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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闻朔一点没挣扎，尽管不断稀薄的空气让窒息感越发明显，但他根本没有挣扎的念头。
穆之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他都认可，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离开是最好的，眼不见为净，既然对方让他留下来赎罪，那他就留下来。
这一生本来就是白捡的，用来赎罪也挺好，都是他应得的。
闻朔的脸色越发苍白，穆之州的神情没有一丝动摇，在对方的嘴唇都开始微微发紫时松了手，随即攥起拳头挥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蜷缩着不断咳嗽的人，他的眼神冰冷而漠然，等人稍微缓过来一些，他抬脚踩在闻朔的胸膛上，声音冷沉，“你记着，你永远欠他的，也永远都还不清。
“另外，既然我们在不领养这方面想法一致，以后就别再提起这件事。”
闻朔咳得嗓子几乎要疼到裂开，穆之州那一拳又用了十足的力道，他一瞬间被打得有些懵，没有褪去的窒息感和随之而来的疼痛混杂在一起，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仿佛在溺水的边缘反复挣扎。
穆之州踩在他的胸膛上，让他有种肋骨几近断裂的错觉，可他生不出来一丝反抗心，也根本不会去怨恨这样的对待。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对待敌人有多狠，那些温柔与疼宠都尽数给了裴宁，也分了一些给他，是他亲手弄丢的，除了怨自己之外他怪不着别的谁。
裴宁在楼下正好碰到了付嘉林，顺利地一块儿上楼，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时，里面的场面把两人都给惊到了。
他根本没想到穆之州会动手，对方这样沉郁满是戾气的模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眼见那还踩在闻朔胸膛上，他快步走过去拉着爱人的手把人往后拽了一步，付嘉林也赶忙把看上去有点惨兮兮的闻朔给扶坐了起来。
穆之州还盯着闻朔，对方微微低着头根本不和他对视，一副任打任骂怎么样都可以的颓丧模样，越看他就越是窝火。
裴宁紧扣着穆之州的手，发觉对方的微微颤抖，轻声安抚道：“怎么好好的要动手？”
穆之州缓了口气，看向裴宁，神情缓和许多，反问，“你觉得我是毫无缘由就动手的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意外。”
穆之州没打算多说，只道：“一点小问题，我就是最近忙没控制好情绪，已经解决好了，闻总说呢？”
顶着穆之州再次转过来的淡漠眼神，闻朔抖了下，勉强笑了笑，“主要是我的错，现在已经没事了。”
裴宁还是奇怪，但穆之州已经转身拉着他往外走了，他先跟上对方的脚步，打算等人情绪缓缓了再仔细问。
穆之州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转身看向付嘉林，无声道：“你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没你这个朋友。”
他说得缓慢，确保付嘉林和闻朔都能看清楚，随后就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裴宁先一步离开了。
看着关上的办公室门，付嘉林神色微变了变，又很快调整过来，他揽着还在愣神的闻朔站起来，把人安置到沙发上，转身去翻医药箱。
然而等他用镊子捏着棉球想给闻朔沾一沾唇边的血迹时，却被一把推开了。
他顿了下，随后轻轻捏着对方的下巴尖，给人先处理伤口，那嘴角看着明显破了皮，“你怎么招惹他了？他虽然不算好脾气但绝对不是随便动手的人。”
闻朔垂着眼并不看付嘉林，沉默着也不开口，他身体上的疼还是其次的，心里的疼才更让他难受。
付嘉林手上的动作轻巧，实际心里却沉重。
他很了解好友的为人，穆之州那么说就是认真的，可是为什么？他们明知道闻朔对裴宁就不是爱情方面的喜欢。
一定有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
简单处理过伤口，闻朔拒绝了付嘉林说去医院仔细检查的提议，起身走到桌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没必要，还有我之前就拒绝过了，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及早止损。”
付嘉林倒是没再靠近，道：“我选择表白确实是顺势，但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我不会放弃，而你能否认对我没一点感情吗？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一味躲避不是办法。”
闻朔皱起眉，想说对付嘉林就是单纯的亲人的一样的情感，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他真能斩钉截铁否认？
答案显而易见。
他不能。
感情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他不知道，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了，但是……他不想再违逆穆之州的意思，如果这也是惩罚和赎罪的一部分，他一样认。
像他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配拥有一段感情，怎么配得上别人的喜欢，怎么配重新开始。
他就应该用这一生为他曾经犯下的过错去弥补、去忏悔。
他看向付嘉林，嗓音有几分艰涩，“我再重复一边，及时止损吧，你又不是傻子，没必要因为一个不见得是真心喜欢的人断送多年的老友交情，不值得，我承担不起你这样的付出，也根本不喜欢你，你不过就是一个酒友而已，别自作多情给自己加戏。”
付嘉林本来就满心的疑问，面对闻朔这样的态度都要给气笑了，“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付嘉林缓了口气，看着脸颊肿着、嘴唇也破了皮的闻朔，到底不忍心再紧逼，对方这个情绪状态就不对劲。
他退了一步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跟我去医院做个检查，你就当是为了让我放心，如果今天分开后你出了事，我会为此愧疚不已。
“如果你愿意我怀揣愧疚生活下去，那我现在就可以走。”
听到某个字眼，闻朔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拒绝的话来，这一瞬间涌上心头的万般情绪他根本梳理不清楚。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应了声鼻音。
付嘉林随之松了口气，慢慢靠近后将人拢进怀里，哄孩子一样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轻声道：“之州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有误会，缓一缓了说开就好，还有裴宁，刚才来的路上我问过他，他说对你印象挺不错，愿意把你当朋友，甚至是当弟弟——
“前提要是现在的你，如果是之前那个吊儿郎当只知道鬼混的你，他可瞧不上。”
闻朔下意识想往付嘉林肩上靠，可想到穆之州那句清楚明白一点不带开玩笑成分的唇语，顿时回过神来，就那么僵住了。
付嘉林清楚症结还在他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上，眼下没再多说什么，还是先去趟医院为好。
等从医院出来，把人送回家安顿好，他给穆之州发了条消息，知会了声检查结果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他收起手机后看向床上已经昏昏欲睡的闻朔，这事儿看似是对方跟穆之州之间的问题，实际上关键确实裴宁。
他是能察觉出来的。
那事情就不是全无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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