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笺两句新愁

作者:绿雪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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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透过红盖头看到的景色,永远是敲敲打打喜庆的大红色。
      身边伴着的不再是柳师妹,而是喜娘,搀了我的手,惟恐我迈不过那高高的门槛。
      刚才还在这里叽叽喳喳的柳师妹这会子也不见人影。也好,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喜娘扶我进去,等着在那唱一般的调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中,磕下几个头去,走向那饰满了大红色的洞房。
      蓦地有一点失落,仿佛桃花零落在风里时的无可奈何。
      已是暮春时分,早是李谢桃飘,若说,也是“开到荼縻花事了”的时候了,正如大红盖头下粉白黛绿的年华。

      我,奚菱钏,揽月门的弟子。
      我即将嫁与的丈夫,卢奕,洛阳碧霞庄的少庄主。
      不存在如何惊心动魄的相识相遇与相知,那一年我随师父来碧霞庄上给老庄主祝寿,庄主便指着自己的儿子说:“这就是犬子,与令徒的年纪倒是相宜,不知令徒许了人家不曾?”
      三言两语定了我的终身。
      偷眼觑时,只见那少庄主宝蓝色的缎子衣裳,腰间一柄五彩文饰的宝剑。
      后来偶尔也曾在所谓的行走江湖中遇见,匆匆看过去,也只多见了几回衣裳。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品,都在低头的羞涩里闪了过去,不曾清楚。
      或者略经裁剪渲染,也敷衍得出一段所谓江湖儿女的佳话吧?恁平淡的故事,也因揽月门与碧霞庄的名头平添了几分绮丽。
      淡淡笑一笑,听着耳边珠玉琳琅,颈上的璎珞凉沁沁的,微矄的花香渗进盖头来,纠缠却又疏离。
      我的故事该收尾了吧?适才听得柳师妹在耳边的聒噪,说着江湖上这般那般的事,说起我们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个程少侠如何这般,说起……却不知哦,那一层红盖头早已远了江湖的风起云涌。短暂的江湖生涯,似是而非的侠女名头,恰似暮春的桃花。红艳艳的盖头掀起,我便是碧霞庄的少夫人,从此相夫教子安分度日。
      之子于归。归宿么?人总要安定下来吧……
      摇摇地仿佛还在轿子里,黯淡了满眼的繁华。

      “新娘子怎地还在发愣?快进去拜堂了。”喜娘喜孜孜地扶我进那门槛里。耳边只是喧嚷,来了不少大人物吧?是否也有些纠结未了的恩怨,正在我的喜宴上轻轻擦肩而过。满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隔了一层盖头也生恐别人看出来,慌忙低下头,红绒的绣鞋在大红的绣裙下轻轻探首。
      一成不变的礼仪,我的于归之日里,任人摆布,由着那喜娘拉着我走到东走到西,跪在蒲团上,  听着傧相唱一般的叫道:“一拜天地~~”
      叩首,再叩首,转过身,与我那相公对拜,深深地低下头去,忽听得惊呼喧嚷宛如海浪般一波波从大门到庭前到堂上,一声粗犷狠戾的笑声浮在潮尖上猛地涌了过来,只听得那粗戾的声音叫嚷道:“新娘子拜堂成亲,老夫也有份薄礼奉上!”
      慌忙直起身来,猛觉劲风扑面,掀去了我的盖头,眼前一片大红色一闪而过,碰落了师父案上的茶盏。尚未稳住心神,已听师父惊叫道:“师姐!”大红的包袱展开来,鬓髻蓬松的一颗人头赫然在目:掌……门……
      顺着众人转眼向门口看去,一人负手而立,隔了许多人头望过去,看不清眉眼,只见一头微微斑白的乱发,衣衫上大片的血迹。他一笑,抬手似是要理顺那乱发,几缕血自他的指尖顺着手背滑下,指缝间露出森森白齿。
      修罗。一时间只想到这个词。
      师父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乔峪!你……你不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么?”
      乔峪,十年前死于掌门师伯剑下,听说。
      据说乔峪也是当年乃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他纵横江湖的时节我还是揽月门一个胆小的丫头,晚上不听话睡不着时,若有人说起乔峪的名字,便会吓得我紧紧闭了眼,生恐那魔头自睫毛的空隙里入了我的梦。当年掌门师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毙于万秀谷中,因此揽月门也一跃成为众人瞩目的名门正派——当然三师叔与衡山派掌门的联姻也是原因之一。
      早该化作白骨的乔峪,如何忽然出现在我的喜宴上,掷出了掌门师伯的人头?
      转眼去看案上,掌门的眼睛犹自瞪着,那曾被称作秋水泓澄的眸子,枯涩而恐怖,年轻时也曾似桃花的面颊,粘满了红得发黑的血。大红的包袱,似是未曾干透的血……心猛地皱起来,不敢去看。
      不敢去看。不敢看师父的面色,不敢看旁边人的惊恐,也不敢看乔峪可怖的形容。
      低下头去,看见红绒的绣鞋畏缩在大红的绣裙下。
      揽月门的二代弟子里,我的武功也勉强排得上中上,也曾勉强得过女侠的称号。这当口,不是应该甩甩袖子踏上前去,质问他从何而来么?不是曾无数次想象我这侠女在怎样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力抗危难、事了拂衣去么?可是……可是……想象里飘飘的白衣却换成累赘的红嫁衣,想象里轻捷的小蛮靴却换成不敢迈出的红绣鞋……
      为什么呢?
      是哪个站出前去质问,是哪个拔剑冲上前去相斗,是哪个受了伤惨叫一声?耳边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我站在哪里,手里没有我的剑。我是新娘子,大喜的日子里。轻抬手,想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冲上去拼了这条命吧,“吧”一声,什么东西甩在面颊上,抬起手背去擦,放在眼前端详,大红的一抹血,恰似我豆蔻流丹的指甲……
      乔峪啊,那个杀人的魔头啊,端得医得小儿夜哭的魔头啊。
      大红的绣衣,仿佛浸透了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怎么逃出来的,再醒来时已站在荒地里,黯沉沉的天色,一阵阵风吹过来,隐隐有些冷。
      已是夜里了么?
      眼前隐约似有灯火,信步向那明亮处行去。不知身在何方,亦不知在做着什么。
      转一个弯,破败的土坯屋前红艳艳一堆篝火,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坐了一个人,听到声音转过脸来。
      哦,那人……是他……
      “程……”干涩的喉咙里只挤出一个字,余下的便沙哑成一丝丝,碎散在风里。
      那人居然还记得我,慌忙站起身来道:“这不是奚女侠么?怎么……”
      程雪苇,程少侠,武功人品俱佳,江湖上声名卓著的少侠,我也曾有过数面之缘的少侠。
      终于遇见一个信得住的勉强算是熟人的人,我想我应该松一口气,然后软倒在杂草丛里吧?然后他扶我起身,我拉住他,说我喜宴上骇人的变故,而后大哭一场。又或者,作为一个女侠,忍了血泪,淡淡说起那变故,然后自已去找仇人。又或者……
      这当口,头脑里也转了无数可笑的念头。
      于是嘴角咧出一丝笑来,道:“真巧,程少侠……怎么在这里呢……”
      信步走向篝火旁坐下,听他淡淡的说:“哦,听得说那魔头乔峪又现身江湖,我奉了师命前来一看究竟。这回定要除了这魔头。”
      一看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了什么地方呢?低头,嗅到嫁衣上散不尽的血腥气。是否要向他说起乔峪到了碧霞庄,是否要说起喜宴上那骇人的混战,是否……
      算了。决定不说。他总会听说,我又何必送他去险地?就算是别人,我也不想置他于险地,何况是他……
      蓦地想到几次相逢,也曾在柳软风和的江南烟雨里漫步徐行,也曾在三教九流混杂的酒楼上一饮千觞,身边的柳师妹毫不掩饰见着他时的芳心可可,而我……却因几年前便定下的名分一次次提醒自己:江湖上朋友呢,道义上的朋友呢……
      他见我出神,不由得问道:“今儿不是奚女侠大喜的日子么?”
      “嗯。”漫不经心应一声,嫁衣红得刺眼。
      “到底……”他试探着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余下半句话被火苗燎去了尾巴。
      要怎么解释呢,要怎么说呢?师父还好么?碧霞庄上的人都怎么样了?
      蓦地,手被他握住,暖暖的,怔怔的。

      “哈哈哈……”梦魇般粗戾的笑声划破了静静的夜色,我一惊,猛地站起身来。乔峪,他……他追来了……
      再一眨眼时,乔峪已经来到面前,身上的血迹越发多了,头发上也沾了点点的血。
      “乔峪,你……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颤颤的,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虽是怕,却是终于透出一口气。
      程雪苇闻言也慌忙站起身来,道:“什么!你就是乔峪!吃我一剑!”
      他拔剑上前,我甚至来不及提醒他那魔头的武功多么可怕。啊,可怕么,其实我没有亲见啊,我只听到那时身边的惨叫,只见了掌门血淋淋一颗人头。
      我该上去帮他,也该与那大魔头一斗,可是我的剑……啊,剑在,什么时候拿着的呢?
      拔剑上前,慌慌张张的,出剑偏了三分,下盘也未稳,捏的剑诀不知偏到哪里去。隐约似听得乔峪冷冷的讥笑,心下更慌,冒冒失失一剑递出去。
      “啊~”轻声的惨叫。
      定睛一看,大惊失色:不知何时,剑尖刺着的人换成了程雪苇!
      乔峪大笑着,一掌把我推开,拎起程雪苇,道:“倒是块好材料。”程雪苇被他提在手里一动不动。
      我忙叫道:“放下他……”乔峪一眼瞪过来,我的声音渐渐矮下去。
      乔峪看也不看我一眼,抓着程雪苇“哈哈”大笑着离去了。我应该追上前去吧,拼了命也要把程少侠救下来吧?
      手里的剑却似有千钧重,剑尖的血重重滴下来。是他的血,程雪苇的血。
      眼前忽然闪过那只滴血的手,修罗的手,努力想迈步,终于还是失败。我很不争气很不合时宜地晕倒在地。

      听江湖上的人讲,我的师父当日还是逃过了一劫,我那丈夫也逃过一劫,只是……他们虽都未死,却被乔峪废了武功。听得说那日,碧霞庄与揽月门灭门,活着的只有失了武功的师父与卢奕,再加一个我。
      不曾眼见那惨景,午夜梦回时也会冷汗淋漓。时常想着那日若我也拔剑上前,一并拼了这条命倒省了日后这许多苦痛。有时,也会想起曾被我一剑刺伤的程雪苇,被乔峪抓走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如今再没别人可以倚靠了。
      后来我又遇见了师父与卢奕,又由江湖上几位大有名头的人作主,我与卢奕终于还是完婚了。那些个大人物说,这也是向乔峪宣战。
      是么?淡淡笑一笑,终于还是穿了血染的嫁衣,带几分惨烈的心情完了我的婚礼。揽月门与碧霞庄两顶沉重的帽子落在我一个的肩上,于是我顺理成章的依旧作着女侠。即使想避开江湖的厮杀,也因与乔峪过深的仇而避不得。打杀的间隙里,时常想起暮春的那日,我曾带着那么惋惜的心情拖了我的绣裙一步步走向门槛去。
      相夫教子么……
      “孩子又哭了,你去看看。”不容置疑的口吻,专横而阴沉。我的良人披衣站在我面前,不耐烦地道。
      自他全家被杀又失了武功之后,他的脾气渐渐坏起来,原来彬彬有礼的一个人变得阴戾霸道。若是以我的武功,如今的他自然不是对手,然而……真的要这么做么?或者正是我那日临阵脱逃的报应呢。于是叹口气,隐忍下来。
      孩子才刚满月,一脸的天真与满足,就算哇哇地哭起来,也是奶声奶气的哭。走到摇篮前抱起孩儿,想来是饿了吧?于是拉起衣襟喂他吃奶。
      卢奕坐在床沿边,桌上一枝蜡烛,昏暗闪烁的火苗不知怎的又惹恼了他,他恨恨地一拍桌子,才刚静下来的孩子又被惊得哭起来。
      连忙拍拍孩儿,转脸嗔道:“好端端发什么脾气?”
      卢奕“哼”一声,重重躺倒在床上,别过脸向墙里不理我。
      这样子我也见得多了,他如今武功不如我,自己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任我怎么将就他,他也依旧气忿忿的。事事皆不称他的意,或者就在他拍桌子的时候也在恼恨上天的不公吧?然而这一切如何又冲我来?
      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下去,吃得饱了也便慢慢阖上了眼。轻轻放他回摇篮,披衣走回床边,看卢奕依旧在那里使性子,不觉在床前站了半会子。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或者什么都不说才好吧?
      窗外偶尔响起几声虫鸣,夏夜里略略有点潮热的风从敞开的窗里若有若无地吹进来。
      正在发怔,忽听得窗前一声轻响,我立时警觉起来,还没回头,先是三枝钢镖径自朝窗前掷去。这原是我最拿手的功夫,即使不回头也错不了。
      “叮叮叮”三声轻响,三枝钢镖悉数落在窗外的石子路上。猛惊回头,已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黑衣人跃至摇篮前一把抓起我的孩儿便跳了出去。那人……武功比我高得多!
      当下来不及想什么,立时抓了剑追出去,一面大叫道:“放下我的孩儿!”即使知道这么叫他也不可能放下,然而不叫出来也总觉心里膨胀的不安会让我发狂。
      师父和卢奕都已武功全失,只有我能救我的孩儿,不管那人武功再怎么高……
      追了多远呢?漫长却不觉得气喘,就这么一路追下去,终于到了庄子外面一面荒旷的所在,黑衣人停下来,缓缓转过身。
      “你,你为什么要抓走我孩儿?”例行公事的发问,不问却不得安心。淡淡的月色下,留心看那黑衣人身形,隐约有点眼熟,什么人?
      他不作声,伸手拉下脸上蒙面的黑巾,双眼一片麻木与茫然。
      是他!我一惊,几乎要站不稳。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孩儿?又为什么……这几年来都不曾听过他的消息,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那被乔峪抓走的程雪苇,为什么武功大增,一脸茫然地抓走我的孩儿?
      一闪念间忽忆起小时侯曾听师父说乔峪擅用摄心之术,莫非程雪苇已中了他的毒法,失了自己的心神?
      程雪苇一言不发,空洞的眼神看着我,缓缓举起右手里的剑,指向他怀中的孩儿。
      “不要!”我惊叫出声。
      他怔了一怔,剑尖停在孩儿咽前三寸处。.
      不能慌,不能慌,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不要慌,不要慌。
      勉强挤出一丝笑,道:“程少侠,你……你不认识我了么?是我啊,奚菱钏。啊,以前,以前我们还曾一起喝过酒的,你不记得了么?”明知道他不记得,也要笑着跟他讲,一面缓缓向他移近过去。
      “哟,以前还曾一起喝过酒的啊?原来程少侠与拙荆还有这层交情,失敬失敬。”回眼一看,卢奕懒懒地靠在一株老柳树边,冷冷地打量着我。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的这般不识好歹,武功全失了,连脑子也失了不曾?积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我斜了卢奕一眼,继续微笑着慢慢向程雪苇走去,想着该如何出其不意抢回我的孩儿。
      “程少侠不会对那孩子出手吧,哼,说不定就是程少侠的公子呢……”卢奕拖长了音调,从齿缝里恶毒地挤出几丝笑来。
      镇定,镇定。紧紧攥起手,指甲扎到肉里去。终于走近了,程雪苇似乎也有些恍惚,眼神有一丝涣乱。心里隐隐作痛,那样一个少侠,却落得这般模样了……
      微笑着道:“程少侠,你抱着孩儿也累了吧?由我抱着如何?”拼命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却压不住心底的恐慌。
      程雪苇怔了怔,我盯着他的眼,极力显出真诚来。
      他怔怔地将孩儿递过来,我大喜。极力放慢了动作,慢慢将孩儿接过,忽见他眼神一变,蓦地满是杀机。我忙将孩儿向卢奕掷去,叫道:“接着!”力道把握恰好,虽卢奕武功全失,也必能稳稳接住孩儿。一面闪身过去,挡在程雪苇面前,防他向孩子出手。
      “哇~~”孩子在卢奕的怀中放声大哭,我这里也与程雪苇交上了手。我一面大叫道:“快带孩子走!”,一面拼死与他周旋。他武功实在高我太多,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过了一小会子,背后响起卢奕微微有点恶毒的音调,“哼,天知道是谁的孩子。”“噗”一声轻响,似是他把孩子轻掷在地上。侧身斜眼一看,他居然扔下孩子自已甩甩袖子走开了……
      程雪苇一剑逼来,我勉力架住,却当不住他力气大得多,眼见那剑锋依旧一寸一寸向我颈间逼近。忽地脑中一闪,那东西终于也派上用场了吧?左手一翻,已扣住了一个毒针筒的机关。这毒针见血封喉,射出来时又快又密,极少有人能躲得过,一直都没派上用场,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用到程雪苇身上……
      剑锋已经逼近,孩子的啼声大起,轻扣指,决定要重重揿下那机关,忽见程雪苇逼近过来的双眼,竟满溢哀伤,似有若无地,听得他轻轻道:“你那日,为何不肯救我……”
      心一紧。真的是我的错么?……也曾找了无数理由为自己开脱,说即使我上前也未必救得下他,可是……可是我确实根本不曾去试啊……真的……是我的错么……
      凉凉的剑贴近了我的面颊……

      “啊……”轻呼一声,身子一摇,险些跌倒。
      脸上似还残留着一分寒意,低眉看时,却是适才我打了个瞌睡,头一歪,碰到颈上大大的璎珞。
      我盖着红盖头,穿了一身大红的嫁衣,耳边是吹吹打打热闹的乐曲。
      “新娘子怎地还在发愣?快进去拜堂了。”喜娘喜孜孜地扶我走近那门槛。耳边只是喧嚷,低下头,红绒的绣鞋在大红的绣裙下轻轻探首。
      那刚才,是梦么?交错混乱,似真还幻。
      梦吧,呵呵,梦呢。
      我的梦也该收尾了。其实,我那一厢情愿的江湖,也本只是个梦吧?即使不甘心,却也不会去改变。
      轻抬脚,迈过那门槛,红绣鞋轻轻落地,一滴泪缓缓滑过面颊,轻轻碎了满地。
      我们都会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丁亥三月三十
      绿雪依梅于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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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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