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我可否将你比作夏天

　　“高中足球联赛的决赛是不是要开始了？”
　　水谷星奈捧起餐桌上的日历，指尖划过十二月的平安夜和圣诞节，落在数字28的那一格。
　　“没错，”泽太咬了一口盘子里煎得十分潦草的鸡蛋，皱起眉头，“你煎的鸡蛋怎么有股子糊味？”
　　呵，不是开玩笑，能煎熟装进盘子里已经是厨艺的大进步了。星奈没有反驳，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只能硬着头皮吃完。
　　最近一周父母都不在家，早餐都是两个孩子轮流自己动手。同在一家公司工作的水谷夫妇近日工作繁忙，总是去东京出差，一去就是好几天。
　　“白鸟泽女队进了决赛诶，不知道会不会有现场转播。你有想看的球队吗？”
　　进入联赛决赛的校队共48支，男子比赛和女子比赛各自同时进行。白鸟泽作为强豪队伍，在预选赛时踢得非常顺利，一路晋级进入全国决赛。
　　“没有。”泽太说。
　　星奈沉默着点点头。几乎要忘了，这家伙是有说自己升高中以后不再踢球的。
　　两人吃完早饭照常去上学，温度够低，星奈穿了黑色长袜，又在膝盖处紧紧裹上灰色的羊绒护膝。
　　“真冷啊，圣诞礼物，买什么好呢？”星奈用双手捂住下半张脸，说话时呼出一小团白雾。
　　“给谁的？”
　　“翔阳。毕业以后很难见到了诶。”
　　等到开春，樱花再次盛放的时候，她已经在白鸟泽了。当然可以用手机联络，但交到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
　　这样的问题从泽太这里得不到什么答案，说白了，任谁都不能期待一个国中三年级的男生能给出有用的参考。
　　到了学校后，星奈转而询问好友藤原，藤原这个那个了半天，最后拍桌:“既然只是送给朋友的，那就挑比较实用的东西好了。”
　　“怎么说？”
　　“你想啊，总不能送围巾啦帽子啦这些，这样比较像恋人之间送的礼物，对吧？”
　　有吗？围巾帽子什么的，不也是属于实用的东西吗？星奈眨眨眼，表情仿佛在听物理课。
　　“说你是直球，有时候却意外地迟钝诶。”藤原一眼看穿了星奈的内心疑问，长叹一口气，“总之你记住，不要随随便便送男生围巾哦。我的建议是可以送个水杯，这种东西送谁都可以。”
　　“喂，送谁都可以的东西买来送给翔阳？真的没问题吗？”
　　星奈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来问藤原，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节日前一天的下午，她在结束训练后独自一人前往商店街，想要找找看，究竟有没有藤原说的那种“送谁都可以”的杯子。
　　星奈从街道第一家店铺逛起，符合要求的倒是不少，但是太普通了，怎么想都很没创意吧？好难，挑礼物真难。
　　“这位客人，想尝试一下DIY马克杯吗？可以自己画图案或是写字哦。”
　　逛到第五家店铺时，店员领着星奈来到店内的一张粉色长桌前，桌面上摆满了画着各种各样图案的马克杯。
　　“DIY图案将会赋予一个普通的马克杯以全新的意义，作为礼物也是很好的选择呢。”店员笑眯眯地看着她，半弯着腰邀请她坐下试试。
　　听上去还不赖，自己在杯子上画一些特别的图案，它就会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杯子。至于要画什么，送出去的人决定就好。
　　星奈挑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瓷白色马克杯，开始思考要画什么样的图案。每次提起翔阳，她的脑海里总是不出意外地浮现出橘色，向日葵，还有他本人常常提起的「乌野的10号」。
　　差不多构思好后，她拿起画笔沾上颜料，笔下的线条还称得上顺畅。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美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一点用场。
　　“好了！看起来不错。”星奈满意极了，举起杯子欣赏了好几次，“店员桑，拜托啦。”
　　店员最后帮忙做好固色的工序，由水谷星奈DIY图案的杯子就成功出炉了。
　　“就叫你「翔阳快乐杯」吧。”
　　——
　　水谷家一直以来都有过圣诞的习惯，平安夜时一家子围坐在桌边，一起吃蛋糕拆礼物。然而今年情况有变，父母依然是在东京出差回不来，圣诞只有星奈和泽太两个人。
　　不过为了保持多年以来的节日仪式感，妈妈提前告知两人，她预定了圣诞节当天的蛋糕，放学时店家会直接送到校门口。
　　“要和朋友们分享哦，还有，泽太，别忘记拍照片留念。”妈妈在电话里嘱咐道。
　　“那是当然！泽太会拍照的啦。”
　　圣诞节这一天是星期四，恰好也是雪丘中学各个部门活动的公休。虽然没有正式假期，早上醒来时也没有下雪，但这并不影响校园里的节日氛围，大家互相见面就会说“Merry Christmas”。
　　星奈特地来到一年级的楼层找到目标对象，将对方拦在了走廊上:“翔阳，放学后有时间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诶，前辈有事嘛？”
　　“下午三点半，请光临三年B班，别忘咯。”
　　“好诶！前辈下午见～”
　　星奈转身离开，翔阳身后的阿泉在他后背上来了一拳:“不是有礼物给前辈吗？怎么不给啊？”
　　“前辈让我下午去找她，很明显那个时候再给更合适好不好！”
　　“礼物当然要越快送出去越好啦。”
　　“别这么大声啊，闭嘴闭嘴。”
　　翔阳回到教室里，低头摸了一下放在课桌抽屉里的礼物盒子，拍蘑菇似的轻拍了两下。
　　“翔阳，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阿泉好奇地凑过来。
　　“是——啊，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翔阳及时住了口。
　　到了约定的时间，最先出现在三年B班的是日向翔阳。没有部门活动，教室里空荡荡的，大多数人一放学就立刻没了踪影。
　　翔阳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礼物袋，由于并没有看见星奈前辈，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扒在窗口朝里探望。
　　“请进，翔阳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星奈前辈，你来啦！诶？这是蛋糕吗？”
　　星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透明的蛋糕盒，里面的蛋糕表面装饰着圣诞糖果和姜饼人，细看还有一层亮晶晶的糖粉。
　　“我来了我来了，啊嘞，这位就是日向吗？”藤原从后门进来，好奇地打量着。
　　“啊是我，我叫日向翔阳，前辈你好！”
　　“你好你好，我叫藤原直美。”
　　藤原介绍完自己，贴到星奈身边，小声开口:“这个后辈很可爱嘛，其实也是可以送围巾的啦。”
　　“所以照你的说法，能送或不能送围巾的判断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五分钟后，包括姗姗来迟的水谷泽太以及他的朋友山崎在内，几个国中生围坐在漂亮的蛋糕旁边，两眼放光，等待着拥有话语权的星奈切蛋糕。
　　“在切蛋糕之前，”星奈放下切蛋糕的刀，从纸袋中摸出了一盒蜡烛，“先来许愿吧！”
　　泽太疑惑:“哈？这是什么新的仪式吗？”
　　“就是觉得比较有意思啦，没人规定只有生日才能许愿吧？”星奈抽出五根蜡烛，插在蛋糕上围成一圈，“更何况，某种意义上，圣诞节也算是生日啊。”
　　翔阳第一个举手赞成:“哇——不愧是星奈前辈，有道理！”
　　“行吧。”泽太点点头。
　　五根蜡烛在火柴下燃起小小的火光，五个人各自闭上眼，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
　　最先许完愿的星奈半眯着眼悄悄看向翔阳，他的下巴埋在黑色的围巾里，显得整张脸小小的。
　　翔阳许完愿也睁开眼睛，脸上突然被不算重的力道捏了一下。
　　“星奈前辈？！”翔阳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脸颊微微泛红。
　　星奈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笑意，甚至还想再伸手捏一下:“像小圆面包一样。”
　　翔阳不好意思地碰了碰脸上刚刚被捏的地方，来着星奈前辈手指的温热触感尚未消散。
　　“星奈前辈，我……”
　　“大家都许好了吗？”藤原睁开眼睛，催促道:“星奈，快切啦！”
　　蛋糕刚刚好够五个人平分，泽太和山崎端着蛋糕盘子在别处找了空座，藤原开始给星奈使眼色。
　　“什么什么？”
　　星奈没能立刻接住好友的暗示，吃了一口奶油才突然明白过来。
　　“对了，翔阳！圣诞礼物，请收下～”
　　“诶？给我的嘛？谢谢前辈！我也有礼物要给前辈！”
　　“哇——谢谢！嘿嘿，我回去再拆。”
　　藤原默默观察着，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似乎有点无奈。
　　“说起来，新年也要到了。时间好快啊，要毕业了。”星奈说。
　　藤原:“新年要去看日出吗？”
　　“不要，起不来太早。”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家收拾完垃圾，各自回家。日向翔阳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后，星奈没有理会泽太的催促，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
　　“翔阳，其实呢，我……”
　　翔阳倏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正视星奈:“前辈，请听我说！”
　　星奈有点惊讶，只好愣愣地“嗯”了一声。
　　“能认识前辈，真的很开心！即使毕业了，也要……”
　　“也要经常联系，”星奈接上话，步伐欢快地向前转了一圈，“对吧？”
　　翔阳露出灿烂的笑容：“是！”
　　——
　　星奈拎着礼物袋，飞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来自日向翔阳的圣诞礼物，会是什么呢？
　　藤原在手机上发了好几条讯息，比星奈本人还迫不及待。据她猜测，可能是某款运动防护用品，或是不会挑礼物的人热衷买的储钱罐，还有可能就是饼干曲奇之类的。
　　礼物盒小小的，掂量起来不像是储钱罐，轻轻晃两下也没有什么声音。
　　“呀，手机挂件！这是……小鹿吗？”
　　并不是圣诞的驯鹿，仅仅是一只普通的小鹿。星奈立刻把它挂在了手机上，大小刚好，轻轻晃动两下还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星奈在Line上给藤原发送消息：「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藤原几乎秒回：「对不起，我的错！」
　　「哈？」
　　「早知道我就不该说“不要送围巾”这种话！还有，你送给日向的杯子到底长什么样啊？」
　　在迄今为止的十三年人生中，日向翔阳收到过来自家人和朋友的很多礼物，其中就有在用途上平平无奇的马克杯。即便图案再漂亮，也不过只有一个用处——喝水。
　　所以当他拆开礼物外包装，发现里面是一个马克杯时，内心多多少少有点失望。倒不是在于他又多了一个杯子，而是在于星奈前辈只给他送了个杯子。
　　“诶？！”
　　不过在看到杯子外围的一圈图案时，翔阳内心的小小失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杯子上由远及近铺满了向日葵花田，一个橙发男孩站在其中，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10号球服，衣服的右上角写着「乌野」二字。
　　“哇——这个杯子，干脆供起来好了？”
　　水谷星奈不知道的是，这个「翔阳快乐杯」真的被翔阳摆在书架上，从未发挥过它的真正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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