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盗梦空间

　　汪海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了情绪，他定了定神，说道：“风医生，您被邀请为这次行动的主要参与者，是上面高层的决定。这就充分说明了，你们林瑞心理医院以及您个人的业绩，得到了高度肯定。在全国范围内，您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而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就像您说的，不是能量产的，这种对国家对社会有意义的研究项目，当然需要你们这些行业佼佼者牵头，总不能找个平庸的医生来凑数吧。你们这个领域，是高深的意识层面，我的理解应该是赢者通吃......”
　　“汪狱长”，风医生打断了汪海滨的语无伦次。他继续说道：“并不是我不想配合，实在是，这个研究项目的难度太大。不如这样吧，您先让这位肖医生分析一下项目的可行性，然后我们再做探讨。”
　　肖含未等汪海滨反应，就接过了风医生的话棒。她说道：“三个类别里，最有可能通过心理干预起效的，就是盗窃类犯罪，所以我们暂且不说它。
　　至于涉黄类犯罪，对于男犯来说，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了，针对妇女或针对未成年的性犯罪，既遂和未遂，还有贩卖传播色情物品，我大致知道这些。
　　按照严重性可以把它们划分成两类，严重的就是发生了性行为或者想要发生但未果，不严重的就是和直接性行为无关的。
　　这些严重的罪犯里，再分成两类，一类是有预谋、有针对性的犯罪，也可称为是熟人作案，另一类就是最可怕、最无解的随机作案了。
　　对于这类随机作案的性犯罪的罪犯，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哪个国家能真正意义上解决他们的重新犯罪率。我在斯坦福大学里有一门课是犯罪心理学，你们知道这类犯人再次犯罪的几率有多大吗？”
　　汪海滨是最有发言权的，他思索一下说道：“最少也有50%。”
　　肖含略微摇头，说道：“各位，是90%以上。”肖含说完，停顿了一下，等待众人的消化。然后又接着说道：“世界上，目前唯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汪狱长，您应该是清楚的吧。”肖含看向汪海滨，不过，她又略微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羞涩？
　　汪海滨说道：“阉割，但这个在咱们国家是不允许的。”
　　风医生顿觉下身发凉，他有些诙谐的示意肖含继续。
　　肖含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液，继续道：“阉割分为物理和化学两种。物理阉割目前仅有极个别国家采用，化学阉割还是有一定的市场，通过长期口服或者注射药物将受体的雄性激素降低，不过运用这种方式的同时，也会导致很多严重的健康问题，并且不可逆转，所以也鲜有国家采用。
　　唉......涉黄类罪犯的雄性激素分泌水平，普遍都高于常人。有些甚至是由于基因缺陷，或者是疾病所造成。
　　如果抛开人类社会规则，单从动物角度来说，雄性激素分泌多，并没有错，甚至说来，反倒是符合了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可惜，这个如果并不存在。
　　所以，汪狱长，想用心理干预去降低涉黄类重新犯罪率，并且要降为零，那就是在填补全人类的空白啊。”
　　风医生暗自叫好，学霸就是学霸，他听出来了，肖含用了一个以点击面的方法。他知道，性侵大部分是熟人作案，随机作案的占比并不高，继而放到整个涉黄类犯罪中的比例，就更低了。但肖含刚才整段话下来，却又找不出个逻辑的错误，谁让你们要把重新犯罪率降为零的呢。
　　汪海滨一时也无言以对，肖含见势接着说道：“至于涉毒类，无非就是吸毒、贩毒和制毒了，而贩毒和制毒，大多也都有吸毒史。
　　吸毒可以对颅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我们做的心理干预或者说心理治疗，是非药物性的，针对的人群一般都是颅脑正常的人。
　　而颅脑有物理性损伤的人，尤其是这种，由吸毒造成的涉及到中枢神经的脑损伤，其实从医学角度来说，他们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对于这种情形，我想用一个不大恰当的比喻来说明。很多人都知道，黑猩猩和人类基因相似度达到99%左右，人类能做的很多事情，他们都能做，但是你不能指望我们去给一个黑猩猩做心理治疗吧。
　　所以呢，汪狱长，试图以心理干预来搞定涉毒类罪犯的重新犯罪率，相比于刚说的涉黄类，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汪海滨两手缓慢搓了搓，缓和了一下情绪，然后，他的身子慢慢靠向了椅背，他先看向了风医生，又转向了肖含，说道：“你们猜猜，我今年，多大岁数了。”
　　对于汪海滨的这个问题，风医生和肖含略感意外。出于礼貌，他们不该去预测年长者的年龄，可这话也得接不是。不过还未等肖含说话，于子涵却开口了，她说道：“警察叔叔，你的白头发数量可不少了，不过你的白头发，没有我姥爷的多，我姥爷刚过完六十大寿，所以啊，你应该有五十多岁。”
　　三个大人被于子涵逗得前仰后合，肖含又拿起她的小手开始把玩，并示意于子涵暂时不要再插话。
　　汪海滨笑容过后，说出了实情，他说道：“我还差两年就到站了......在东城监狱，我已经干了八年。可以这么说，这里的每一个监房，甚至每一寸土地，我都很熟悉。在这里，还有几位同志，一干就是十几年。
　　狱警这个职业，干时间长了，都不爱关心外界的事。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两边都占，人就疯了。在这里干时间长了，都有种错觉。自己就是监房里的监犯，没什么两样。一里一外，你在外面看里面，他们在里面看外面，到头来，还不是都在一个围墙里。
　　不怕各位笑话，其实我们狱警，有心理疾病的绝对不占少数。可话又说回来了，要都去干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活，这辈子又能有多大意思。
　　在其位而谋其职，我得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啊，我们狱警和那些守卫边境的士兵，不都是在给国家站岗吗。
　　不过各位，直到前些天，我接到了这个任务以后，才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研究项目，如果做成了，那以后监狱的数量，是不是就可以大幅减少。
　　你们别看重复犯罪率只有10%左右，实际上首犯很多都是被重犯带出来的，一旦这种循环被打破，不排除未来的某一天可以消灭监狱的存在。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就同意并且全力以赴。可......”
　　汪海滨的话到说到这里，硬是就中断了下来，一时竟有些颓然无助。
　　肖含偷眼看向了风医生，只见风医生以不可查觉的幅度，摇了摇头，以示对肖含的回应。
　　肖含捋了捋思路，说道：“汪狱长，还记得我刚才的分析么。对于涉黄类罪犯，想用心理干预把重新犯罪率降为零，就是在填补人类的空白，而对于涉毒类罪犯的操作，就更加不可思议。”
　　汪海滨看着肖含，他也完全认可肖含的专业分析，不过他突然发觉，此刻的肖含，并未显出无能为力的表情，相反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却展现出来了一种自信，好像还带有一丝，戏谑？
　　汪海滨试探道：“你刚才的结论里，似乎，似乎，似乎并没有否认项目的可行性。”
　　肖含肯定道：“是的汪狱长。这个项目对于心理医师来说，本该是无能为力的，不过您对面的这位，以我对他的了解......定可一试！”
　　其实刚才在肖含提示汪海滨时，风医生已然意识到了大事不妙，师父这回恐怕要被徒儿卖了。唤醒女童这次事件，不可避免地激起了肖含对于他的极大兴趣，肖含这种不怕捅破天的性格，必不会放过这种挑战极限的机会，以图查探出他能力的边界，顺便么，再把这个研究项目给做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想入坑坑自成。呜呼哀哉的风医生瞬间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只见他先是看向肖含，缓慢地点了点头，再转向了汪海滨，从嘴里艰难地蹦出了四个字来：“定可一试！”
　　经历了反转的汪海滨，一下子就焕发出了欣慰畅快的色彩，好像瞬间年轻了五岁。他道：“好好好，好啊，赶在退休前，让我干一票大的。真是好啊。”
　　话毕，他便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了保险柜，用那小山般的身子，挡住了密码锁。扣弄了几下以后，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两个大纸袋，嘴里说道：“小姑娘，你看看这保险箱里，装的是啥。”
　　他把纸袋放在了茶几上，众人顿时起立围观，竟真是钞票！
　　汪海滨：“这一百万，是项目的启动资金。这次使用现金，也是出于保密性的考虑。关于保密原则，一会我会找来一个同志，给你们做一个简短的培训，然后我带你们参观一下监区，先全面了解一下情况。
　　等了解以后啊，风医生，就看你的安排了！”
　　风医生既然许了愿，也不拖沓，点头答应了汪海滨的安排。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汪海滨说道：“汪狱长，我想问一个问题。”
　　汪海滨顿觉脊背发凉，他回想起风医生之前拒绝邀请时，也是来了这么一句，汪海滨说道：“风医生，咱们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您有话就直说嘛，只要不是拒绝邀请，啥都可谈。”
　　“我看电影里，你们警方一有保密行动，都会弄个行动代号，咱们这个行动有没有代号？”
　　果然，又是个令人意外的问题，汪海滨思忖了一下，说道：“还真没有代号，不过出于保密，您这个建议确实很有必要。要不作为本次研究的主要负责人，您就直接给起一个，回头我去上报。”
　　“那，不如就叫它，清零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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