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之音

　　不久后，路西法还有与他一同去巡视的苏弥尔、和缪尔、亚力克都回来。

　　只是路西法一回来就将自己深深锁在内殿里。

　　不久后，在外殿，苏弥尔他们聚集在一块，苏弥尔说：“说实话，我想询问和缪尔一些事情，不过我怕……”

　　拉莫斯问：“你怕什么？”

　　一旁的利亚斯对着和缪尔爽朗笑道：“他这怕字有两层意思，一是怕你会，一是怕你不会。”

　　赛维伽在一旁解释：“怕你会，是所问的事如果连你都知道，她却不知道，表明她太差劲了；怕你不会，是因为若那样的话她岂不是白问了嘛。”

　　和缪尔坐在自己的位上，摇摇头，说道：“那何苦还要问我？”

　　利亚斯说：“在座诸位，除了你、她和亚力克，就没有谁是伴随陛下外出的。不过，亚力克那么古怪的脾气，也没有谁敢去问吧？”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和缪尔问苏弥尔。

　　“呃，我是想问，陛下回来的时候是要求我们谁将第二重地狱的格局图总结出来？”苏弥尔问。

　　“亚力克。”和缪尔说道。

　　“呼，那就好！”苏弥尔拍了拍胸脯，舒了一口气。

　　“不过，”和缪尔又补充道，“你总结第三重，我总结第四重。”

　　“啊？”苏弥尔再次慌乱起来，“那怎么总结啊？”

　　一旁的拉莫斯忽然笑道：“苏弥尔，你跟着陛下去干嘛了啊？为什么连和缪尔都清楚的事，你却一无所知呢？”

　　“是这样的，到第四重地狱的时候，陛下让我驻守那里，我却在那里发现了雷米尔的踪迹。不过我没敢告诉陛下，后来一直想着这件事，在回来的时候，也一直想着这件事，就没听清陛下安排的任务。”苏弥尔说。

　　“不过和缪尔倒是难得认真了一回啊。”利亚斯嘉奖道。

　　“不对，这件事中，我们该关注的不应该是雷米尔吗？”赛维伽思索道。

　　这样，他就将众人的思绪拉到雷米尔身上了。

　　不过，没多久，亚力克出来了。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用冰冷僵硬的语气颁布命令：“你们都找到位置坐好，陛下将要出来。这次，他是有重大的消息带给我们。”

　　于是所有的恶魔们，都依序落座，在外殿的，除了苏弥尔那一群，还有其他许多高阶的恶魔，都参议要事。

　　不久，路西法出来了，他神情略显疲惫，然而仍旧高大俊朗，他说：“从现在起，我们不可再像以往那样松懈了。我们若长久这样偏安一隅，终久会被周围有形无形，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势力消化吞没。我们有什么可自高的呢？因为我们来自天上，所以比那些原本就在地狱中生长的恶魔之类就要高贵吗？我们今日势力完全可以辖制他们，但我们的懈怠迟早会使我们连他们也不能胜过。”

　　“从现在起，我们就要明白一点。我们与地狱中原生的魔类只有两种关系，统治和被统治。我们岂是软弱的族类呢？任各样的威胁祸患在周围生长。”

　　众灵皆以为是。

　　于是路西法命亚力克给众灵下发咒书，督促他们从今日起不辍学习。之后会有相应的考核。

　　这一场会议结束之后，众灵对着路西法的咒书又研习了好久。直到和缪尔率先放弃。他合上咒书，双手抱头，痛苦地嚎叫道：“啊啊啊！不要看陛下的咒书，简直有毒，看了想睡觉的。像钉满了瞌睡虫似的。”

　　拉莫斯感慨道：“这咒书的难度是以往从未接触过的。感觉自己学了几百年的假咒法！”

　　“哼！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了哈哈哈！”莉莉丝在会中笑道。

　　“莉莉丝，看来你掌握得很好啊！”拉莫斯在一旁反语说道。

　　“这些内容，我早八百年就看过了。不过那时候我比较懒，没怎么学。”莉莉丝骄傲道。

　　众灵也就无话可说了。

　　但是苏弥尔被路西法唤去内殿了，为第三重地狱的事宜。

　　她出来的时候，和缪尔他们都围过来，纷纷问道：“怎么样？”

　　苏弥尔拍拍胸脯，摇头道：“太可怕了。每次与陛下独处就像历劫一样。”

　　萨麦尔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将历无数次，好好修炼吧。”

　　拉莫斯笑道：“怎么了？陛下有那么可怕吗？”

　　“那倒不是。在第三重地狱的时候，我为雷米尔的事烦心了好久，所以没有完成陛下的任务。而陛下听见雷米尔，沉默了好久，那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神情凝重得像蜡住了一样。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苏弥尔说。

　　有一天，路西法说：“我设想将光引入冥界。”

　　宰相别西卜立刻制止：“不可，冥界中许多类恶魔与光相斥，光会使他们毁灭，如虫豸被投在火里一样。这不是一位魔族的王应该做的事。”

　　但路西法还是执意打开了冥界的一角，他昭告冥界所有的恶魔：“这是一条通往异界的渠道。当初我凭战力打破壁垒，进入魔界，就像一开始打通各个地狱间的隔阂一样，从此可以自由往来于各界之间，但这是你们不易做到的。然而我手所开的这条渠道可使你们轻易通往另一个世界。长年累月幽闭于这各处景象千篇一律的狭小空间，你们不觉得压抑么？现在，你们自由了！”

　　当路西法真的这样实现了以后，众恶魔欢呼不已。有翅的，振翅凌空，在光柱里尽情飞舞；有蹄的，撒蹄狂奔，在灰色的沼泽里搅起泥点；有口的，张口鸣叫，呕哑嘲哳，激动河川。

　　而路西法，透过那一角缺口，能窥见忽明忽昧的天光。时日既久，他竟稀里糊涂地开始幻想，有一天，金绶银袍的米迦勒能率领众天军从那一隅破口炫然降临，背负天光，剑指幽冥，与自己酣畅淋漓地交锋一场。

　　路西法早在以先，虽担负全能之职，但主掌战斗，是天界的领战天使，战斗是刻在他血脉里的渴望。

　　而自统领塔尔塔罗斯之后，包裹着他的是平静与安逸，天方没有派遣天军来追讨自己的罪孽，全地的恶魔都屈服于他的威势，并无惹他不快的。更无须他去征讨什么。这种平静与安逸更像黯淡的霉菌一重重覆盖在他身上，使他感受不到生命的律动。单调又乏味。难道这就是他渴慕的自由？

　　怎么可能！

　　他的生命是大河，当奔流不息；是焰火，当艳惊四座；是疾风，当激浪千尺。岂可尘封于这淤污的泥潭？

　　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归根结底，王座并不是他追寻的最终目标，生命的释放才是。

　　有一天，路西法向所有聚集在塔尔塔罗斯的恶魔们宣布：“我将重返天堂一趟。”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在地狱中新建的政权才稳定不久，为什么要让敌人知道这些？他们必会前来攻打我们，摧毁我们的据点。我们将落入不知道怎样的更可怕的境遇里。”

　　“你以为我们目前所进行的一切改装与兴起，在天上的都一无所知吗？就像我们虽然身处幽冥，也一样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潮涨潮落一样，我们所创造的这么大的动静早被他们掌握。只是，我要回天堂一趟。”

　　“那么，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以我的荣耀起誓，我必要出现在上帝跟前，使祂知道我并未败亡，我在战争的余火中升起，重新获得自由，可以在天上、地下任意畅行，而不受任何人的委派。我必使诸天知道，我路西法从未折服在他们任何人的麾下。且我是对的，跟从我的，必大大享福。”

　　有恶魔担心路西法孤身前往会被天堂的勇士们围攻，过于危险。

　　然而他说：“这是他们胜过我们的地方，也是他们被我们轻视的地方，他们的公义与诚实绝不允许他们对我贸然发动偷袭或者不公的战役。他们纵然赶逐我，也断不会如此暗昧行事。”

　　路西法回到天上，面见耶和华圣者。

　　“天上永恒的耶和华，你看，我归来了。”

　　“你重返天堂圣地是为了什么呢？”宝座上的神明神情肃穆。

　　“我来看看我昔日的故乡，我尊严荣耀无可比拟的天父，以及我可亲可敬的兄弟，都别来无恙？”他扫视一周，笑意盈盈道。他姿仪丰满，容貌俊美，浑身有圣洁的光辉溢满，与昔时无差。

　　众天使缄默不言。神却以温柔慈爱待他，好言说道：“孤苦的少年，愿你的心转回，愿你的心因看见就得柔软。愿你摒弃罪恶。”

　　路西法扫视一周，没有看见米迦勒，就问：“米迦勒呢？他在哪里？”

　　神说：“他现在看守伊甸园。但那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进去。”

　　于是，路西法朝伊甸园飞去。为了避开守园天使们的眼目，他变成一条蛇偷偷地溜了进去。

　　他离开天堂的时候，有男人亚当在园里，这次，他却在园中看见了一个正在采摘果实的女人。他好奇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就盘在一根树梢上，暗中观察着她的行动。

　　很长一段时间，女人都只是在采摘果实，但她长久徘徊在一棵高大的果树下，时不时抬头看那树上所结的鲜艳丰满的果实，流连不去。

　　蛇就说：“女人，你可以摘那树上的果实。那上面的果实比其它树上的果实要饱满鲜美得多了。”

　　女人连连摇头：“这园中所有的果实都可以摘下来品尝，唯独这棵善恶树上的果实不可以采摘。”

　　“谁定下这样无理的要求？最优质的反倒被禁止使用，既然被禁止，却又被安置在这里，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是神定下的戒律。我们倘若妄自尝试，就会死。”

　　于是蛇说：“你吃吧，未必会死。它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给你们食用的。神这么说，是为了考验你们能否有这样的自主性，能使用自己的头脑和自由意志。”

　　于是女人禁不住诱惑，真的摘下一个果实，放在口中品尝了。

　　“怎么样，我的朋友，滋味是否远超过那些寻常的果实？”

　　女人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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