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头尸

　　8

　　太阳刚升起，一辆警车就来到旧城区，停靠在河涌旁，那个失踪的小丑——潘千秋所住的公寓就在附近。
　　昨天，袁灿琪等人搜过公寓的周围后，还去了公寓附近搜查，一直搜到游乐场。快天黑的时候，袁灿琪发现公路那一带的上空盘旋着很多乌鸦，所以袁灿琪就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今天早上，袁灿琪等人驶来的时候，发现公寓的另一边，即河涌附近的上空有更多乌鸦，所以袁灿琪干脆决定首先搜查河涌。
　　之所以靠乌鸦来寻找潘千秋，是因为刑警们算定了潘千秋已经遇害，而且尸身就被抛在这附近，才会吸引了这么多乌鸦。毕竟，按着这里的住户的说法，乌鸦群集的现象是不多见的。
　　那只乌鸦体态饱满，说不定刚啄食了潘千秋的尸体。袁灿琪注视着河涌对岸的一只乌鸦，心里想道。
　　“嘎嘎。”似乎发现了什么，乌鸦拍打着翅膀，旋飞而去。袁灿琪回过头，看到骆施施正走过来。
　　“河涌下游有一具死尸。”骆施施严肃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袁灿琪猛地站起来，右脚突觉麻痹，表情显得奇怪。
　　“不过只是一只死猪的尸体而已。”骆施施调皮地扬起眉毛。
　　袁灿琪“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好吧，我们在这里再找找，既然来了就要搜得彻底。”说着，袁灿琪就沿着河涌的上游走去。
　　河涌的水流湍急，但两边都沉积了一堆淤泥。淤泥比河水更深色，乌黑乌黑的。各种垃圾散布在淤泥上，加上零星的几把杂草，使河涌看起来特有艺术气息。
　　不知不觉，袁灿琪开始仔细地留意河涌的淤泥上有什么垃圾。
　　其中，有一个黄色的小球引起袁灿琪的注意，袁灿琪停下脚步——这是不是小丑用来耍杂技的小球？
　　回头望望，身后是潘千秋所住的公寓，袁灿琪马上叫了骆施施和洪标。
　　收集好小球后，袁灿琪显得激动：“回公寓，我可能知道潘千秋在哪了。”
　　“哪？”洪标好奇地问。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我们坐公寓的电梯的时候，一个小孩子跟着跑进来，把每一层楼的按钮都按亮了。”袁灿琪顿了一下：“唯独是没按8楼的按钮。”
　　“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有这个印象。”洪标若有所思。
　　“是不是按钮坏了？”骆施施猜测道：“所以才会不亮灯，给人错觉了。”
　　“不，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小孩子根本没有按那个按钮，其他按钮都有按，唯独是跳过那颗按钮。”袁灿琪加快脚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那层楼有问题。”
　　迫不及待地，三人就回到公寓。
　　见到管理员在看电视，袁灿琪就上前打听。
　　“这个……”管理员阿姨想了想，看到眼前的三人都穿着警服，只好坦白：“大概在十二年前，这座公寓发生了一单大命案。”管理员阿姨自然而然地翘着双手，叹了一口气。
　　约十二年前，公寓发生过一件重大命案，甚至使邻近几个市也陷入了恐慌。
　　那天上午，民警接到这座公寓的住户举报，说8楼传出浓烈的腐臭味。民警到场后，在8楼的一间单元房里发现几具童尸。因为当时8楼并没有住户，所以直到尸体严重腐烂了才被人发现。
　　其实，最令人恐惧的是这几具童尸的死状。
　　据说，几具尸体的皮肤都被整块地剥下来，剩下血淋淋的尸体。有人猜测这是因为凶手想要用童男童女的皮肤来熬制阿胶。因为厨房里有专门用来熬制阿胶的工具，还有几片吃剩的阿胶。经化验，这几片阿胶是用人皮熬制而成的。而且，阳台上还晾着一块人皮，人皮已经变得干硬，上面有被抽打过的痕迹，这符合制作阿胶的工序。
　　这间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当时只是查封了那间单元房。后来过了很久，有几个住户家的孩子经常跑到8楼玩。最初家长没有留意，直到就连附近的小孩也跑到8楼玩，8楼变得热闹起来，住户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当时问过那些小孩，小孩们都说这里朋友多，热闹才上来玩的。尤其是问到其中一个小女孩，这是最早上来玩的小孩，说有几个哥哥姐姐从8楼的窗户叫她上来玩，她才上来的。但是，8楼哪来的“哥哥姐姐”？
　　 想到之前在8楼发现的几具童尸，住户们不寒而栗，于是集资把8楼的楼梯口和电梯口都堵住了。所以8楼的电梯口是出不去的，这里的住户都知道，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不按8楼的电梯按钮了。
　　“那个按钮还能用吗？”骆施施急切地追问。
　　“应该能吧，电梯两年前才修过一次。”管理员阿姨回忆道。
　　“我去看看电梯口。”骆施施说着就离开值班室。
　　“阿标，去看看8楼的楼梯口。”袁灿琪吩咐道。听罢，洪标和骆施施就走进电梯。
　　“叮！”7楼到了，洪标走出电梯，从楼梯跑上8楼。
　　“叮！”8楼到了，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臭味扑鼻而来，继而一具尸体向电梯内倒下。骆施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惊慌，只是骆施施猜不到尸体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而已。
　　这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看不清它的脸。但骆施施估计这就是潘千秋，因为尸体穿着小丑的服装，腰间还挂着小丑面具和彩色假发。
　　原来小丑一直都困在这个铁牢里，被活活饿死、渴死了。
　　现在骆施施首先是先深呼吸，但电梯的空间太狭小，骆施施还真不想尝试一下大口大口地吸腐尸气味的感觉。
　　尽管如此，工作还得正常进行。
　　尸体卡在电梯口，电梯门关不上。 骆施施利索地戴上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尸体完全拖进电梯里。然后骆施施踏前一步，走出电梯，任由电梯关上门，把尸体运到楼下。
　　电梯口外是一个更加狭窄的铁牢，铁棚栏和电梯门之间的距离很窄，甚至连骆施施这样的纤纤女子也转不了身，更不能蹲下。无奈，骆施施只能保持着僵硬的站立姿势，观察这个藏尸的地方。
　　铁棚栏上卡着一根黑色羽毛，随风飘摆，似乎随时会被吹走。骆施施从腰包里摸索出镊子和证物袋，把羽毛存放好后，看了一下。这是乌鸦的羽毛，应该是尸体引来了乌鸦，乌鸦吃完潘千秋的尸体后，还没来得及散开，附近河涌里又来了一只死猪，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能在这附近看到成群的乌鸦。
　　略略低头，骆施施看到地上一点黄白色的东西。这应该是鸟粪，如果没猜错的话。骆施施又拿出一个证物袋，反套在手上，然后侧弯腰，把鸟粪捡起，封存好放回腰包里。
　　放眼望去，骆施施看到走廊上散落了两个黄色小球，跟袁灿琪在河涌边找到的相似，不过距离有点远，骆施施碰不到。
　　当骆施施正在继续仔细观察的时候，瞟到了走廊左端的尽头的拐弯处看到一个头伸出来，是一个小孩子的后脑勺，戴着一顶卡通鸭舌帽。
　　“8楼不是已经被堵死了吗？”骆施施感到诧异。
　　走廊右端的尽头是阳台，尚算光亮，而越往左，阳光就越少，就越阴暗。而且8楼已经被停用了十多年，走廊没有灯。虽然骆施施还能看清走廊左端的尽头，但气氛阴森诡异。
　　“小朋友，在那里干什么呀？”骆施施镇定下来。
　　走廊尽头的小孩子似乎听到了骆施施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慢慢转过脸。
　　没有脸皮！这不是人！
　　小孩子满脸都是血肉模糊，突出的眼珠子和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他在狰狞地笑。
　　小孩子在慢慢爬出来，不断地露出来的身体也是没有皮肤的，只有血淋淋的骨肉。
　　瞪眼看着他慢慢爬出来，骆施施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急忙把手伸出铁牢外按电梯按钮，但是怎么都摸不到按钮。回过头来，骆施施才发现电梯按钮被水泥盖住了。
　　再回过头，小孩子已经完全爬出来。他正在站起来，像是准备走过来。骆施施急中生智，拿出手机……
　　“喂？”听到电话响后，袁灿琪马上接听电话，是洪标打来的。
　　“8楼楼梯间的门被砌墙了，可能不太容易敲开。”
　　“行，我请消防队来搞，你先下来吧。”刚挂上电话，电梯就到底楼了，袁灿琪走上前。
　　“叮！”电梯门打开一阵一阵恶臭扑鼻而来，电梯里只有一具小丑的尸体。 但这具尸体几乎没有肉，更像一副骷髅。
　　戴好口罩和手套，袁灿琪小心地把尸体拖出电梯，盖上一块布，然后打电话给消防局。
　　8楼，小孩子正在慢慢地走过来，两排牙齿不断地咬合，发出“格格”的响声。
　　骆施施不敢看却又不敢不看，电话忙音，骆施施用颤抖的手指重拨。小孩子的眼睛没有眼皮，圆鼓鼓的眼睛看起来很凶狠。骆施施想跑，能跑到阳台也好，但骆施施被困在铁牢里，插翼难飞。
　　骆施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姐姐。”小孩子走到骆施施面前，瞪眼切齿地问：“跟我玩吗？”
　　说完，小孩子又开始磕牙，靠近骆施施。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叮！”电梯门突然打开，骆施施用上最大的力气钻进电梯。
　　一撞，骆施施和袁灿琪都立刻头晕晕，幸好袁灿琪及时稳住身体。看到是袁灿琪，骆施施马上就躲在袁灿琪的背后，指着电梯门外：“鬼……有鬼……”
　　“鬼？”袁灿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所以地问：“你说啥？”
　　这时，骆施施才镇定下来，怯怯地看向门外，刚才的小孩子不见了。
　　“真是的，突然被你这么一撞，头脑变得特别清醒。”袁灿琪打趣道。
　　“来，再撞一次，用头撞这里。”想起刚才慌张失态，骆施施羞怒成恨，拍拍电梯内壁。就在骆施施张开手掌，一颗糖果从手心掉出来。
　　“咦？”骆施施好奇地捡起糖果，蒙了。
　　从透明的包装纸可以看出，这是一颗蓝色的水晶糖，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什么时候买的糖？”袁灿琪好奇地问。
　　“不知道。”骆施施想起刚才那个骇人的小孩子：“应该是……”
　　“好吃不？”
　　“少废话，这颗糖我要放在警局里贡起来的。”
　　从电梯里走出来，洪标已经拉好警戒线：“法医正在赶来。”
　　没多久，消防队到来，凿开8楼楼梯间的墙。
　　一股压抑的气味立即传出。
　　袁灿琪和洪标打开手电筒，走进去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这里好像特别阴冷。”洪标把一只手收回衣兜里
　　“不是心理作用，这里确实比较凉。”袁灿琪按了几次电开关，发现走廊的灯还没装上。
　　只有电梯前那条走廊比较亮，因为尽头有阳台，但从那里来的光毕竟有限，里面的走廊几乎漆黑。
　　两人在电梯外一边拍照片，一边仔细地观察这个铁牢。
　　“凶手死得很惨，活活被困死在这里。”洪标喃喃自语。
　　“应该不是被困，潘千秋知道8楼的电梯口已经被封了，说不定他是死后被藏尸在这里的。”袁灿琪对着电梯的按钮又拍了一张照片。
　　“说不定他忘了，毕竟年老多病。”洪标猜测道。
　　“说不定那具尸体不是潘千秋，得等验尸报告出来之后才可能得出答案。”说着，袁灿琪又打开手电筒，走进深深的走廊：“地毯式搜查。”
　　在底层，骆施施就站在白布的不远处，白布盖着小丑的尸体。无聊中，骆施施从衣兜里拿出那颗糖果，回想起刚才的恐怖经历。
　　“那个小孩子，应该很孤独吧？”虽然手脚仍然冰冷，但骆施施不免激起同情心：“十多年了，正义还没到来。”
　　不知过了过久，法医处的人来了。
　　周围有一些阿姨阿伯在交头接耳，他们或许在谈起多年前那件命案，人群中偶尔传出惊呼声。为免节外生枝，法医处的人利索地用担架把尸体抬上车，直接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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