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只会越来越晚。姐弟两人到家已将近十点半，古亦然还想撑着再写套数学题。

　　她回头看了看床上戴着耳机看书的弟弟，放下笔走过去一把扯去他的耳机，手机里渐渐响起了Arthur·Young新出的歌曲。

　　“你干什么！”古亦成大声叫起来，立刻将手机的声音调小。

　　“古亦成，当初妈给你买手机的时候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只用它学英语。你倒好，还有闲功夫听歌。”她一手拿着耳机站在他面前，像逮住了犯人“让我看看你书上的题做完没。”

　　说完就要拿走古亦成的书，他毫无防备地过去抢，但还是率先被她发现。

　　“行啊你，上个星期的作业你到现在还没动！”古亦然将书糊在了他脸上。

　　“你还好意思说我。搞得只有我不爱学习一样，你自己不还想跟司，司……”话到一半硬是憋了回去，古亦成四面八方躲着古亦然即将吃人的脸，貌似预感到自己捅了娄子却覆水难收。

　　古亦然握紧拳头砸向习题册，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司什么？司什么？说话！”

　　“司皑！没错说的就是他！你那破事全校谁还不知道，连班头都帮你一起瞒着咱爸妈。”

　　古亦成本打算从容赴死，反正一顿也是揍两顿也是揍，还不如字正腔圆答了之后给他个痛快。却不料这话被古亦然听了，瞬间像个泄气的皮球把手里的试卷扔给他，一头扎在了床上。

　　古亦成却来劲了，矫情地凑过去，一副八卦的表情“姐，这都快一年了吧，你还不原谅人家呀。快可别嘴硬了，喜欢他还傲娇得要死。”

　　“你给我闭嘴！现在翅膀硬了有我把柄了，要造反呐。”话还没说完，古亦然边说边拿枕头使劲砸向他的脑袋，被砸得连躲都没处躲。最后还是没心没肺到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古亦然想拼命抹去的那些回忆，他却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见证了，并牢牢记在了心里。

　　“不跟你说了，睡觉。”她恼怒地关掉电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有些时候怎么感觉她比自己还要小呢。

　　古亦成打开数学课本，拿起笔开始认真地写了起来。

　　她蒙着被子，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在想明天的功课，还是在想什么人。那个人的眼睛一定很漂亮。

　　夜深了，两个人却都没有什么困意。那扇透明的窗户上，除了月光，还折射出了一些最珍贵的记忆。

　　刚上高一的时候，姐弟俩都还没满十六岁，还是青涩的孩子。

　　但自从见到司皑的那一刻起，古亦然甚至感觉自己能够敲定终生。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自己这么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弟弟古亦成从初中开始就是学校里风流倜傥的人物。那些泡妞的手段就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学都学不来。

　　古亦然到现在还记得，排除数不清的和他暧昧亲密的女生，弟弟的第一个正牌女友是初一时候那个又清纯又娇小的长发姑娘。古亦成只用一支半拉墨水的钢笔就把人家骗到了手，谈的第二天就夺走了她的初吻。

　　女孩为了他不知道跟父母吵过多少次架，成绩也一次比一次差，可最后这人说分手就分手，自己躲得远远的。别人亲人也得罪了，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

　　就因为这件事，古亦然第一次对他真正发了脾气。

　　她承认，把弟弟放在一个班级里，他的样貌算得上是比较出众的一个。一米七八的个子，被古亦然传染的常年长腿运动裤，五官没什么特色，但鼻子很挺，总令她羡慕。

　　头发不长不短留到正好，他总刻意梳下来几缕遮挡额头，算是个清爽的帅哥。

　　如果非要拿出来说，就能提及他的耳朵。应该是小时候被古母揪大的，长在头上像两把扇子，母亲总说这是他有福气。

　　然而他的作风古亦然实在看不惯。本想着趁他年纪小谈个恋爱总能留下点小美好，可谁知这古亦成皮囊下居然这么恶臭。

　　说到底还是太过幼稚。古亦然悔得想抽自己。

　　这两个姐弟果然不是亲的。对于古亦然来说，她偏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男生。

　　别的女孩上学都会穿着美美的裙子或是浅色T恤。只有她，扎着几乎冲天的高马尾，黑短袖黑紧身裤黑帽子，从头黑到脚，古亦成总嘲笑她说从远处看她就像只黒耗子。

　　以前对爸妈的承诺现在也忘得一干二净。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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