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寒

作者:力争上游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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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生死相伴


      战国时代的江户城,流传着各种各样鬼神的传说,连年的战乱,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无数的冤死人的灵魂聚集在一起,怨气冲天,不愿往生,久而久之,变成了妖怪,祸害人间,魍魉姬便是传说之一。
      江户城的正南方向,是日本最高的山—富士山,山峰高耸入云,山颠终年白雪皑皑,旁晚时分,各家各户都在准备晚饭时,有一个少女急匆匆的走在林间小路上,少女叫阿菊,母亲得了急病,她赶去最近的集镇上抓药,等抓了药,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晚,太阳最后的余光慢慢淹没在富士山山巅之中,天空阴暗低沉,阿菊加快了脚步,“转过这个山坳就到家了”,阿菊安慰自己。
      隐约着,阿菊看到前面路边上有一个老婆婆,蹲坐在地上,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包裹在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头巾里,不知为何,阿菊觉得老婆婆的姿势很奇怪,整个人缩成一团。
      想起小时候村里老人讲的,夜幕降临时,妖怪出来吃人的故事,心里害怕,加快脚步,一溜烟跑了过去,经过老婆婆的时候,阿菊似乎听到,她在喃喃道:“我的腿?”“我的腿?”等跑过去好半天,阿菊才呼哧带喘的停下,往后看时,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药还在,定了定神往家走,真奇怪,往常应该到家了,怎么今天这条路这么长呢?
      阿菊心里紧张起来,天色已完全黑了,还看不到村口的那棵大槐树呢?扑通一声,阿菊被什么东西绊倒,药摔了出去,“我的药”,“我的药”阿菊慌慌张张摸着地面,却摸到了一个长长的东西,似乎,似乎是人腿,再往下摸还有鞋,“啊!!!!!!”阿菊吓得大叫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后退,身后有人将她扶住,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姑娘,你终于找到我的腿了,它丢了好久了,阿菊惊恐得向后望去,出现了那个老太婆的脑袋,头使劲往前伸着,以至于舌头抻了出来,眼睛也鼓了出来,眼球掉在地上,两个空洞的眼眶渗出黑色的血来,老太婆咧嘴笑着,嘴变大,再变大,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舌头舔着阿菊,阿菊空洞的眼神中映出了老婆婆的血盆大口,这是阿菊在世间见到的最后的景象,她知道,阿妈是再也接不到她的药了。
      此时正值盛夏,寒冰所在的大奥已经忙成一团了,德川秀忠与阿江夫人的长女千姬小姐与大阪城的城主丰臣秀赖定了亲,要将千姬嫁过去,大奥里一片喜气洋洋,要知道丰臣秀赖是关白丰臣秀吉的独生子,是日本实际的统治者,千姬嫁过去那就是太子妃了,
      蒋明溪和寒冰在日本呆久了,也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德川家族名义上臣服丰臣家族,暗地里却在培养势力,慢慢坐大,德川秀忠虽然继承了将军一职,但真正掌权的是他的父亲,老将军德川家康,只是在大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老将军。蒋明溪分析过日本的形势,天皇是牌子,织田信长是老大,丰臣秀吉是部下,德川家康只能算小弟,可惜前两者死得太早了,弄不好打下的江山都便宜小弟了。
      既然实力早已碾压对方,为什么还要将女儿嫁过去呢,双方迟早翻脸,到时千姬怎么办,一生的幸福不就这么断送了吗?问过蒋明溪,他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堆,总之,皇家啊、诸侯啊的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她们生下来命运已经注定,自古以来皆是这样,只要一天没翻脸,关系就需要维持。
      千姬的嫁妆办的很丰厚,从春天置办到夏天,以至于,送亲那天,抬嫁妆的队伍,整整排了三条街,送亲的队伍也反复敲定,阿江夫人怀着身孕亲自去送千姬小姐,让德川秀忠紧张不已,总是念叨,路途遥远,匪寇横行,最后四大家臣中的池田中兴、松下本多和蒋明溪竟都在名单之上,真看出德川秀忠对爱妻的关切之情了。
      出发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远处的富士山仍然皑皑白雪,脚下的奈良川泛着朵朵浪花,千姬一身洁白如雪的婚服,平日散落的头发已被挽起,束进白色的礼帽中,在大奥城前的天峰阁上,小公主盈盈下拜,向父亲行了大礼,再抬头已是已美目含泪,德川秀忠也是眼睛隐隐泛红,别过头,抬抬手,千姬默默起身,走下高台,蹬上纯白色的婚车,马车启动,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
      寒冰和蒋明溪各骑一匹马并肩而行,看着纯白色的送亲大队,这要在中原,一定会被认为是送葬的,这个国家的人如此崇尚白色呢?是觉得纯洁吗?千姬小姐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吧!寒冰默默的想着。
      蒋明溪骑的是德川秀忠送的那匹白马,名唤“晴天”,为寒冰选了一匹毛色漆黑的军马,寒冰很是喜欢,取名“暗夜”,送亲队伍走了大半天来到富士山脚下的浅草寺,浅草寺是江户一带最大的寺院。
      阿江夫人要为女儿斋戒祈福,队伍在寺外驻扎,女眷与贴身卫兵随夫人进驻寺内,浅草寺建在高高的剑锋山上,蹬高远望,神圣的富士山尽收眼底,蒋明溪不由得想起长白山,也是这般的白雪皑皑,连绵不断,回头看着身边的寒冰,望着富士山怔怔出神,是想起自己的故乡了吧,长白山是两人命运改变的起点,本是平行的两人此生就此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浅草寺香火很旺,大殿上烟雾缭绕,檀香扑鼻,院子里有许多的许愿树,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走近,粗壮的树枝上挂满了祈福带,丝丝绦绦,层层叠叠,带的两端系着石头,据说,抛得越高,越会灵验,树木长得并不旺盛,都耷拉个脑袋,没精打采的,祈福带太多太沉了,承载的心愿太多了吧,寒冰心想。吃完晚餐,寒冰没事四处溜达,已经与侍女们混得熟悉,那些侍女很喜欢这个又漂亮有能打的小书童,总是捂着嘴,娇笑着与她打招呼,,阿江夫人偶尔看见她,也不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毕竟是外国人,礼仪方面不和她计较那么多了,浅草寺不大,溜达了一圈来到了后山一个很偏僻的院子,这个院子的中央种有一棵高大奇特的树木,几棵树干扭曲在一起,盘旋向上,扭捏造作,奇形怪状,不同于前院中那些树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棵树枝繁叶茂,冲天的枝叶绿意盎然,郁郁葱葱,像一团巨大的绿色蘑菇,树枝中又分叉出无数手指粗的藤蔓,弯弯曲曲的爬向四周,屋檐上,墙壁上,到处铺上了绿色的叶蓓,这是什么树,寒冰好奇的走近,巨大的树干粗糙丑陋,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树干上长得什么东西这么难看”寒冰仔细端详,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一个一个的圆嘎达好像,好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痛苦的张着嘴,大叫着。
      “什么人?干什么的?”
      只听一声大喝,寒冰回过头,门口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僧人,僧人手里拎个棍子,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嘴里不干不净道:“哪来的不要命的死崽子,敢闯本门的禁地,我打死你?”
      寒冰本能后退,躲到树后,僧人紧追不舍,两人围着树转了好几圈,躲闪之际,寒冰无意中手碰了一下树干,恍惚间,寒冰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如狼群遇到了腐尸,肮脏腐败的臭味,心中顿起厌恶之感,不想再与之纠缠,脚轻轻一点,向上跃起,从围墙上翻了出去,一溜烟跑了,耳边僧人的叫骂声越来越远,直到很久才听不见了,停下来喘了口气,结果耳边又一声大喝:“你干什么去了?你能不能有点规矩,别到处乱串!”
      这声音寒冰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蒋明溪,果然碰了个大白眼。
      蒋明溪和松下本多正在一棵树下下棋,松下本多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寒冰,说道:“这回聪明了,会跑了!”
      寒冰一言不发,盘腿坐在两人中间,看着棋盘里的棋子互相拼杀,自己这是怎么了?厌恶之感久久不能平息。
      蒋明溪问道:“你去哪了,又闯什么祸了?这回又惹着谁了?”
      寒冰望着周围沉甸甸的许愿树发呆,没有回答,直到蒋明溪又问一遍,才慢吞吞的说道:“没什么,碰到了一棵有点奇怪的树!”
      蒋明溪咣的一声,狠狠的吃掉了松下本多的一棵棋子,气哼哼的说道:“奇怪的树,我看你是闲的脑袋进水了!,给我回屋练刀法50遍,不练完别睡觉!”。
      寒冰立即站起,走了出去,在外人面前,要给足这个傻子面子。
      夜里,寒冰睡在床上,蒋明溪睡在地上,平时在住宅两人各有各的房间,出来就没那么方便了,旁人不知寒冰是女孩,只安排了一间房,不过也无所谓,蒋明溪压根就没把她当女的,寒冰也不扭捏,倒头就睡。
      是夜,寒冰的梦里又见到了那颗诡异的大树,大树树干上的人头清晰起来,像要伸出来,能看到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还有小孩,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嚎叫,树上黑气弥漫,乌云压顶,藤蔓竟然慢慢蠕动了起来,扭曲抽动着向寒冰袭来,寒冰向后退去,藤条飞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伸越长,寒冰不得不快速的从空隙中翻身而去,只一会,漫天飞舞的都是藤条,看不到尽头,一不小心,寒冰的脚被什么东西绊倒,低头一看,地上的土壤翻动,一只只挂着腐肉的手骨从地底专出,拉住了自己,手骨下隐隐有人头,“啊”的一身,寒冰腾地坐起,浑身大汗淋漓,半天才分清楚现实和梦境。
      蒋明溪睡眼朦胧的问道:“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寒冰没有答话,蒋明溪继续问道:“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寒冰怕再说诡异的树挨骂,有没吱声。
      蒋明溪翻了个身,面向寒冰,轻轻说道,“有我在你身边,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睡吧!”
      这是寒冰第一听到蒋明溪如此温柔的哄她,心里仿佛有条小船,咚的一声靠了岸,心里亮堂起来,就算这个树真是什么妖精,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刀砍了它,恩,对,一刀砍了,摸了摸残阳,心中踏实多了了,管他牛鬼蛇神,都砍了它,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举行了祈福仪式,寺里的主持将供奉佛祖的圣水洒在千姬的头上,祝福小公主此去富贵安康、福寿绵长。
      直到午饭过后,送亲队伍才重新启程,主持和尚长眉长须,慈眉善目,亲切的叮嘱夫人,路上不太平,一切还需小心,阿江夫人双手合十诚恳的还了礼,走上马车。
      不知为何,休息了一小天的队伍好像更疲惫了,全都无精打采的,就连平时牛逼哄哄的池田中兴也抱着他那珠光宝气的宝刀坐在马背上半合个眼,晃晃荡荡,松下本多则不停的打着哈气,寒冰回头望着浅草寺越来越远,模糊不清,可寺院天空那一片乌云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似乎把自己包裹住,喘不上来气。
      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怎么回事,怎么在马背上睡着了呢,周围这是怎么了,阴沉晦暗,浓雾弥漫,一抬头,本来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冷风乍起,“蒋明溪呢?”寒冰第一反应就找他,勒马回身就要往回走,“别动”耳边传来蒋明溪的声音,“这雾不对劲,保护夫人”,原来他在身边,寒冰松了口气,反手拔出残阳刀,残阳刀在浓雾中血光流动,试刀的机会来了,寒冰有点兴奋,朝着蒋明溪的方向走去,果然他在前边不远处,看见自己过来,打了个手势,骑马在前,一路上,不时的撞到萎靡不振的士兵,这雾里有毒吗?蒋明溪想到了当初在长白山中的拜月教的毒烟陷阱,不由得苦笑一下,那个给自己下毒的拜月教小狼崽子此时就在身边,和自己相依为命,缘分这东西神奇的很,就在两人看到夫人和小姐的马车时,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泻下,黄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队伍登时乱成一团,人们四散躲雨,蒋明溪和寒冰没有躲雨,而是焦急的尽快赶到马车那边,风雨卷起地上的黄土,整个周围混沌一片,等两人赶到马车时,阿江夫人静静坐在马车中,周围围着女眷,虽然衣服发髻被雨打湿,仍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池田恒兴守在阿江夫人身边,看到了蒋明溪和寒冰,阿江夫人焦急的说道:“不要管我,快去守着千姬”,蒋明溪和寒冰摸索找寻着千姬的马车,终于找到的时候,却空无一人,准确的说,是没有一个活人了,周围四散着女眷的尸首,死掉的老妈子趴在水中,一动不动,千姬小姐不见踪影,马匹倒在水中,马头与马身分离,但却没有一滴血流下,血好像都被吸掉了,那马头的断口处血肉模糊,筋肉相连,不像被切掉的,倒像被什么东西活活扯下来,风雨太大,勘察尸体很困难,正当蒋明溪将伤口上的泥水抹掉想仔细看看时,身后老妈子的尸体动了起来,瓢泼大雨中,两人都没有察觉,老妈子先是腿爬了起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前爬,脸自始至终低垂着,快到蒋明溪身后时,脸慢慢抬了起来,扭曲的脸庞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大大的鼓着,鼻子只剩个黑洞,血盆大口中伸出一条漆黑的舌头,慢慢向前,伸向蒋明溪,刹那间,寒冰猛地回身,残阳刀起,砍断了那条长长的舌头,老妈子一声惨叫,暴怒起来,嘴里伸出长长的獠牙,转头扑向寒冰,寒冰举刀劈下,一刀就将老妈子从头到尾砍了个透,那个老妈子竟然没有倒下,狰狞着伸着断了的舌头停顿了一会,身体爆裂开来,一团巨大的东西砖出来,嗖的一声朝西南方向逃走了,“追!”蒋明溪喊了一声,追了出去,寒冰紧随其后。
      西南方向正是富士山,滂沱大雨打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蒋明溪边追边抹着脸上的雨水,才能稍微看到那团奇怪的东西,贴着地面向前滑行,似对地形很熟悉,东一拐,西一绕,不一会就不见了,蒋明溪停了下来,这时雨已经小多了,寒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跑到富士山脚下,巍峨的山峰就伫立在眼前,山坡上是各种各样的针叶林地带,看来这个怪物藏是身在富士山的山腹中了,两人小心翼翼的向山上走去,富士山麓湿滑陡峭,很不好走,遮天辟日的树木使天空阴暗无光,正走着,蒋明溪脚一滑,身体向下陷去,蒋明溪想抓住什么,周围湿漉漉的,什么也没抓住,提起一口真气,两脚踏在洞壁上,减缓了下滑趋势,头顶上传来寒冰焦急的喊叫,蒋明溪观察四周,发现掉进一个巨大的树洞中,深不见底,四周布满了蜿蜒粗大的树根,身底隐隐有冷风吹过,蒋明溪向寒冰喊道,自己没事,寒冰这才放心,蒋明溪攀着巨大的树根小心向上攀爬,刚爬了几步,洞底竟传来了一股强烈的吸力,本就湿滑的洞壁和那无形的吸力,使蒋明溪手一滑,整个人跌落下去。
      富士山麓是日本最险峻的地带之一,古老的原始深林终年弥漫着湿热的瘴气,多有猛兽出没,在北麓深林的枯萎的地下河套边,行走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端着一个忽明忽暗的火折子,顺着河道小心前进,正是蒋明溪。
      他摔进树洞,掉入地下河中,被水流冲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上岸后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复杂繁多的树根交叉生长,空隙间暗河缓缓流淌,错综复杂的构成了一个地下深林,火折子受了湿,光线暗淡,蒋明溪只能摸索着前进,走了很久很久,黑暗之中,传来了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仔细听像是一个女孩的哭声,前方隐约有个人影蹲在角落里,蒋明溪走了过去,一个少女正在哭泣,蒋明溪觉得她的姿势有点奇怪,四肢都团在一起,“咳”一声,少女停止了哭泣,蒋明溪问道:“你是谁?”少女并不抬头,边哭边道:“我的药,我的药丢了,阿妈等着我的药呢!”
      古怪陆离的地下深林,哭泣的少女,似曾相识的情景,蒋明溪凝望着四周漆黑茫茫,慢慢道:“我从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我只信人扮鬼”,话语方毕,已出剑。少女头也不回“嗖”的蹭上了洞顶,蒋明溪一跃而上,刷刷两剑,少女跌落下来,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敏捷快速,蒋明溪追了过去,少女跑到一条地下湖泊旁,停下来回过头,蒋明溪这才看清,这哪是人的脸,血红的眼球大大的鼓了出来,鼻子只剩一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朵,发出“嘎嘎”刺耳的笑声,随着笑声,死静的水面上泛起了波澜,水流加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出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形,扭曲着向岸上爬去,边爬边笑着,“嘎嘎”的笑声在山洞中回响,震耳欲聋,“太好了,有个人送上门了”,“真高兴啊,又有人肉吃了”,“这个男人好帅,还从没吃过这这么漂亮的男人呢”,“嘻嘻,我最喜欢吃年轻人的肉了,嫩那”。
      蒋明溪皱了皱眉,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暗自运气,蓄势待发,人影慢慢靠近,一张张如死人般的鬼脸,挂着腐肉,伸着长长的舌头,嘴角边滴落着口水。
      “就这么想吃我吗?”蒋明溪心里作恶,一剑刺出,剑到之处人影纷纷躲避,边躲边怪叫着,“咦,这个人不怕我们”,“这是个会家伙的,大伙一起上”,“对,一起上啊,咬死他!”
      叫喊着,欺身而上,蒋明溪飞身斜刺,“扑”的一声,剑刺入一只怪物身体里,怪物晃荡几下,并没有倒下,反而伸着长长的脖子,直勾勾的看着蒋明溪,又有几个怪物扑到,蒋明溪将剑拔出,回手,又刺中几个,也没有倒下,难道他们真的不是人?
      引他来的少女从后扑出,蒋明溪一掌将她打飞,又一个老妪从上扑来,蒋明溪飞起一腿将一边怪物踢飞,借力飞起,挥起一剑用力砍向老妪,蹬的一声,老妪脑袋搬家,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姿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蒋明溪“咦”了一声,周围瞬间安静,所有的怪物都停住了脚步,直勾勾的望着蒋明溪,“原来命门在脑袋啊!”蒋明溪舒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飞身又砍掉了个脑袋,脑袋一掉,身躯立即瘫倒,不再动了,见此,怪物们四散而逃,边逃还边叫唤:“糟了,今天遇到了个硬茬的,大家快跑啊!”,“魍魉姬大人,魍魉姬大人,快来救救我们吧!”,蒋明溪一口气料理了十来个,听着嘈杂一片,皱起眉头:“魍魉姬大人?幕后指使吗?”
      怪物纷纷跑向湖后的一个山洞中,山洞很长,约一柱香的时间,才走出来,尽头竟是星空,原来与山洞相连的是一个山坳,深山中的山坳,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山的断带中间形成了一块天然平整的空地,这要从外面寻找,谁能找得到啊,周围夜幕降临,漆黑幽静,已经入夜了吗?蒋明溪抬头望着夜空,自己在地下已经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吗?寒冰在哪里,还在找自己吗?应该很焦急了吧。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嘻”,蒋明溪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正主来了!映入他眼帘的是散落的人骨,有臂骨,有腿骨,有胸骨,到处都是,踩在骨头上前行,脚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来到一座小山坡前,蒋明溪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圆月,似乎占据了大半个天空,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月下是一座用人的头盖骨堆积起来的小山,无数的人的头盖骨,山的顶端,翘腿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少女很美,大约十七八,齐耳的短发,秀美的容貌,穿的很清凉,身上只有一件翠绿色的短裙,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当时明朝和日本都比较保守,女人穿衣服是不能露肌肤的,尤其是从大明而来的蒋明溪,觉得她穿的实在有点少,就这样,公元1636年日本富士山山腹中,一副诡异的画面展现在蒋明溪的眼前,月色如水的夜空下,一座骷髅堆积的小山上,一位娇艳欲滴又穿着清凉的美少女,肌肤胜雪,笑靥如花,边用一把精巧的木梳慢慢梳着头,边看着蒋明溪,开口道:“帅哥,是你欺负了我的小乖乖们了吗?”
      蒋明溪不答反问道:“是你们抓走了千姬小姐吗?”
      美少女边玩弄着木梳,边漫不经心的答道:“嘻嘻,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吗?她的味道,如清香的百合,实在太诱人了,老娘是抓了,怎么样呢?,嘻嘻”
      蒋明溪冷冷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连征夷大将军的小姐都敢动,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美少女脸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天就来收拾你这个祸害人间的老丑八怪!”
      蒋明溪注意到她很爱惜容貌,故意激怒她。
      果然,少女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怒道:“敢说我老,我哪老了?你找死!”,语音刚落,已然出手,数十条绿色的藤萝从少女的手中射出,蒋明溪脚点地,一跃而起,避过藤萝,一道寒光直逼绿衣少女,少女射出一条藤萝,挂住崖壁,借力飞旋起来,蒋明溪脚不沾地,刷刷几剑,斩断眼前的藤萝,那些断枝仍然继续抖动,攻向蒋明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漫天飞舞的藤萝和密集的剑气交集在一起,一时间,天地之间都是纷纷扬扬的断蔓,绿衣少女坐在高高的峭壁上,轻轻梳了一下头发,看着下面自言自语道:“嘻嘻,有点意思!”。
      蒋明溪砍光周围藤蔓,飞身跃起,铁剑迎风挥出,一道青光直取对方咽喉,绿衣少女双手交叉于胸前,各握一柄柳叶弯刀,挥刀挡住蒋明溪的剑,反手刺出,两人斗了几十招,绿衣少女渐渐不敌,回首几刀,摘下头戴木梳,伸出手指凭空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地上的断藤纷纷升起,重新凝结成新的枝条,向蒋明溪网罗而来,蒋明溪砍断一些,马上又生成新的,源源不断,绿衣少女恨恨道:“看你能砍到几时”,正得意着,一道冷冽的剑气从天而降,劈向绿衣少女,少女一个狼狈的滚身,勉强躲开,还是被剑划伤了,定睛一看,一名黑衣少年一声不响的从峭壁跃下,高举一柄泛着血色的大刀砍向自己,绿衣少女手握双刀,欺身而上,不料,耳边传来风声,一柄青剑从后袭来,嘶的一声,绿衣少女快速闪开,一缕青丝已被断,左颊也被划破,渗出黑色的血丝来,回头一看,偷袭她的是一个青衣男子,这两个人正是寒冰和松下本多,松下本多也来寻找千姬小姐,和寒冰碰上,本来两人久寻不到,都急的不行了,忽听这边有打斗的声音,才找到这里,绿衣少女并没有因为对方来了帮手而退却,自顾自的摸摸被划伤的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手心中的黑血,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扭曲,浑身颤抖,仰天长啸:“竟敢,竟敢毁老娘的脸,老娘和你们拼了。”
      瞬间,所有的藤条都飞舞起来,缠向三人,藤条中夹杂着怪物,三人屏住呼吸,同时出剑,剑锋穿过重重藤蔓,直指绿衣少女,“噗”的一声,蒋明溪的剑穿过少女的身体,原来,寒冰和松下本多只是虚晃,一刹那,周围凝固了,绿衣少女低头看着前胸的剑尖,眼里充满了惊讶,似乎不能相信有人会伤到自己,然后整个人萎缩起来,越缩越小,变成了一道绿光,倏的向东北方向飞去,这一下出乎三人意料,都忘了去追赶。
      整个山谷寂静一片,藤蔓像失去了生命,纷纷掉落到地上,只剩下那些几十个怪物,惊恐的望着三人,大叫着四散逃命,“砍掉他们脑袋”蒋明溪一声令下,三人齐心协力,除掉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蒋明溪边出剑边寻找着,终于发现了那个老妪的身影,蒋明溪一剑将她活生生的钉在了地上,大声问道:“千姬小姐呢?千姬小姐被你们弄到哪去了?”,老妪哀嚎不断,颤抖着说:“魍魉姬大人将她带走了,我们也不知到啊!”,“唰”老妪头颅已掉,整个人扭曲了几下就不动了。
      三人环顾山谷,到处都是残枝断叶和怪物们身首分离的尸首,千姬小姐的影都没有,不由得心头一阵茫然,看着那座由头盖骨堆积而起的小山,难道,千姬小姐真的被那个叫魍魉姬的妖怪给吃了吗?身边,松下本多叫到:“这些尸首,怎么回事?”
      蒋明溪和寒冰注意到,那些断头和躯干都慢慢化成了黑水,并伴随着一股腥臭的味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三人面面相觑,蒋明溪心中的无神论有些动摇了,他实在无法解释今夜亲眼所见到的,身边的寒冰:“咦”了一声,只见寒冰捡起了一支断掉的树枝,愣愣的看着,松下本多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寒冰又捡起了几只断藤,高举过头,借着月光,反复的看着,喃喃道:“这些树枝怎么这么像我在浅草寺后院看到的那棵奇怪大树的枝条呢?”
      “你说什么?”“奇怪的树?”松下本多和蒋明溪同时发问,“对,很奇怪的树,树干上好像有很多的人脸,好像,好像这些妖怪似得”,蒋明溪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好个浅草寺”三人立马飞身赶往浅草寺。
      浅草寺寺顶黑气弥漫,偌大一个寺,没有灯光,没有人语,死静一片,和尚们跑哪里去了?松下本多嘟囔了一句,寒冰带路,三人直奔后院,期间,房屋邻舍,影影绰绰,如魅影一般,那棵大树还在那里,可已不像昨天那样生气勃勃,有点打蔫,藤蔓也似乎少很多,蒋明溪和松下本多凝视着树干上那些七扭八歪的鬼脸,缓缓拔出了剑,蒋明溪眼前暗绿色光芒一闪,在茂盛的树杈中,竟悬挂着一柄精巧的木梳,这不是那个魍魉姬的木梳吗?这里果然是她的老巢。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位施主去而复返,大半夜的光临我寺禁地,不知有何贵干!”
      三人回头,身后站着几十个僧人,手里握着刀、枪,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为首的正是主持和尚,白天那个低眉垂绦,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消失了,而是手握鬼头大刀,双眼放出精攫的光芒,冲着三人咧嘴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大伙上,把他们全喂魍魉姬”。
      周围的和尚蜂拥而上,竟然都会武功,蒋明溪和寒冰是中原武林的翘楚,寒冰虽然幼小,却是死士出身,拼命是家常便饭,手握德川秀忠送的“残阳刀”如虎添翼,后院里红色寒光陡闪,挥洒自如.
      松下本多的家族是德川家族的家臣,世代跟随德川家东征西讨,对付这几个和尚不在话下,主持和尚本来自恃人多,没想到几下子就败了阵来,大喊起来:“魍魉姬大人,你快出来啊,不然我们就全完了”,随着他的喊声,身后的大树的藤蔓动了起来,围上三人,但速度已经远没有山谷中的迅速了,看来伤的不轻,三人一直提防着大树,知道它才是正主,全都挥剑直刺大树,大树异常坚硬,刀剑竟然伤不了它,反而藤蔓越来越多,越缠越紧,蒋明溪心生一动,飞身而起,虚晃一剑,回手刺向那只绿色的梳子,只听“咯”的一声,小梳子断裂成两截,掉在了地上,藤蔓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起来,最后不动了,寒冰狠狠的向树干砍了一刀,树干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了一道人影,正是千姬小姐,树干中有一个硕大的树洞,身穿白色和服的千姬小姐躺在其中,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身上有丝丝绦绦的红色细丝缠着她,松下本多飞身上前,将千姬小姐小心翼翼的抱出来,那些细丝似乎不愿放走小姐,纠缠着,松下本多“唰”的几剑,斩断了这些白色的触角,松下本多颤抖着手试探着千姬的鼻下,发现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眼角有点湿润了。
      蒋明溪横剑指向主持和尚,道:“贼和尚,身为主持却勾结妖怪,为非作歹,受死吧。”老和尚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施主饶命啊,施主饶命啊,我们只是见财起意,千姬小姐的嫁妆实在是太丰厚了,够我们活好几辈子了,这年头世道太乱,想老实本分的活着不容易啊!劫人是魍魉姬大人,啊不,魍魉姬这个妖怪的主意,它说千姬小姐是紫鸾降世,贵不可言,吃了她会增长修为,延年益寿”。“魍魉姬到底是什么?”蒋明溪忍不住问,主持和尚偷偷的指了指那棵树,嘟囔着:“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是成了精。”
      蒋明溪冷冷道:“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你们这些狗肉和尚,却勾结妖怪,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玷污佛门,罪不容诛”挥起一剑,老和尚人头落地,其他的和尚都吓下的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
      望着满地的断枝败叶,蒋明溪心头一片迷茫,自己是不相信鬼神的,但这些是什么,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连年战乱,妖怪横行,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着了,扔进树洞,树干发出一股子腥臭的味道,熊熊大火中,无数的鬼脸挣扎着,嚎叫着,无数的怨灵化为灰烬,通向往生。
      这一夜,由于火势太旺,浅草寺的大部分庙宇也被烧毁,后来,阿江夫人回到大奥将这件事情禀报给老将军德川家康,德川家康下令重建浅草寺,并发表昭文:“乱世纷争,生灵涂太,世风日下,苍生劫难,故此,重建浅草寺,镇妖除魔,弘扬佛法,神明公道,天理可见。”在浅草寺寺前筑风雷神门,挂劈妖锤,以示正气昭昭,佛法清明。浅草寺自此成为日本最大的寺院,流传至今,全名:“大雷音浅草寺”。
      经过一个月的辛苦跋涉,送亲队伍终于来到了日本当时的政治经济中心—大阪城,城主丰臣秀赖和她的母亲淀殿亲自前来迎接,大阪城的女主人淀殿是浅井江的姐姐浅井茶茶,是阿市的长女,据说是继承母亲容貌最多的女儿,寒冰觉得阿江夫人已经够美丽高贵了,没想到浅井茶茶更加的雍容华贵,倾城倾国。怪不得成为了丰臣秀吉的宠妾,并生下了唯一的继承人,从此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两个日本出身最高贵的女人,分别嫁给了最有权势的男人,一山难容二虎,将来的分歧在所难免,两姐妹生逢乱世,身不由己,立场不同,却还是亲热万分,彼此珍惜。
      浅井茶茶没有女儿,千姬又是自己的外甥女,日后是真心对待千姬,这给了阿江夫人心里上的莫大安慰,丰臣秀赖身材魁梧,不善言语,木讷的站在千姬身边。
      “千姬小姐,祝你幸福”,寒冰默默的看着,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千姬的情景,那纷落的樱花树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这么小,就已经肩负起两大家族的利益荣辱,乱世的公主,也没法选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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