又一步的往前拖着步子。青白的月光下，仿佛一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僵尸。
　　然而，这僵尸只走了几步，忽然噗通一声，往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孙十吓得双腿发软，也不敢上去查看。
　　就在这个时候，孙十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朝着槐树看过去，这才发觉在槐树底下，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他吓得大气不敢喘，哆嗦着双腿，只想躲回家里。
　　老槐树的影子大的出奇。
　　然而他刚转身，就觉得脖子一凉，脖颈后面，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刺了进来。
　　“救……”孙十想要说话，却发现舌头发麻，讲不出话来了。家门口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他好像被施展了定身咒，一动也动不了。
　　沙沙沙，沙沙沙。
　　银月当空，只有树叶晃动的声音，轻轻的响着。
　　————
　　城南居民区，在商业街最靠里的拐角处，有一扇小小的不起眼的窄门。推开窄门，入眼就是一道往上的楼梯，沿着楼梯来到二楼，是一扇磨砂的玻璃门，透过玻璃隐约能看见门后的亮光。
　　门边的一侧，放着一个小小的置物架，置物架摆着一颗植物，植物叶子又细又尖，也不见搁置在花盆泥土里，植物旁边，有一款小小的木牌子，上面刻着“营业中”三个字。
　　唐沉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眼的绿意扑面而来。
　　千年木、龟背、琴叶榕、天堂鸟……大型的植物分散在各个角落，肆意伸展着，绿萝、吊兰、佛掌珠……从天花板上垂下枝叶，其余或在角落，或在桌边，摆放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植物，这俨然就是一个小小的植物园。
　　而在这个小小的植物园中，被植物半遮掩的有些架子上摆着的是各种充满欧洲宫廷气息的华丽茶具，有的镶金嵌银，有的描绘着复杂又精美的图案；另外一些架子上放着的，却是各种各样的人偶娃娃。
　　这是一家奇怪店。
　　“欢迎光临！”
　　唐沉还站在门口被店里奇怪的布局和装饰迷惑，忽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冒了出来。
　　一个美少女从角落里站起来。她穿着黑色的蓬蓬裙，有着一头略微蜷曲的浅咖色齐腰长发，头上还带着一顶小小的黑色礼帽。美少女的打扮，和橱窗里摆放着的人偶娃娃如出一辙。
　　少女一见到唐沉，像杏仁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立刻冒出光来。尽管穿着高跟鞋，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的走路速度。她快步而来，围着唐沉绕了两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你长得好帅啊！”
　　唐沉轻咳了一声。
　　“你有电话吗，微信呢？加个好友吧！”少女掏出手机，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唐沉的脸，热情似火让人招架不住。
　　唐沉又咳了一声，招架不住少女如火的目光，视线瞥向别处，“请问谢无名在吗？”
　　“名名？名名的话现在不在。”
　　名名？因为惊讶，唐沉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你找他有事吗？他出门工作去了，大概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可以留下电话号码，等他回来我就联系你。”少女把手机递到唐沉，眼睛晶亮。
　　沉默了一下，唐沉说道：“谢谢，那我改天再来。”
　　“哎？”少女一愣，忙追过去，“帅哥，你好歹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吧，不然等名名回来我怎么和他说呀？”
　　“我叫唐沉。”
　　“我叫……”少女刚开口，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唐沉接起电话：“喂，涵哥……我在外面有点事……好……我马上回来。”他挂断电话，对着少女点头致意了一下，回头匆匆离开了。
　　“喂……”少女追到门口，却只来得及看到唐沉的背影。“哇，连背影都这么高挑帅气。”少女扒着门框，“名名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帅的朋友也不介绍我认识一下，等他回来，哼哼……”
　　————
　　唐涵在办公室等着唐沉。
　　“有工作了。”他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唐沉，里面已经详细记载了相关工作的内容。
　　唐沉接过来，手指往上划动了两下。这次的工作相关内容，意外的少，没有视频甚至连图片都没有，只有短短的一段文字。
　　文字介绍的一个南方的小村落。村落名叫雨崩村，位于大山深处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村里人很少与外界往来。不过，最近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出了一件怪事。
　　村子里，有人中邪了。
　　“中邪？”唐沉挑眉，“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中邪的，多半是……”
　　唐涵含笑点头：“中邪的人不吃不喝不说话，天亮就睁眼天黑就闭眼，无论问什么都没有反应。”
　　“精神受到了伤害？”唐沉略感惊讶，“能控制精神的妖怪……”
　　唐涵手指扣在桌子上，正色道：“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一种妖怪可以控制精神。”
　　唐沉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九尾狐。”说完又摇摇头，“但是九尾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谢家灭了。”
　　“所以，这次可能是另外一种可以控制精神的妖怪。”唐涵按在唐沉的肩膀上，“这次的工作可能会比想象中的要困难，你……”
　　“当年谢溟凭一己之力就收服了九尾。”唐沉低声说道，“我没有谢溟那么厉害，但是我还是会努力的。”
　　“我知道你一直以谢溟为目标，但是……”唐涵没有说下去。
　　谢溟，十年前谢家横空出世的除妖天才，天赋、灵力无人能及。十六岁凭一己之力收服了九尾狐和夫诸两只大妖怪。唐老太太曾经说过，谢溟是除妖师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众人和他相比，不过是泛泛之辈。只可惜天妒英才，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在十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唐涵当年和谢溟打过照面，他见到谢溟的第一面，立刻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而他和谢溟之间的差距，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是穷其一生也无法追上的。
　　唐沉很优秀，但是再优秀的人如果要去和一个天才相比……
　　唐涵叹了口气，拍拍唐沉的肩膀，“你没有必要和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争高下。”
　　谢溟死去十年，纵然当年再惊才绝艳，也会逐渐被世人遗忘，最终掩埋在时光的尘埃当中。
　　“我不是要和他争高下，我只是……”唐沉没有再说下去，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他只是把那个人当成是……
　　“机票已经帮你定好了，你准备一下就出发，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络我，记住不要逞强。“
　　“我知道。”
　　于是，唐沉乘坐飞机，转火车，然后乘坐大巴，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坐着颠簸不停的拖拉机到了位于深山峡谷的雨崩村。
　　就算唐沉是二十岁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这么一整天颠簸下来，也满身疲惫脸色发白。
　　雨崩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全村二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散落在山谷的各个角落。唐沉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远远望去，黑漆漆一片。周围都是崇山峻岭，越发显得雨崩村静谧异常。
　　“最近因为中邪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天一黑，都闭门锁户，所以村子里看起来冷清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皮肤黑里透红，名叫王大虎。他是雨崩村里唯一上过大学的人，据说怀着让村子更好的伟大愿望，毕业后毅然回到了这个闭塞落后的村庄。村子里有人来，多是他出来应酬。
　　王大虎打开门，引着唐沉进去，村子都是平房，屋里陈设简单，打扫得倒还算是干净整洁。
　　“不好意思，村里没有旅店，就在我家将就一下吧。”王大虎指着西边的一间房间说话。唐沉一只脚跨进去，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床，床下累着砖头，显然这床是临时搭出来的。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同一张床。”唐沉脚跨到一半，堵在门口，将想要和他一起进房间的人堵在门外。
　　跟在唐沉身后的是一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凌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英的气场。
　　他是和唐沉一起坐着拖拉机进村的。
　　这个人唐沉认识。
　　他姓谢，名叫谢晋，是谢家很厉害的除妖师。
　　谢家除妖，一向和别人不同，讲究以妖降妖。谢家人都会试着收服强大的妖怪为自己所用，然后驱使这些妖怪去驱除其他妖怪。所以，越是难得一见的强大妖怪，谢家越是感兴趣。
　　既然谢晋摆明是来抢自己工作的，唐沉当然对谢晋也提不起什么好感。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谢晋侧了侧身体，看见房间里孤零零的大床，了然，“床你睡，我可以坐在椅子上休息。”
　　“同一个房间，也不习惯。”唐沉冷冷的说。
　　“那……”他回头去看王大虎。
　　王大虎犯难：“我家没有别的房间了。”
　　谢晋又看了看唐沉，这个冷峻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一手插兜岿然不动，显然是不打算让他进去。
　　谢晋微微一笑，对着王大虎问道：“那你介意和别人同一屋吗？“
　　“不介意，不介意。”王大虎连忙摇头。
　　不知道谢晋是不是介意和王大虎同一张床，在王大虎再三表示自己不介意和别人同睡之后，谢晋还是找来了两把椅子，拼凑在一起，搭了个临时简易的睡床。
　　唐沉一路颠簸，本来就被颠得七荤八素。赶走谢晋之后，他把四个小球往房间四个角落一放，然后安心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过去了。
　　床是临时搭建的，床板是一块大门板，上面虽然铺了棉絮，还是硬邦邦的硌人。一晚上，唐沉睡得并不舒服。
　　天快亮的时候，唐沉迷迷糊糊转醒。忽然他听见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门开的声音，再然后是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
　　“有……有妖怪。”敲门的是王大虎，他的声音听起来在发抖。
　　唐沉从床上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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