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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这场战斗最后还是以严之初一方胜出。顾京被严之初接住,带回了杜家寨,沈白泽被人围着嘘寒问暖,看着严之初跟自己打完招呼,将顾京带走,表情一如从前,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一般。沈白泽将目光收回,又一脸温和地跟身边的人说着话。任南星站在人群里,看着严之初抱着那一身嫁衣的顾京离开。付前程等人被押着扣在了寨子里,沈白泽几人商量着要去官府报了案。。
顾京被严之初抱着,早就因为体力不支和流血过多昏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便只有自己一人了。顾京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床幔,想起了当时严之初跳下高台的样子,所以现在自己又回到严之初身边了吗?
严之初走到自己房门前,却不推门而出。他呆立在门口,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乱糟糟成了一团。为何总是相遇?三次安置都出现了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张脸?是有什么阴谋吗?顾京的那张脸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人如神秘的花一般,明明一折便断,可潜意识却感觉这花带着危险,那毒素会在人靠近的瞬间将人感染。
不,何必多想,危险的话,便不要靠近。顾京始终是个外人,没有上心的需要,如果可以趁机摆脱,那更好。可是,那股情愫却莫名拉扯着自己的心,顾京为什么要为自己挡刀?顾京一个普通人,难道不怕死吗?严之初看着自己的手,如果自己不接住顾京,顾京就想不到后果吗?
还有,那两个字,之初。。。,代表什么?
为什么自己最后还是去救顾京呢?
严之初作为悬医谷少谷主,从小便是谷中楷模,不容一丝一毫差错。他从小便被教育要立身清正,不可与邪魔歪教为伍。做事要专注理智,不可被外界所扰,被情所困。一切以结果为主,大局为重,才可实现目的。所以在严之初身上,理智多思往往比感情用事更多。
从小到大,唯一可以令严之初感情用事的人便只有沈白泽一人了。这人是他从小便决定要保护,要治好的人。也是严之初从小到大一直认定的心悦之人。哪怕白泽身边有许多人围绕,哪怕白泽的爱分给了众人,哪怕白泽拒绝了他们的亲事,亲口对他说只是将他当成哥哥,严之初也是情愿的,因为他不想白泽难受了!比起一切,白泽的命是最重要的!
可是,当顾京为自己挡刀时,严之初还是脑袋空了一瞬,情感比理智先涌上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比起惊讶感动,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动的感觉,理智先掉了线。顾京跌下高台,那一刻严之初却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最终还是身体先行,跳下营救,他想他是为了调查清楚为何总会有这份危险感。
严之初想好了,推门而入,便看见顾京躺着睁着眼看着窗幔发呆。他本来打算给顾京丢一瓶金疮药就完事的,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顾京给自己挡刀的情景,顾京血液溅上去的地方好像在隐约发烫。而且,顾京的腿还折了。想到这里,严之初脑袋停了一瞬。算了,他不想欠顾京人情,为他敷药吧。伤口在背后,也不好敷。
“你醒了?”严之初将人扶起,坐到顾京的床前,看着顾京慢慢向着自己靠近,那人睁着眼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但是中途似乎伤到了腿,难受的表情浮了上来。严之初见此,也不由望着顾京的腿一眼,很疼吗?这人还知道疼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却宁愿折断腿拼了命为自己挡刀,麻烦一大堆。不是,怕疼吗?
严之初望着这么一双眼,没由来回忆起了初见时的模样,这双眼便是蓄着泪的,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还喜欢哭,像是水做的一般。如此没用的人却敢为他跌落高台。。。
哎,罢了。
严之初看着眼前的人,为他将上衣脱下,便要将金疮药涂在顾京背上。顾京试探性地偷偷将肩膀靠在严之初的身上,严之初邹着眉头后移,顾京继续靠上,严之初想将人推开,不知怎么的手在碰到了顾京的肩膀时却退却了,也就不再动作了,瞥了一眼身旁的顾京,这个角度看不清顾京的脸,只能看见一截白皙的脖子。这人怎么连涂药也不老实!
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怎么的,顾京的体温有些高,传过布料,烧着严之初的肌肤。隐隐约约见,严之初从顾京身上又闻见了那股摄人香气,倒是不难闻反而还带些甜味。记得上次与顾京同床的时候也会有这种香味的。
严之初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为顾京擦药。结果药粉一接触顾京,顾京就疼的轻抽气,顾京埋头的地方似乎湿了一块,眼泪烫着严之初,这人怎么哭了?
严之初停下了手上的药,抿嘴看了一眼顾京背后吓人的伤口,这么疼吗?严之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锦香膏,为顾京抹上。冰凉的药膏敷在了伤口上,背上的伤口便不再疼了。
这锦香膏可是好东西,虽不及悬医谷大名鼎鼎的活死人肉白骨的续骨膏,却也是千金难换的难得好药,每年都只进贡给朝廷一小瓶,只有宫里位分极高的娘娘才能获得那么一小些,可消除疤痕,加速伤口好转。
严之初为顾京擦好药,准备离开。顾京却一把拉住严之初,抬头看着严之初。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顾京看着严之初,突然一把往严之初怀里抱。那香气扑满了严之初一怀抱。严之初瞪大了眼,将怀里人推开,虽说是要探知危险,但严之初也没想到顾京会这样做。
“你干什么?”却见顾京笑颜弯弯地冲着自己笑,一脸好不开心的模样。严之初被眼前人的笑颜,晃了眼,虽皱着眉防备似的后退着,可心底在自己未察觉的地方,那抹情愫的感觉却像是发了芽。没有了以往的漠然嫌弃的感觉,相反带着一丝欢喜,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欢喜,自己被顾京的笑颜感染了。
因你欢喜,便自生欢喜。
晚上,沈白泽等人回来了。
“白泽,”严之初还未来得及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沈白泽便走进来了房间关上了门。
“怎么了?”严之初望向卫谋安。
“还不是那李家家主!气死我了!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白泽,你不要伤心啊!”赵梓敬叫喊着冲进了沈白泽的房间,卫谋安紧随其后。
杜秋恒也想转身离开,却被严之初拉住了手,没办法只得一五一十将事情将了出来。
原来,几人下午一到县衙,就听说那李府家主已经前来自首了。沈白泽直接去了牢房见他,质问为何要和马匪勾结。那李家家主却像是发了疯一般,句句吐血。。
你说我为何?世人称我一句李大善人,我便施粮接济,便钱财相助。可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苦啊!若是好人一定有好报,恶人一定有恶报,那么我的好报呢?我的好报便是在我的妻儿身上发生的一切吗?
白泽,你还记得你李伯母吗?你上一次离开时她还是笑颜如花,说要等你下次来给你做桂花糕吃,可是接下来不到一年,不到一年她就抑郁而终了。她那么一个喜欢笑的人,你能想象到到死她都是皱着眉头的吗?
你还记得你的谨严弟弟吗?他那么小,你离开的时候他才六岁,他那年趴在我的怀里对你说着沈哥哥再见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几个月之后便会离世。六岁啊,那么小一个孩子,他死在了他六岁的时候啊!我的谨严,我的谨严!
你离开后的没几个月,谨严便被人绑架了,绑匪要我十两黄金,若是平时我怎么会拿不出钱来。那可是灾年啊,我才放粮不久,家里本就没有什么银两了,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于是我就一家一家地求,那些平日里受我接济的百姓,却没有一家愿意开门,任凭我从巷头跪倒了巷尾,却是无一人愿意见我。
还未过期限,我的谨严,便被那逃荒而来的难民发现,被埋在了谷堆里!你没有听错,谷堆里!难民饥饿难耐冲进一家人家里想偷点粮食,却发现了我的谨严,他被埋在了谷堆里,没了生息。外面路人饥苦,而里面那些人却谎称无钱无粮,无法过冬,在我这里领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而这些粮食埋了我的谨严。
他才六岁啊,那么小的年纪,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都可能知道!你伯母接受不了,整日以泪洗面,不到一年便身形消瘦,最后就这样离开了,只留下我和焕儿,留下我这么一个老头子。
而那户人家呢?最后招供的时候,却说这都是意外。谨严不是不小心跌下了他们家的石堆,磕到了脑袋当场没气的,本来是安置在柴草堆里的,却不知道怎么的进了谷堆里,如果谷堆里有死人,他们是断然不会去吃的。他们就是想骗一骗我的银子,后面装成不小心发现了尸体,没想到却是一个意外难民先发现了。
我知道,肯定是谨严没有死,他当时肯定是晕过去了,他醒来后一定是太冷了,想顺着高高的谷堆,从粮仓的天窗出去,却不小心跌在了谷堆里,被谷堆溺死了。
所以,我恨,我恨他们为何不再仔细检查一下,说不定就发现了我的谨严没有死亡!我恨,我恨这些平日里叫我李大善人的乡里乡亲却不愿意给我一分一毫的钱粮,让我来救我的谨严!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何要施粮布钱,却没钱救我儿,却谷堆埋我儿!我更恨,恨这老天爷,这便是所谓的福报吗?
马匪也是难民,没有受过接济的他们却是帮我找到了我儿,而这些受过接济的乡民他们却是害死了我儿。你要我如何可以放下一切?
所以,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这些人!我要报复他们!
说到最后,李老爷却像是发了疯一般。。。。。
“剩下的,在下也不知道了。不过沈公子一回来,就直接回了房,恐怕也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吧!不说了不说了,天色这么晚了,我还要去睡觉。”说完,杜秋恒便打着哈欠,要回房休息去了。
严之初皱着眉头,也进了沈白泽的房间。
转眼间,这竹林里边只剩下任南星一人,他站了半天,望着满天繁星,原来这便是自己一直向往的中原武林名门正派吗?
虽是繁星满天,可这红尘中竟然无一方乐土。
莫名地他想起了下午那马匪头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俺媳妇怎么样了?
你们不要难为他!他是俺逼着李大善人给俺的!那日我意外走错了路,在满园的牡丹里面看见了他,就逼着李大善人要将他送给俺做媳妇!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俺媳妇,他是个哑巴,眼睛也不太好!长的又太漂亮,又没有什么力气,身上还有伤,容易被人惦记。你们武功那么高,一定要好好照顾俺媳妇!
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难为他!
是了,马匪也是人,他们也迫不得已。
顾京也是人,被自己等人一再想摆脱,可曾为他着想过!说什么有苦衷,到头来却是连马匪也比不过。
父亲,我是不是错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杜秋恒便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刚摆好碗筷,门口便一前一后进来两人,任南星和赵梓敬。
“欸,早饭做好了!这么丰盛!昨天都没见到你这么大方的。”赵梓敬毫不客气地坐下。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其他人呢?”
“其他人?哦,白泽昨晚一直没睡,天亮的时候才入睡,现在正在补眠呢,不要去吵他!因为白泽昨晚好像有些不舒服,严老怪今天一大清早便出门去采药了。谋安在竹林里练刀,所以现在可不就我们两个人了吗?”
“不是还有一位姑娘吗?”杜秋恒端着碗筷问道。
“姑娘?你说的是。。。”任南星反应过来,刚要提醒,却被赵梓敬一把捂住嘴,“哎,瞧我这记性,你说的是顾姑娘吧!他脚伤着了,一时半会下不了床,你要不给他送过去?”
杜秋恒望着眼前两人奇怪的动作,也没多想,便收拾了一些早餐,准备端过去。
见到杜秋恒离开,赵梓敬才将手收回,“不要说那么多,这样不是也挺好玩的吗?”说完还对着任南星挤眉弄眼地笑。
“顾姑娘?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杜秋恒敲着门,却无人应答。无法,杜秋恒再次敲门,还是没有动静,“顾姑娘,我进来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强按住内心的悸动,推门而入,而床上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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