澍

　　“谁是语文课代表，站起来，让我看看。”尖锐的声音穿过教室，李霁月昨晚没有睡好，现在有些昏昏沉沉，反应也有些慢，没有反应过来韩晓实在叫她。
　　姚渝推了推李霁月，“月月，叫你呢！”
　　李霁月赶紧站起来。
　　“呦，学习不怎么样！架子到不小，我叫你起来还要用请啊？啊！”韩晓把书往桌子一扔，发出响声。本就松弛的皮肤在她尖酸的话的应衬下更加刻薄。
　　班里学生觉得韩晓有些莫名其妙。
　　“身为课代表，上课前不知道去找我布置任务吗？教室里面乱轰轰，乱轰轰的，我怎么还有心情讲课。”
　　李霁月没有说话，她懒得搭理韩留晓。
　　韩晓得不到学生们的回应，没有她想象中的热烈欢迎和一呼百应，心中怒火更甚。扯着尖锐的嗓音，“你们一个个摆着脸干什么？怎么？不欢迎我啊？那你们自己读书吧。”
　　学生们开始读书，也没有人出声去缓解场面，韩晓被气疯了。一个人在教室里面摔摔哒哒，发出很大动静。
　　“神经病啊，她！”
　　“老巫婆。”
　　“小人一个……”
　　学生在下面借着读书吐槽韩晓。
　　李霁月就这样站了一节课。李霁月无所谓，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她更没必要计较。
　　李霁月听到下课铃声，自己坐了下来，班里的读书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看看你们一个个跟一个傻瓜一样，一下课就停下来，没一点学习激情，怪不得是全年级最差的班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会来教你们。烂泥扶不上墙……”
　　韩晓怒气冲冲地走了，出门正好碰见她们班主任，韩晓也没有理会，昂着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就离开了。
　　班主任是年轻老师，也没有什么职位，韩晓自然不把班主任放在眼里。
　　“第一节课，怎么样啊？”班主任问。
　　“不怎么样……”
　　“这都什么人啊，简直是把我恶心坏了。”
　　“……”
　　大家议论纷纷，显然对这位刚来的老师，非常不满意。
　　“安静。”班主任拍拍桌子，“我知道你们委屈。但学校已经做出决定了，也无法改变，所以你们就忍一忍吧。”
　　班主任看班里气氛仍然很沉闷，“我刚来时，学校办公室紧缺，学校把我安排在综合办里面，就跟她一墙之隔。”
　　“有一次她老公来了，好像是来晚了，她在那里面扯着嗓子骂她老公，我们整个综合办都能听到。你们可以想想，她甚至骂地更加难听。你们换个角度想一想，你们最多也就在忍她一个月，你们就能升初三，何必呢。她做什么，你们别搭理她，做好自己就行。”
　　班里开始笑起来。气氛总算是回升过来了。
　　“李霁月，你来你来一下。其它人老老实实上自习，不准捣蛋。”
　　李霁月惴惴不安跟着班主任一起出去。
　　“怎么样，你能适应她吧！”班主任笑了。
　　李霁月放松下来，还以为只要批评她呢。“还可以吧。”
　　“她这种人，我不用多说，你应该也体会到了，总之，你要是受不了，直接给我说，可别因为她，影响到你，这次考试可是直接关系到你初三分班。很重要，这个学期开学到现在，你进步很大，要保持住，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谢谢老师。”李霁月觉得很暖心。
　　“行了，进去吧。”班主任拍拍她的肩膀。
　　韩晓虽然整天没事找事，布置一大堆作业，但班里面没有什么人在意她，李霁月已经习惯了天天被韩晓没事找事地骂自己。
　　韩晓真的不讲理，一节自习课，要写语数外三门。韩晓呢，布置默写《醉翁亭记》，加上翻译，加上注释，加上课文赏析。
　　就是其中的任意一项，写下来也要半节课，下课，李霁月根本一本作业都收不起来。韩晓在办公室里数落李霁月。
　　李霁月挨骂后要离开，“诶，那谁，你去跟你们英语老师说一声，让她早读跟我换一下，我周三连着早读再上语文课，就你们班，肯定不好好听讲。这事情，你尽快办一下。”
　　“好的，老师。”李霁月不理会她恶略的态度，只想尽快结束和她的接触。
　　李霁月直接往办公室里去，跟英语老师说，英语老师没有同意。
　　李霁月只能在折回告诉韩晓，可是她再去时，韩晓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语文早读她没有来，自然而然地认为已经换过课了。吃完早饭，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返回教室，谁知韩晓早早地坐在那里。
　　李霁月一进教室，就是这样。
　　“你过来，课没有换？”
　　“嗯，英语老师……”
　　“你别跟我解释那么多，你看看你，当个课代表什么也做不好，作业作业你收不上来，成绩成绩你搞不上去，要你换个课你都换不过来，我要你有什么用，你是干什么吃的？说句实在话，你跟人家高梓怡比，连拾鞋你都不配……”韩晓一句又一句尖酸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李霁月再怎么不在乎韩晓，但毕竟是女孩子，韩晓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李霁月，她没忍住站在讲台上哭。
　　班里面的同学有些愤愤不平，下面有些嘈杂。我？这是个什么物种啊！
　　“你哭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走走走……你这个课代表也不用干了，你要是干不了就换一个有能力的人来。”
　　“你们看什么看了不用上课了？上课抽查《岳阳楼记》，谁不会背，抄二十遍送到我桌子上。”韩晓大吼。
　　底下地同学们更加不满，“她是S？B吧，神经病啊，五分钟，谁能背完？”
　　李霁月回到座位上，真的越想越丢脸，也很委屈。
　　眼泪不停地掉，姚渝看着李霁月有些无措，“你别听韩晓说的话，你很优秀的，你看以前老王多喜欢你，她就是没事找事，你别在意啊……”
　　“姚渝，你在干什么？站到后面去。”韩留晓生气地拍桌子。
　　姚渝吐了吐舌，“别哭了，我先走了。”姚渝便收拾书包离开了。
　　李霁月断断续续地哭了将近一上午。姚渝也束手无策。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节课她们班跟张晏清是一节课，以前李霁月很喜欢这节课，直到上次圣诞节，自那以后，这节体育课，集合完李霁月便坐在树荫下学习，没有看过一次张晏清。
　　这次恰逢两个人一节课，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月月，走，上课去。”姚渝拉着李霁月的手。
　　“我有点不舒服，我想找班主任请假，你去吧，帮我捎个假。”李霁月的声音带着鼻音，眼睛红红的。
　　“那我也不去了，我让别人给我们捎个假，我在这儿陪你吧！”
　　“不用，你去吧，好不容易有一节体育课，你快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那行吧，那你中午吃饭吗？”
　　“不吃了，我请完假想直接回寝室。”
　　“那好吧，那我走了。”姚渝有些不放心。
　　“嗯，快去吧。”
　　李霁月到办公室发现班主任不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还要去上体育课，李霁月觉得为什么最近事事不顺，好想请假回家，她几乎哭了一路。
　　她们班集合的地方在篮球场后面，李霁月看到张晏清在打篮球，后闪，靠假动作绕过围堵他的人，快速往球栏冲，跳跃，投掷。
　　“好球！”场上响起欢呼声。
　　张晏清很随意撩起衣摆擦汗。
　　围观他们打球的有很多女孩子，看谁的自然不言而喻。他无意中的动作让在场很多女生在原地欢呼跺脚。
　　李霁月收心不再看他打球，往前走。
　　“小心。”一声惊呼。
　　李霁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就看到一颗篮球直直地向她飞来。李霁月被吓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个球往她的这个方向飞来。
　　李霁月下意识的闭上眼。
　　张晏清看到李霁月就傻傻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躲球，连忙往李霁月的那个方向跑。在球快要到李霁月脸上时，张晏清及时把球拦下，他把球用力一抛，球重重地砸在地上，弹回去。
　　“谢了，同学。”
　　“打好你的球！往哪扔呢？差点砸到人不知道吗？”
　　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听到了那一声熟悉的声音，李霁月浑身一僵。
　　“你不是，在那边打球吗？”李霁月有些惊讶。
　　“我这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晏清注意到李霁月泛红的眼。
　　“你被吓哭了？不至于吧。”
　　“没有，我没事。”李霁月摇摇头。
　　张晏清看着李霁月有些红肿的眼睛，心里有些恻隐之心，“跟我说说呗，谁欺负你了？”
　　“他不打球了吗？”身后的男孩子抱着球。
　　“打你个头，没看到人张晏清在哄人吗，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魏晨阳踢了那男生一脚，把他拽走了。
　　张晏清拉着她到操场后面的小树林，这时候学生们都在操场上疯玩，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李霁月挣开张晏清的手，“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你女朋友看到会不开心。”李霁月带着鼻音。
　　“哪儿来的女朋友啊？”张晏清轻敲李霁月的额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你上次圣诞节不是还给她送礼物，学校里面都在传你们谈恋爱。”其实没有确切的结论，李霁月现在只是在试探。
　　“你从哪儿听的谣言？”
　　“我现在洁身自好好不好？好学生少听谣言，多学习。”张晏清还苦口婆心劝她，在张晏清印象里，她一直是很安静的好学生。
　　“我那是帮我朋友送的。”他解释了一句。
　　“你不会是不好好学习，偷着谈恋爱，被老师发现骂哭吧？”他乐了。
　　“不是啊。”李霁月害怕他误会，“就是韩晓，语文组长，她成我们语文老师了，有些不讲理。”
　　“我是语文课代表，她老是骂我。”
　　“她啊。”张晏清笑了，“你骂回去啊。”
　　“我之前也被她教过，天天和她作对，把她气得不轻。”
　　“我不敢。”李霁月摇摇头。
　　“我明天跟她打声招呼，让她少欺负你，不知道这是我的妹妹。”
　　“你真认识她啊？”张晏清说什么李霁月都相信。
　　“你那傻样儿。”张晏清被逗得哈哈大笑，“我怎么认识这种人。”
　　“我给你讲个趣事，之前她教我们的时候，班里有个男生忘了是怎么惹她了，韩晓让他站起来。”
　　“她是这样的，”张晏清还模仿韩晓的样子黑着脸，“你要脸不要？”
　　“然后他就这样，”他还换了个方向，嬉皮笑脸，“要。”
　　“你知道脸怎么写不知道？”他还捏着声音。
　　“知道。”
　　“结果你猜怎么着？”张晏清笑着问她，“他上去的时候，居然真的忘了怎么写。”
　　“然后韩晓让他抄300遍。”
　　李霁月被他逗笑了，“这个男生不会是你吧。”
　　“嘿，你这人，我逗你开心，你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是吧。”
　　“你真的不会写？”
　　“废话，我当然会写，只是当时太激动导致提笔忘字了而已。”
　　“那你现在给我写一下。”李霁月考验他。
　　“还不信是吧。”张晏清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
　　有些痒，李霁月没忍住回收。他握着她的手腕往前拽了一点。他们接触的地方隐隐升温。摩擦生热，物理上学过的。
　　“我写的对不对？”
　　李霁月注意力哪里放在这儿了，胡乱点头。
　　下课铃声响了，“一起吃饭？”
　　“嗯。”李霁月点点头。“你怎么样？”
　　“我？好着呢。”他还冲树上的鸟吹了声口哨，“每天和老师们斗智斗勇。”
　　“我说考试啊，你马上就要中招考试了啊！”
　　“能有什么问题？”张晏清不在意地说。
　　李霁月看着眼前的男孩，他天天吊儿郎当的，倒计时30多天，全然不见他慌张，每天嘻嘻哈哈。但听他坚定的声音，李霁月就是相信他能考到一中。
　　从操场到食堂的路，她从未觉得如此短。身边是张晏清，周围跑着去食堂的学生们都化作虚无，此时此刻李霁月满眼都是张晏清，是她发着光的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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