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八章 纠缠
段暄轻而易举便躲开了这个醉汉子,顺手将他反剪搂在了怀里。
段暄轻轻摆手,歌姬们便从旁边退了下去。
“最近有没有想我?”
“想你奶奶个腿!”
段暄剑眉轻皱,刚想给这小子来点小惩罚便听见传来一声欣喜的尖叫:
“十八叔!”
段暄抬头看,看见着十三岁的皇太孙与毕家小将军走了过来,他脸色登时一冷。
胡言吾感到自己的手腕一松,他喝了酒,一个不稳,又是倒在了那案上,四仰八叉,着实狼狈。
十八叔?十八王爷?
十八王爷不是据说早死了么。
他又看了眼这蛮子,真他妈大白天活见鬼了。
皇太孙一脸欣喜,“十八叔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进宫?”
“我和皇宫犯冲,”段暄回答的简短冰冷,丝毫不顾及皇太孙的尊贵身份。
毕云山看得也是一头雾水,这胡家义子竟然是个王爷?
胡老爹也真是德行,直接捡了个王爷回家作儿子,这论起来岂不是和天子平起平坐?
皇太孙问:“阿言与十八叔之前认识?”
阿言是胡言吾的乳名,阿言二字一出,这十八王爷的脸色多了丝不快,“嗯。”
“阿言与王叔有些过节?”
皇太孙这一口一个的阿言,叫的是亲热又随意,也有几分故意的意思在里面了。
十八王爷冷道:“没有。”
“那本《论语》,是十八叔的吗?”
“是。”
毕云山适当地打断了对话,“太孙,恕小人无礼,太孙出来有段时间了,应该回宫了。”
皇太孙看向倒了的胡言吾,“阿言不一起走么?”
胡言吾竖起一只膀子冲他挥挥手,“小人失礼,明天见。”
皇太孙只能暂时拜别回宫。
等闲杂人等都退下了,这屋子里只剩了这便宜哥俩二人。
醉醺醺的胡言吾用拳头擂了一下段暄。
“你到底是谁?”
段暄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你管我是谁。”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段暄想想,最终叹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一直追查下去?”
胡言吾无言,酒精让他的脑子发涨,他用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却攥了假货蛮子的衣袖,不肯放开。
“那天如果你不好奇,你不去折返进星月楼,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什么为了二两银子不要命,都是骗人的。
胡言吾那天折返进星月楼,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这歹人到底是谁。
胡言吾应该只是个抄书的,段暄应该也只是段暄。
若他没那份好奇心,他不去折返回去,段暄不用将这人掳了,皇帝不下令搜救胡家公子……
那么段暄就还是段暄,胡言吾就还是胡言吾。
那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眼见着自己的小心思,就这样被简单的戳破了,胡言吾也不觉得恼,只是哈哈干笑了几声。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胡言吾在案上翻了个身。
真是没意思透了。
仕林宴结束后就是琼林宴,琼林宴是皇家开设的宴会,专门宴请入了殿的举子。
琼林宴上,皇帝向外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
一直在外地游历的十八王爷回京了。
当十八王爷被引荐出来的时候,坐在大臣席位最末端的胡老爹一下子晕厥了过去,宫人们立即把人给抬了下去,后经太医诊断,是为惊吓过度。
琼林宴之后,新晋人员被安排去了各部,毕云山因着家里的缘故进了兵部,任武选掌固。
因着毕家的将军府背景,又因他现进了兵部,前途无量,朝廷里的大臣们纷纷对他青眼有加,言语间想招他做女婿。
胡言吾曾戏称琼林宴为选妃宴,也问过老毕这方面打算,老毕的回答很老成:“一切都听家里的。”
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态,活脱脱一个毕宝钗。
老毕曾经劝他一同殿试,结果他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老毕花心思给他弄了个伴读闲差,他生气老毕多管闲事外加利用他,他本不想与权利有过多牵扯,但眼见着与皇太孙走的越来越近。
他不求功名,无欲无求,别人又怎会拿他有办法,可偏偏世事弄人,他也开始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想到这里他的头就发痛。
胡老爹不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吃糠咽菜那么多年,胡老爹最大的本事就是有自知之明,深谙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的道理。
捡来的便宜儿子是十八王爷,这事着实让胡老爹大病了一场,胡老爹迷迷糊糊间听得宫人传口谕,因胡老爹有功着升户部侍郎,病愈后即可上任,胡老爹挣扎着翻身去谢恩,结果翻下了床榻又昏了过去。
关于捡了便宜儿子这事,胡言吾之前也问过他,胡老爹只道当时见这孩子躺了路边,无依无靠便救了,只道是心善。
这件事让胡家一下子从朝廷边缘跃升为了当朝炸子鸡。
午时一过,皇子皇孙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宫西所。
胡言吾刚想走人,就见皇太孙将他叫住:“上次在仕林宴上,你同我说的,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胡言吾刚想回话,就听得一道冷冷的男声传来:
“不明白就问王大人去。”
看着倚在门口的十八王爷,皇太孙也不恼,笑嘻嘻道:“十八叔怎么来了,前些日子,江南进贡了些银刀鱼,正是十八叔最喜欢的,正好今儿十八叔在,一道尝尝去。”
“不必了,”段暄干脆果断的拒绝了皇太孙的邀请。
胡言吾与皇太孙作揖告辞,与段暄并排向宫外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
“我答应过接送你。”
“我不是和你说了,不用了吗?”
段暄沉默片刻,继而道:“那你不是也跟我一起走了吗?”
你要是反对,你完全可以和皇太孙呆一起,让我走。
胡言吾心里哀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多言。
光华门下,马车已经是等着了。
二人上了车,马车“吱吱呀呀”向外城胡家驶去。
马车里,胡言吾看着段暄,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你为什么不怕皇太孙?”
“我比他大,为什么要怕他?”
胡言吾盯着他,怕的另外一层意思是尊敬。
段暄:“他是皇太孙,不是皇太子。”
朝中势力汹涌,皇太子能不能顺利熬到皇帝驾崩还两说,就更别说这毛头小子皇太孙了。
“你在帮谁做事?”
“我谁都不帮。”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西北将军府让小儿子进京,十八王爷忽然回宫,皇太孙的有意拉拢……一切迹象都表明,有事情要发生了。
马车“吱吱呀呀”,声音惹人心烦。
“皇太孙看上你了,”逼仄的车内,段暄忽然道。
“我知道,”胡言吾的声音闷闷的。
淳于琳珉确实有拉拢胡言吾的打算,胡言吾背后是毕家,得了毕家,手里便多了一份保障。
“他,看上你了,”段暄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胡言吾也是重复了一遍。
淳于琳珉确实看上胡言吾了,是私人情感上的看上。
胡言吾不是傻子,他何尝看不出皇太孙的小心思。
车内一片平静,只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回荡。
下学的时候,段暄过来接他,替他解了围,虽然面上不说,但胡言吾心里是感激的。
他不想与皇太孙走的太近。
而且……
二人各沉默着想心事,车里的气氛笼罩在一层糊了灯笼纸的暧昧里。
方才下学时,胡言吾一抬眼,见到倚在门框上的十八王爷,只觉心安。
不是喜悦,不是兴奋,而是心安。
此前二人结下无数的梁子,在那一刻,竟然是烟消云散。
二人从最开始的猜忌,到后来的敌对,到现在的莫名其妙……
胡言吾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
他又是叹了一口气,归根结底,自己还是败给了这蛮子。
胡言吾看着那湖水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睛:
“以后,还来接我吗?”
一阵风忽然吹过,吹的车外的树枝嘎嘎作响。
马车在胡宅的门口停下。
等不到段暄的回答,胡言吾心里一阵泛苦,一撩车帘准备下车。
忽然手腕被往后一拽,他人一个趔趄,倒在了那人怀里,双目对上的,依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然后那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胡言吾闭上了眼。
这是真正意义上二人的第一个吻。
“日日都来。”
有诗云: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尘缘一点,回首西风又陈迹。
很多时候,感情就是那么不可理喻,那么荒唐。
我们总以为世界上有些人永远也不会遇到,就算遇到,也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总有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让某些事发生,让两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段暄总说,胡二两的好奇心差点害死他自己,殊不知,这好奇心也成了二人一生纠缠的开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